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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有這麼個想法,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忍不住道:“造孽啊,娃還小,哪能那樣呢!”
可是她坐在炕邊,望著窗外,卻是又想起之前自己闖進童韻屋裡的情境。
也不知道譚桂英到底是在被子底下藏了什麼好東西?她一定是把東西偷偷給童韻了。
是布料,還是麥乳精?
蘇巧紅想來想去,越想越難受,難受的想掉淚。
她忽然就記起,小時候她娘在吃飯前支使她去拾柴火,等拾柴火回來,她看到了桌子角那裡沒收拾乾淨的一點雞蛋皮零碎。
她知道她娘偷偷給哥哥吃雞蛋了,沒讓她吃。
她當時就難受,特難受,窩心的難受,可是嘴上卻沒說。
後來就盼著嫁人,想著嫁人了,離開這個家,一切就好了。
誰知道離開了那家,嫁到了顧家這烈士家屬家庭,竟然也是被人不當人看!
蘇巧紅一咬牙,鬼使神差的,就走出去:“建國,你大老爺們的怎麼幹這個,歇著吧我來!”
顧建國抬頭見是他嫂,笑著說:“嫂,你去看牙狗吧,我來做就行。”
蘇巧紅推讓一番:“別,我來幫你吧!”
顧建國其實心裡很納悶,這四嫂今天怎麼了這是,不過他也沒問,只是推讓道:“嫂,你不用管這個。”
蘇巧紅在推讓時,趁著天晃黑,背著身子,用腳輕輕一踢,就踢了一小塊泛紅的炭進去那沙堆里。
那沙堆是顧建國早就用細籮篩過的,應該是馬上就要裝進土布袋子裡的。
踢完了,她也有些不自在,乾笑了聲:“建國,不用嫂幫忙,那嫂看牙狗去了啊。”
“好,嫂,你忙。”
蘇巧紅忙不迭地往自己屋裡走,走進門後,像後面有鬼追似的,趕緊關上了門。
第22章
蘇巧紅關上門後, 依然是心跳加速。
她回憶起剛才自己做的那事,也不知道是對還是錯,腦子裡亂鬨鬨的好像一鍋剛煮熟的玉米粥。就在這個時候牙狗睡覺醒了,在那裡踢騰著被子,她趕緊過去抱起牙狗來,走到旁邊痰盂前給牙狗把尿。
牙狗尿了一泡後,不哭了,睜著兩汪眼淚看著蘇巧紅:“娘……”
牙狗睡了這一覺, 屋子裡悶, 鼻子便有鼻涕堵著, 說起話來鼻音重, 再加上他本來就不太會說話,只會說發一些簡單的音, 這一聲“娘”便叫得怯生生軟糯糯的。
蘇巧紅看著自家牙狗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竟覺得心疼又心酸,不免想起那蜜芽兒。
平心而論, 蜜芽兒長得也確實惹人疼。
那小嫩肉若是真貼上那麼一塊小紅炭, 怕不是要落一大塊疤!
她這個時候想想,也覺得後悔, 畢竟都是一個屋檐下住著的妯娌,那孩子也沒招她惹她,她又何必和一個孩子過不去?她要不要偷偷地出去, 再把那塊炭扒出來?
她偷偷摸摸地往外瞅, 心想該尋個什麼理由呢?正想著, 外面顧建黨回來了。
原來兄弟幾個帶著幾個孫子浩浩蕩蕩出去串門子去了,十二個大小男人走到哪家哪家都得擠慢了。如今回來,小孩子們在院子裡玩兒,幾個大人各自進屋了。
顧建黨自打上次蘇巧紅的事後,對她一直懶懶的,今日進了屋,見牙狗磨磨唧唧地哼哼,倒像是多委屈似的,而蘇巧紅卻傻愣在那裡,呆呆地不知道想啥。
“這是怎麼了?”說著這話,顧建黨從蘇巧紅懷裡接過來牙狗。
“沒,沒事!”蘇巧紅怕顧建黨看出端倪,連忙板下臉來,扭頭過去。
其實這大過年的,顧建黨就是再對她有不滿,也想著一家子和和氣氣的,畢竟無論發生啥事兒,日子總是得過不是嗎?
