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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有點遠,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只看到模糊中,蘇紅袖在搖頭擺手地說著什麼。
他回過頭,邁開腳步,沉穩而緩慢地走進那道狹窄的走廊。
歲月,是個很奇怪的東西,它能改變人,比如她和他。
但是歲月卻沒有改變他心裡那份似有若無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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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第十二章:即使你我的距離已經是天與地,我也要,把你拉到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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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紅袖以為孟思成的忽然出現就如同那個突然出現在自己桌子上的筆記一樣,同樣沒有前因沒有後果,然後蘇紅袖依然可以將這件事完全忽略,只在心底最深處保留一點點的念想或者說非分之想。
然後接下來的一周,事情也的確是像她所想的一樣,那個孟思成再也沒有出現,哪怕她偶爾會在電梯前東張西望一下,哪怕她偶爾會在下班的時候左看右看,孟思成還是沒有出現。
蘇紅袖不明白自己怎麼了,難道還真得在期望一些什麼嗎?明明自己和他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曾經他們距離那麼近,面對著面都幾乎不會交談一句話,如今已經是這麼遙遠的距離,即使相遇了還不是各想各的心事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蘇紅袖對著鏡子嘲笑了自己一番後,終於決定把這個人拋到九霄雲外去。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最重要的是把手頭的工作做好,哪怕只是整理陳舊的資料,她也要努力做到最好。她已經不再吐沫那個口紅了,她用不慣,覺得有些彆扭,吃飯都有點不舒服,老覺得會吃到嘴巴里去。
這一天也是周二,她勤勤懇懇幹勁十足,Sophie看著她埋頭苦幹的樣子,總是無奈地笑著搖搖頭。也不知道陳姐從哪裡招來得這樣一位古董級的活寶,滿辦公室的女孩們都在討論著那個又帥又酷又有錢的年輕總經理,只有這一位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一頭扎進故紙堆的蘇紅袖當然不知道Sophie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恐怕也不能理解吧。就在這一天,在大部分員工都離開辦公室後,她才揉揉有些酸疼的眼睛,關了電腦背著包包下樓去。
走出廣場向公車站那邊走去時,耳邊傳來喇叭聲,她心裡不知道怎麼就那麼一動,忙回頭看過去。
一輛有些熟悉的黑色轎車,車窗降下,裡面有一個俊逸而沉默的人,正靜靜地望著自己。
“上來吧。”那個人淡淡地說,卻不容置疑。
蘇紅袖這次不再囉嗦猶豫,慢騰騰地打開前面的車門坐上去。
依然會有紅燈,依然會堵車,依然是在一個封閉的空間沉默的兩個人。不過這一次,車廂里連那個輕緩流暢的音樂都不見了。
蘇紅袖覺得自己的喘息有些不太均勻,好像自己在孟思成面前連氣都不會喘了?她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卻發現空氣中好像有淡淡的酒味。
孟思成轉過頭瞥了她一眼,終於打破了車廂內的沉默,問她:“怎麼了?”
蘇紅袖咳了下,小聲說:“你喝酒了,是嗎?”
孟思成帶著點略微的驚訝看了眼蘇紅袖:“你的鼻子很靈敏啊,這都能聞得出來。”
蘇紅袖連忙點頭:“沒錯啊,我鼻子從小就很靈的啊,我媽說我簡直應該是屬狗的才對。”
孟思成卻是第一次聽到她說起自己家裡的事,不知怎麼心情忽然大好,唇邊慢慢勾起一點笑容:“好吧,既然你媽媽都這麼說了,那你不需要屬小狗就已經比屬小狗的更像小狗了。”
蘇紅袖一開始沒明白過來,還連連點頭呢,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扭過頭驚奇地望著孟思成:“你,你在罵我是小狗!”
孟思成一挑眉,不承認地說:“我這麼說了嗎?我只是說像而已,又沒有說你就是小狗。”
蘇紅袖覺得他明明就是這麼說了,但怎麼還不承認呢?可是若說要和他辯,那自己笨嘴拙舌自然是辯不過他,也只能微微抿了抿嘴,不再說什麼了。
小狗就小狗唄,反正她不會因為他說句什麼就真得變成小狗。而且小狗還比蘇紅袖可愛呢,至少人家小狗有個可愛的尾巴搖呀搖!
