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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好香,裡面好多肉!”黑蛋一口吞下餃子,也不顧燙,直接就吃,這也太好吃了吧!
“是挺好吃的。”相對來說,安靜的豬毛沒那麼激動,可也忍不住表達下自己的想法。
顧老太又讓倒了茅台酒,大人們都喝點,大傢伙一起舉杯。
“祝賀咱童韻和競越當了救災英雄,來,我們一大家子乾杯!”
大人們都站起來,舉杯慶祝,之後茅台酒下肚。
蕭競越上次接觸到酒還是前幾天從雪地里爬出來,被陳勝利直接灌了半瓶子酒,灌得他喉嚨里火辣辣得想吐,不過陳勝利讓他忍住,說男人應該會喝酒。
如今一小酒盅的茅台,他輕輕抿下一口,依然是辣,不過卻隱隱品出了香醇,這就是酒的滋味?
“吃肉吃肉,大傢伙吃!”就在眾人的說笑中,場面那叫一個熱鬧,俗話說吃肉不積極思想有問題,在場的沒一個思想有問題的,全都放開膀子吃。大人還能稍微文雅收斂些,小孩子簡直是吃得滿嘴流油額頭冒汗。
吃到最後結帳,花了二十九塊錢,顧老太結的帳。
底下顧建國和顧建章都搶著要結,顧建國搶結帳那是因為這次為了童韻的事進城的,顧建章搶結帳那是因為好歹這是在城裡,他住縣城是東道主。
顧老太誰也不讓結帳,她是必須結帳的,誰也不能和她搶。
結完帳後,大傢伙又去縣城裡供銷社逛了逛,這個時候的供銷社和國營飯店外面裝修差不多,外面都是洋灰牆,比其他紅磚牆不知道要洋氣多少。
進去後,給孩子們買了些學習用具,本子墨水什麼的,因為蜜芽兒馬上要上三年級了,到時候也得用鋼筆了。鋼筆在這個年代,最有名的就是英雄牌鋼筆,不過那個貴啊,落後的山村,哪怕是縣城,捨得用英雄鋼筆的都少見。有那不捨得買鋼筆的,就買兩毛五的原子筆代替。就算是用鋼筆的,一般也都是買一個叫做“新農村”的牌子,便宜,一塊五一支,農村人咬咬牙也能買得起。
顧老太給蜜芽兒買了個新農村鋼筆,又給幾個男孩子都買了墨水和筆記本。那筆記本是硬塑封的,大紅色,帶著五角星,周周正正地寫著“筆記本”三個大字。
買完了這些,本來要走的,可是顧老太卻不知道看到了什麼,腳步微微停頓,目光注視著櫃檯方向。
蜜芽兒見了,便順著自己奶的目光看過去,卻看到在供銷社的櫃檯上,有一個口琴。
口琴,作為一個音樂器具,在這個年代算是十分稀罕的。你想手電筒都算家用電器了,口琴那不得是鋼琴級別的高貴樂器。
“奶,那是什麼,真好看!”
蜜芽兒意識到,自己奶一定是被那個口琴吸引,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她又沒有要買的意思,所以只是停下腳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所以她給了自己奶一個台階,故意提起這個口琴來。
果然,顧老太聽到自己孫女的話,輕嘆了口氣:“那是口琴。”
口琴?
小孩子們都納悶了,牙狗更是摸著腦瓜子問:“口琴是幹啥的啊?”
旁邊譚桂英是知道的,便解釋說:“口琴啊,那是吹音樂的,一吹,就出聲兒,可好聽了,前些天我們廠里文藝匯演,有個大學生還給我們吹了一段呢。”
顧老太點頭:“是,口琴吹出聲音來好聽。”
大傢伙見了,便讓營業員幫著把口琴拿過來,營業員神情冷淡地說:“這是從上海進貨的好東西。”
這也許是這個供銷社唯一的一把口琴了,上海國光口琴廠出的,銀色外皮,裡面的風口處是黃色的。
“這個多錢啊?”
“五塊五呢!”
五塊五,這個價格在這年頭算是很貴了,童韻現在是生產大隊的幹部,一個月工資也就二十塊,也就是說她上一個月班才能掙四個口琴錢。可問題是,誰閒的沒事買口琴這個玩意兒,不能吃不能穿的。
顧老太翻來覆去看著那口琴,最後笑了笑:“真是個稀罕玩意兒,我們就看看……”
說著,就請營業員幫忙放回去。
營業員沒想到他們竟然不買,自然有些不高興,這倒不是說她希望多賣東西,他們又不流行提成,賣多少她工資都是那些。她只是煩自己被人叨擾,有那時間,還不如多織幾針毛衣,所以她噘著嘴,不高興地埋怨句:“鄉下人,又不買,看啥看!”
這聲音不大,不過大家也約莫聽到了,於是一群人臉色就不太好了。
顧建章直接質問說:“同志,你啥意思,我們看看不行麼?”
顧建民也說:“鄉下人咋啦,鄉下人活該被你歧視?”
那營業員本來只是隨口說說,見幾個漢子直接虎視眈眈瞪眼睛,頓時慫了,自己低聲嘟噥幾句給自己找面子:“這不隨口說說嘛,至於麼……”
童韻知道這供銷社的營業員都是這樣的,早就見怪不怪了,當下見顧老太喜歡,只是不知道出於啥原因竟然買,便不想讓老人家留下這麼個遺憾,乾脆問道:“同志,你把這個口琴拿來吧,我們要了。”
她這一說,大傢伙都看向她。
童韻沖顧老太笑了笑:“娘,今日大傢伙為了我的事來縣城,吃飯還是你出的錢,我現在也沒攢多少錢,但是買這個口琴還是夠的,我自己又喜歡這個口琴,讓我買這個吧。”
她這一說,顧老太趕緊道:“甭買,買那個幹嗎,不能吃不能喝的!”
陳秀雲從旁笑:“娘,買吧,你看童韻都說了要出錢,今天她遇到這大喜事,活該大舍財!要不然忒便宜她了。”
童韻噗地笑了:“瞧我二嫂說的,這是等著宰我呢,我要是不出這錢,估計二嫂晚上睡覺都不安心!”
譚桂英從旁也附和:“要不我們湊份子買吧,我們也湊個份!”
童韻卻是堅持的:“我買吧。”
當下重新讓營業員把這個口琴拿過來,看過了後,買下,童韻去結帳了,牙狗已經好奇地過去打量著口琴,其他幾個孩子也都紛紛圍觀。
等童韻結帳完了,除了譚桂英一家子和蕭競越,其他都坐著驢車回去。
蕭競越走之前,顧老太還拿了飯票要塞給蕭競越,蕭競越堅決沒要,趕緊走了。
這些日子蕭競越一直住在顧家,蜜芽兒和他越來越熟稔,見他現在走,倒是有些捨不得,遠遠地看過去。誰知道蕭競越一回頭,目光也恰好看到了她。
四目相對時,蕭競越先是愣了下,之後,便一笑。
因為天快黑了,隔得有些遠,蜜芽兒其實看不太清楚。
可是她依然仿佛看到,在蕭競越的嘴角左邊,有個酒窩兒若隱若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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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傢伙告別了蕭競越,便趕緊擠上驢車準備回去。這個時候天已經大黑了,依然是那條路,依然是路邊飄忽著的瑩綠鬼火,不過因為人多,倒是不會有了上次蜜芽兒一家回生產大隊時的淒冷感,反而熱熱鬧鬧的,仿佛那鬼火都沒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