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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琳和陳懇見兩人已經互相認識,又調侃關照了幾句,便又轉身忙著招待其餘客人去了。
宋智倒是很活潑的一個人:“你要做林溪的節目?”他眨了眨眼,像是回憶,語氣也是有些唏噓,“我和林溪很早就一起配合練習過很多曲子,後來也一起出國去演出過,本來還約好一起再演奏一支曲子的,只是沒想到……她還那麼年輕,如果她還在,她一定會比我有更大的成就的,她的天賦太高了,就像是為了大提琴而生的。”
面對宋智的友好態度,譚湛總不能一言不發,他想了想,只好隨口問了個無關痛癢的問題:“林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宋智想了想:“她是個讓人很難捉摸的人,演奏時候,像是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她的音樂是有靈魂有內涵的,能激發出其他同台演奏者的潛力,她去世後,我沒有從其他大提琴家身上再感受到那種舞台上蓬勃的生命力和創造力。”宋智像是想起什麼一般笑起來,“但生活上她真是個奇特的人,如果不是站在舞台上,她可真是沒有一點古典氣質,你知道嗎?我和她有一次一起去荷蘭演出,她演出完了,竟然因為好奇跑去吃了荷蘭的奇幻蘑菇,就是那種有致幻劑的菌菇,吃完整個人high了,又唱又跳,抱著個人就要人家和她一起跳,然後還特別喜歡去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晃悠,對我說喜歡看好身材的女生,結果我們怕她一個小姑娘去紅燈區出事,只好集體跟著,幸好沒被好事媒體報導,否則成什麼了,音樂家阿姆斯特丹集體逛紅燈區?哎,也只有她想得出來……還特別喜歡看古典音樂圈的八卦,簡直是各個音樂家的糗事百科全書……”
譚湛有些驚愕:“吃奇幻蘑菇和逛紅燈區的,不是林箏嗎?喜歡八卦古典音樂圈的,不也是林箏嗎?”
宋智抬起眼,有些意外:“你認識林箏?”
譚湛點了點頭,他保留道:“因為要做林溪專題,我之前也採訪過林箏。”
宋智瞭然地點了點頭:“那你可能記錯了,吃奇幻蘑菇的是林溪,林箏是個乖乖女,她沒吃,不過她留下來照顧吃了奇幻蘑菇的林溪了。逛紅燈區的也是林溪,林箏不喜歡紅燈區的氣氛,她挺反感阿姆斯特丹的□□行業文化的,堅決不肯一起去,寧可自己一個人待在酒店。喜歡古典音樂圈重口味八卦的,就更不可能是林箏了,林箏對音樂大師們可是崇拜的很,林溪每次說那些八卦,她都恨不得打她。 ”
“不可能,我記得非常清楚。”譚湛記得林箏說的每一句話,他甚至還記得林箏當時說自己吃過奇幻蘑菇時臉上那種驕傲炫耀的表情,她還那麼詳細地描述了吃完那奇幻蘑菇過後的感受,有些驕縱也有些可愛,那是譚湛一點點開始愛上她的最開始。
宋智愣了愣,不知道譚湛對這個細節為何如此糾纏,尤其他那種堅定反駁自己不相信自己的情態,這讓宋智有些小動氣,像是自己在撒謊一樣,他不喜歡這種感覺,言語裡也帶了點情緒:“荷蘭的行程,我一直和林溪在一起,我是親身經歷的,並不是道聽途說,林溪確實吃了奇幻蘑菇,林箏沒吃,我沒必要撒謊。如果你沒記錯,那肯定是林箏對你撒謊了。”
譚湛這才意識到自己激動了,抱歉地笑笑,他的腦內飛快的運轉,他似乎又抓住了一些細微的蛛絲馬跡,那是之前他一直覺得有所違和的部分。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記錯了。”他朝宋智笑笑,“我還有一些問題,請問林箏曾經想過放棄做大提琴家,而做一個花滑運動員嗎?”
宋智果然如譚湛所料般地搖了搖頭:“沒有啊,這是林溪的夢想,你又搞錯了,林溪有一陣突然迷上了花滑,天天拉著林箏去練習,但林箏的平衡力不是太好,摔了很多次,雖然最後也能滑,但她摔的太多有心理陰影了,要不是林溪硬拉著,她才沒興趣去滑冰,更別說以成為一個花滑運動員為理想了,那種不切實際的理想,一聽就是林溪這種人才想得出來的。”
“那林箏喜歡華夫餅嗎?”
“你說的是荷蘭的華夫餅嗎?羊角村那邊有華夫餅工廠,可以參觀也可以自己上手做,不過林箏不喜歡,她覺得那個太甜太膩味了,但林溪特別喜歡,林溪特別喜歡甜食,她以前有好幾顆蛀牙。”
“那吃烤山芋呢?也是林溪喜歡但林箏不喜歡的吧?”
宋智點了點頭:“對,林箏不喜歡甜食,烤山芋那麼甜,是林溪才喜歡的,而且林箏相對來說吃起東西來比較講究,她不喜歡吃路邊攤上的烤山芋的。”
宋智說到此處,有些奇怪:“不過這些細節對你做專題有什麼作用嗎?”
譚湛點了點頭:“這很重要,我正在試著理清一些事情。”他看了一眼宋智,朝他鄭重地道了謝,然後竟然拿起東西轉身就風塵僕僕地離開了。留下宋智對這個古怪的新聞記者詫異非凡。
“他到底是要做林溪還是做林箏的專題啊?”宋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怎麼問的儘是林箏的事?真是太奇怪了。”
而在宋智口中奇怪的譚湛卻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開車去了他認識的心理醫生朋友那裡,他在最開始和林箏一同去她和林溪共同老師朱黎明處拜訪時,就覺察出微妙的問題,他當時就覺得朱黎明講的都是反的,林箏完全並不是他形容的那種安靜乖巧文靜內向的女孩子,相反,她躁動、風風火火,滿口胡言,說謊都不打草稿,睜眼說瞎話,看起來反而更像是朱黎明口中形容的林溪……
譚湛心裡有一個猜測……而這個猜測最終也得到了他那位心理醫生朋友的證實……
“如果經歷過巨大的變故和刺激,是會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的,這種病還可能因為不斷的心裡壓力,激發一些偏執和強迫症行為,也會引發其餘的心理障礙,比如你說的情況就是很典型的,因為創傷太過巨大,並且其餘人都希望能活下去的是林溪,而不是林箏,潛意識裡,林箏就會覺得自己是罪人,也會自我麻痹,強行把林溪的愛好和經歷加到自己身上,造成一種自己又是林箏又是林溪的假象,麻痹自己既是林箏又是林溪,甚至更加嚴重的可能是,她會自我催眠林溪從來沒死,自我暗示自己就是林溪,死的是林箏,以此來減輕外界的壓力和內心的矛盾,以及對林溪死的愧疚和痛苦。聽你的闡述,她這種應該是非常嚴重的情況了……自我壓抑會比較嚴重,長久下去,容易產生精神方面的疾病,她的情況應該儘早就醫,也應該讓專業的醫生鑑定一下她的病情……”譚湛的心理醫生朋友分析完林箏的情況,便隨手拉開了抽屜,“對了,我上次去斯里蘭卡帶了一些不錯的紅茶,你要不要一起嘗嘗?”
“知道了。”譚湛卻用力地抓起了鑰匙,他的心理醫生朋友幾乎還沒反應過來,他就風一般地打開門出去了。
“哎!譚湛!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茶還沒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