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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王主任也勸說:“上大學不著急,畢竟年紀還小嘛,明年再上就行。到時候你喜歡哪個學校,我幫你去說。北京大學和復旦大學的數學系,我都熟,都可以直接拍板要你。”
清華大學的數學系在50年代被砍掉了,最近幾年才重新建立起來的,今年才說要建應用數學博士點,王主任覺得不如北大數學系根基深。
蜜芽兒自己其實並不是太在意,直接接住這個機會去上大學,還是參加明年的高考,或者說明年直接奧賽後再入學,這對於她來說都可以。
重活一輩子的她,並不是太在意上哪個學校,她的許多北大同學,後來也有混得好的,也有混得完全不行的。
人生是一個長跑,本科學校只是一個起點。
決定一個人一輩子走向的,絕不是大學的牌子。
只不過,她終究得考慮姥姥姥爺這邊,他們眼看著七十歲了,萬一有個啥呢?小舅舅鞭長莫及,自己娘在縣城裡也趕不過來。
第97章
到底今年還是明年上大學, 到底上哪個大學,這是一個問題。
成功拿到奧數冠軍的蜜芽兒面對眾多高校拋來的紅繡球,選擇太多,一時有點不好決策。
“其實怎麼都行!”童父想了想去,也覺得難辦:“如果明年能再次為國爭光, 那自然是好事, 再說人家不是說了,蜜芽兒可以直接來北京讀中學嗎?”
童母也覺得:“對,來北京讀, 讀什麼都行!”
只要人能在他們身邊, 讓他們每天看著, 他們就知足了。蜜芽兒還這么小,明年十六歲上大學, 其實剛剛好。
最後大家說來說去的,還是先不著急決定, 等回去老家, 和顧建國商量下再說。
這一天, 蜜芽兒和童韻告別了姥姥姥爺,坐上了回去x市的火車,兩個人提著童昭給買的紅色行李箱, 另外還帶了兩個大提包。
將行李放在行李架上, 母女兩個坐在那裡, 火車裡悶熱悶熱的, 這年頭又沒空調, 童韻便要了瓜子和北冰洋汽水,邊坐在那裡喝著,邊等火車開。
誰知道就在火車要開動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大家看過去時,只見一個小姑娘跑得滿臉通紅,背著破舊的書包,咬著牙正往站台這邊跑來。
蜜芽兒驚訝地發現:“咦,這不是曉莉嗎?她怎麼在北京啊?”
就在火車門要關上的時候,她終於搶先一步,跳上了火車。
童韻也覺得奇怪,恰好這個時候顧曉莉進了車廂,正氣喘吁吁地靠在車門上,疲憊地閉著眼。
“曉莉?”童韻忙喚了聲。
顧曉莉在這悶熱的夏天好不容易跑上了火車,累得喉嚨像是有火在燒,腦殼子也疼得厲害,可是這些疼痛比起她心裡的痛來,根本算不得什麼。
她腦子中不斷地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幕,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她聽到有人叫她名字,抬頭看過去時,卻是蜜芽兒和她娘。
一時有些尷尬,她咬唇,猶豫了下,喚道;“嬸,你和蜜芽兒也在啊?蜜芽兒不是去國外比賽了嗎,我聽說得獎了?”
關於蜜芽兒去國外比賽得獎的事,她聽說過,不過也不知道詳情,只知道好像特別厲害。
蜜芽兒起來招呼顧曉莉:“你座位在哪兒啊?怎麼來北京了?你——”
她這麼問著,忽然意識到了,難道顧曉莉來北京找她娘?
顧曉莉咬著唇,小聲說:“暑假票緊張,沒買到帶座位的,只有站票。我來北京是找我娘的……”
越往後面,聲音越小,說到“我娘”兩個字,竟然如同蚊子哼哼一樣了。
童韻聽了,便和蜜芽兒挪了挪位置,招呼顧曉莉坐下。
童韻和兩個小姑娘都是纖細的身條,三個人坐這種兩個人的座位倒是不覺得擠。
蜜芽兒聽著顧曉莉這麼說,約莫明白怎麼回事了。
那個柯月回到北京後,未必過得如意,又是結婚又是離婚的,估計現在看到顧曉莉來找她,就把她當成一個麻煩或者拖油瓶,就此傷了顧曉莉的心。
她知道這些年,顧曉莉一直想著考到北京去,考到北京,好來找她娘。
童韻也看出來了,知道顧曉莉估計傷心著。
本來前幾年因為大北子莊的一些事,她也不太待見這孩子,平時也讓蜜芽兒遠著點,不過這幾年,看著這孩子越來越上進,不再鑽牛角尖,和蜜芽兒她們幾個小姑娘也玩得來,看法也就慢慢改變了。
顧曉莉、劉燕兒、李樹桃和陳招娣她們四個小姑娘,那都是平時經常和蜜芽兒來往的,關係特親密。
現在她看出顧曉莉心裡不好受,便拿出北冰洋汽水來給她喝:“先喝點水,看你這熱的。”
顧曉莉搖頭,不喝,可是童韻硬塞給她了,她小聲謝了下,接過來喝了。
北冰洋汽水很好喝,甜絲絲的,喝下去涼爽得很,原本嗓子裡火燒火燎的灼熱感很快消失了,她覺得好受點了。
“聽說蜜芽兒去國外考試考得特別好,這都咋回事啊?”
她只知道去國外考試了,就是那個奧賽,可是到底怎麼回事,考好了能幹啥,她不太懂。
蜜芽兒對顧曉莉說了奧賽的事兒,又說了說芬蘭的事兒,最後還掏出幾片烤馴鹿肉乾,給顧曉莉嘗。
顧曉莉輕輕地咬了一口,點頭說:“好吃。”
這個時候火車早已經開動了,把窗戶打開一條細縫,外面的風呼啦啦地吹進來一點,火車內頓時涼快多了。
顧曉莉想起了自己的心事,輕嘆了口氣,說起來。
“本來這次來北京,我是想看看她的,就是看看她過得怎麼樣,順便說下我考完高中了。”
考試結束後,她對了題,不出意外的話,她肯定是能上高中的。
上了高中,算是距離考上大學去北京又近了一步,所以她用平時省吃儉用節省下的錢買了火車票,獨自一個人跑到北京,按照之前舅舅給的地址,找到了舅舅。
舅舅對她還算好,也是有點心疼她,覺得她命苦,便把她送到了她娘那裡。
誰知道,她娘看到她後,馬上臉色就變了,推搡著讓她出來,又給屋子裡一個男人說這是鄉下親戚家的孩子。
她就那麼站在門外,聽著裡面她娘對那個男的說:“親戚家孩子,以前我在鄉下教過她識字,她就纏上了,老覺得我好,不想跟著她爹娘,想跟著我來北京,也是沒辦法!”
那男的聽了,抱怨說:“這鄉下孩子也真是不懂事,誰對她好點,她就不認親娘了,這種小孩子,你就不能對她好,不光是被纏上的事,這還是忘恩負義的,你對她一百個好,她也不當回事。”
她娘就贊同:“可不是麼,我也是之前教過她,對她有點感情了,要不然早就斷絕關係了!”
顧曉莉在外面聽著她娘說那話,六月大熱天,整個人卻是從腳底板往上都是冰冷冰冷的,跟冬天掉到了冰窖里一樣。
她茫茫然地站在門外台階下不知道多久,終於太陽頭下去的時候,那男人走了,她娘牽著一個七八歲男孩子的手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