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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兩個人從小西門出去,蕭競越果然見那邊有個小店面,扯著一塊白布上面寫著歪歪扭扭的“燒烤”兩個大字,下面用木條和磚頭搭建著幾個簡單臨時的桌子,實在是簡陋得不行了。
蕭競越看了,自己倒是沒什麼,不過沒想到她要吃這個,當下問道:“你真要吃這個?”
蜜芽兒笑:“嗯嗯,就這個吧。怎麼了,難道你在美國待久了,一心只喜歡漢堡和牛排,看不上咱中國這小攤了?”
蕭競越看她搖頭晃腦地說,身後的馬尾辮也跟著在後腦勺蕩來蕩去,這讓他想起她小時候那會兒。
無奈地笑了下,忍不住輕輕碰了碰那馬尾辮,還沒幹透,些許帶著濕潤:“都這麼大人了,還這麼多小心思,我吃什麼不行啊,就是怕委屈你。”
當蕭競越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忽然發現,無論蜜芽兒長多大了,無論走到哪裡,在他心裡,蜜芽兒都是那個應該備受呵護的小姑娘,都不應該受半點委屈。
她就應該享受天底下最好的。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來到了攤位前,老闆熱情招呼著他們坐下。因為這個時候已經到了飯點,前來吃烤翅的學生倒是不少,
老闆拿過來油乎乎的菜單,蜜芽兒先遞給了蕭競越,蕭競越哪裡懂得這個,便問蜜芽兒,蜜芽兒熟練地開始點,來兩對這個,來五串那個的,很快就點好了。
點好了後,卻見蕭競越正有些意外地望著自己。
蜜芽兒:“嗯?”
蕭競越笑望著她,忍不住感慨:“看來經常過來吃。”
他發現信件對一個人的了解實在是片面了,蜜芽兒會和他分享生活中的許多事,也會提起自己的煩惱。他總覺得她就是個小姑娘,許多事都不太懂,所以凡事都會和她講解分析一番,有時候少說一句都怕耽誤了事兒。
但是現在,看著明明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點起菜來卻是一股子利索勁兒,他就覺得或許自己誤解了什麼。
五年的時間,人都會變的,她其實也成長了許多。
“競越哥哥,你剛才說,你接受了中科院的邀請?”
“是。”蕭競越笑望著蜜芽兒,溫聲說:“去計算機所。”
蜜芽兒點頭:“挺好的,去那裡,你應該能發揮所長吧。”
至此,蜜芽兒算是鬆了口氣。
本來蕭競越的人生軌跡應該是考上清華大學,留在北京工作,先去中科院,之後從中科院下屬的公司獨立出來,發展出自己的事業。
這輩子竟然提前去了中科大,又出國深造,如今五年深造,終於回來,並且落到了他命中注定的中科院。
中科院,這將是奠定他以後成功基礎的地方,是他事業的發源地。
本來在這個八十年代,出國留學的年輕人有百分之八十都選擇了留在國外。
沒辦法,在國外是汽車別墅漢堡和牛排,在中國就是自行車公交車和小擺攤大排檔,差別太大了。
不過可惜的是留在國外能做出大成就的人少之又少,中國人在國外到底是有天花板的,最後大多數無非是在別墅里過著中產的生活。
蕭競越那樣的人,應該回到中國這片沃土,發展中國家的土壤肥沃,競爭力也小,隨便埋一個種子都有可能長出參天大樹。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是一個只要有才幹就能出頭逇時代。
還好,留學五年的他回來了。
這麼想著,蜜芽兒不自覺地打量著眼前的蕭競越,現在的蕭競越和上輩子她所知道的那個人,從氣勢到神態並沒有任何區別了。
也許唯一不同的,是他嘴角那個小酒窩吧。
他一笑,依然有個小酒窩。
蜜芽兒不知道上輩子的蕭競越是不是有這個小酒窩,因為她沒有見過他笑。
蕭競越本應該是一個嚴肅冷厲的人。
蕭競越感覺到蜜芽兒打量的眼神,不由問道:“怎麼了?”
他看上去和以前不一樣了嗎?
之前他站在她的宿舍樓下,看著那朝氣蓬勃的男女學生,多少有些悵然。他比蜜芽兒大六歲,只是六歲而已,可是有時候會覺得完全是兩個時代。
譬如這美好悠閒的大學校園,於他來說,竟然是八年前的事了。
蜜芽兒卻說:“沒什麼,我就是覺得競越哥哥和以前一模一樣,根本沒變!”
蕭競越聽到這話,心裡倒是稍微鬆了下,不過還是問道:“怎麼可能一模一樣?這麼久了,人都會變的。”
蜜芽兒忍不住伸出手指頭,指了指他唇邊的酒窩:“和你以前一樣呢!”
蕭競越頓時明白了,他凝著這已經長大成人的蜜芽兒,便想起了當年麥收的時候,自己特意摘了一個甜瓜給她,她饞得不行,後來她送自己一個雞蛋。
她當時說,自己笑起來好看,有個酒窩。
在這之前,還沒其他人告訴過蕭競越他有個酒窩。
蕭競越收回目光,凝著那破舊的木板桌子,聲音低沉溫柔:“我也是,我想起了咱們在大北莊的時候,有時候做夢夢到,還很懷念。”
其實,並沒有什麼好懷念的。
那是一段對蕭競越來說黯淡無光的時候,如果說懷念,那也許唯一能讓他懷念的就是那黑暗之中唯一的一點斑斕——鄰家那個甜美稚嫩的小妹妹了。
正想著,這個時候,烤串上來了。
竹笢編成的小框裡,熱騰騰地放著烤好的各種烤翅和串兒,一根竹籤是兩個雞翅,雞翅外面的皮被烤得金黃酥脆,泛著光亮,上面還灑了些許椒鹽和紅辣椒末。
蕭競越在國外待了五年,雖然也吃過烤翅,可是那和眼前的是完全不同的,外國是絕對不會有紅辣椒末的。
就算有,美國的紅辣椒和中國的也不是一回事。
這個時候傍晚了,天說冷不冷的吹著風,在這種天氣,烤翅沾上辣椒末總是能引得人食指大動。
“吃吧!”蜜芽兒率先拿起一串雞翅,遞到了蕭競越身邊。
蕭競越嘗了一口,外面的脆皮香酥微辣,裡面的雞翅肉嫩香,咬下去一口,還能吃到脆脆的雞骨頭,甚至仿佛還流下汁兒。
“怎麼樣,好吃吧?”蜜芽兒得意地邀功。
“好吃。”蕭競越笑著望向蜜芽兒,只見她伸出淡粉色小舌頭,先是輕輕舔了一口雞翅外面的芝麻,之後又用小白牙輕輕咬下最外面的那點脆皮。
她吃雞翅的樣子,好像雞翅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
“那就多吃點,這個雞翅味道是一絕,周圍好幾個學校的學生都愛來吃,人民大學那邊經常騎著自行車過來。”
蕭競越聽到人民大學,就想起了剛才那位陸奎真。
“他經常過來這麼騷擾你?”
“也沒有經常,其實他人還是挺善良的,就是死倔死倔的,和他說不明白。”
蕭競越皺眉:“下次他再這樣,告訴我,我再去揍他一頓。”
依他看來,這樣的人就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