誰知道她這樣子,他就免不了說兩句了。
“你今日跑去老五房裡,還和大嫂拌嘴了?”
“你聽誰說的?”蘇巧紅本來心裡又愧疚又慌亂的,在這節骨眼上聽自己男人這麼說,頓時有些惱了:“是童韻給你告狀?怎麼這麼碎嘴她?”
顧建黨一聽也來氣了。
“什麼叫童韻給我告狀?你不看看,咱家就這麼大地兒,誰發生啥事兒能不知道?人家童韻找我告狀,人家告得著嗎?!”
蘇巧紅看顧建黨那神情,倒不像是童韻說的,她自知理虧,低下頭沒好氣地別過臉,嘟噥了一番。
顧建黨抱著牙狗坐在炕頭,嘆了口氣:“咱大嫂好不容易來一次,人家還給牙狗送了新布,你說話注意著點,也得虧大嫂寬宏大量,不和你計較。”
不提那塊布還好,一提起來,蘇巧紅眼圈立馬又紅了。
“說什麼給我布,不就是要給童韻布,怕面上不好看,順便給我一塊,我還不稀罕呢!”她小聲嘟噥這麼說。
“不稀罕?不稀罕你還給人家啊?人家就算是怕面上不好看才給你,那也得你有面子啊?如果你不是咱顧家媳婦,是大街上隨便個人,人家在意你這面子幹嘛?”
“是是是!”蘇巧紅雖然理虧,可是聽不得人說她,被這麼一說立馬蹦起來了:“你有理,你有理,你萬年有理!”
“你——”
這兩口子一吵,蘇巧紅算是徹底忘記了外面細沙里還有一塊火燒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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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外面,顧家的這一大幫子孫子,正嘰嘰喳喳地在院子裡玩,大的那兩個圍著顧建章這次騎回來的自行車好奇,摸摸軲轆碰碰鈴鐺的。自行車在大北莊生產大隊還是新鮮貨,只有陳勝利有一輛,平時都不舍的騎,只有去縣裡開會才會騎上。
小的那幾個在玩彈球,滾圓的玻璃球亮晶晶,彈來彈去,一會兒這個說我贏了,一會兒那個說你越界了。
正玩著,墩子手底下一個玻璃球碰到了一塊石子,拐個彎,直接彈進了旁邊的細沙里。
顧建國這個時候已經把這細沙晾得溫度正正好,便打算往土布袋子裡裝,誰知道猛不丁一個玻璃球鑽進細沙里,不見了。
“臭小子,這怎麼玩的!”顧建國一邊笑罵著,一邊就要幫墩子找。
“我來我來,我看到了!鑽這裡去了!”墩子跑過來就開始扒拉,他剛才眼看著鑽進去的。
“行,自己找吧。仔細別掉進去東西,這細沙是給你小妹妹用的。”顧建國蹲旁邊整理那土布袋子。
誰知道墩子手伸進去正摸索著,忽然間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啊——”慘叫之後,他直接跳了起來,一雙手瘋了一般地抖擻著:“燙,燙死我了!”
原來這燒紅的炭埋在細沙里,便是晾了一會兒,可因為是在細沙裡面,散熱滿,也是燙得要人命。
這下子顧建國可嚇壞了,連忙去看那手,已經燙出一塊黑紅來。
“快,泡鹹菜缸里去!”說著間顧建國已經抓著墩子的手拽向正屋旁邊的鹹菜缸。
農村里各家各戶都會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缸,裡面鹽水常年泡著蘿蔔條芥菜疙瘩,吃飯的時候直接夾出來一筷子切成細條就可以當下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