不過經過這麼一說,車廂里原本那種凝著的氣氛忽然一下子沒有了,仿佛彼此之間一下子變得輕鬆起來。
蘇紅袖覺得自己既然坐人家的車子,還是要勇敢一些和人家搭話才好,於是便猶豫了下,小聲地問:“那你真得喝酒了啊?”
孟思成看著前面的路況,點了點頭說:“喝得不多。”
蘇紅袖“噢”了聲,閉口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忽然又開口說:“那,那你經常喝酒嗎?”
孟思成轉頭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認真地回答說:“我不太愛喝酒,只是偶爾和朋友出去喝點,或者有不得已的應酬的時候也會喝點。”當然,還有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自己一個人喝悶酒,最後這句話他就不願意說出來了。
蘇紅袖點了點頭,很認真很認真地說:“那樣就好。現在你在開車,喝酒很危險的,而且喝酒對身體不好,你可要注意啊,不能喝太多的。”
孟思成忽然一下子笑了。
蘇紅袖睜著大眼好奇地看他:“你笑什麼啊?”
孟思成沒有回答,嫻熟地將車駛入一處燈紅酒綠的停車站,收住笑,淡淡地說:“今晚一起吃飯。”
蘇紅袖更加驚訝,看向窗外,這才發現,這裡根本不是回自己家的路,而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忙問道:“為什麼要吃飯啊?這是哪裡啊?”
孟思成的車子已經停在了車位上,他熄了火,拔出鑰匙,聽到她的問話抬起頭,挑眉淡問:“怎麼,你今晚另外有約嗎?”
蘇紅袖當然沒有另外的約會,但是——
蘇紅袖正打算滔滔不絕地說說“但是”後面的話,卻被孟思成直接打斷。
“我們好歹算是老同學,又是同鄉,怎麼我想請你吃飯都不可以嗎?”
這個反問很有力,直接把蘇紅袖口中那些將要出口而沒出口其實也毫無意義到根本不需要說出口的“但是”給噎了回去。
所以蘇紅袖就乖乖地跟在孟思成後面略帶了一絲忐忑地走進了飯店。
這是一家……很高檔很高檔的飯店,蘇紅袖抬起頭,看著富麗堂皇的大廳以及含著親切笑容鞠躬的禮儀小姐,只能驚異地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孟思成卻好像是這裡的熟客,那禮儀小姐見了他便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並立即有另外一位穿著精緻整齊的小姐禮貌地將他們引領到樓上。
蘇紅袖有些戰戰兢兢地隨著孟思成往樓上走,走得小心翼翼。腳下的樓梯都好像鋪了一層看上去很貴重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東東,讓她覺得自己那廉價的鞋子都不忍心踩上去。其實這裡根本是一個和蘇紅袖完全格格不入的世界,走在這個不屬於自己世界裡的蘇紅袖開始有點不會走路了。
孟思成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俯視著有些忐忑不安的蘇紅袖。
那引路的禮儀小姐也停下腳步回頭看,有點奇怪這是怎麼回事,但還是很禮貌地將那點驚異隱藏在含蓄的笑容下面。
孟思成低頭凝視著忐忑不安的蘇紅袖,依稀仿佛看到了十幾年前那個拘謹地站在人群中的蘇紅袖。
她微微低垂著頭,單薄的身子有些驚慌,也有些羞怯,就好像十幾年前,就好像他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孟思成忽然伸出了手。
蘇紅袖抬起頭,清亮的眸子裡含著一點不安。
她有些不安的眼睛看到眼前那雙大手,修長而乾淨,好像很溫暖很友善的樣子。
她再往上抬頭,卻看到孟思成往日深不見底看不到任何情緒的眼睛裡,帶著種讓她無法說清的憐惜。
真的是憐惜嗎?這是她的錯覺吧,就好像很多年前,很多年前他在破舊的麵包車上在一片雜亂中對她伸出手時一樣。
就在蘇紅袖怔楞的時候,孟思成緩緩卻不容置疑地說:“握住我的手。”
蘇紅袖不明白為什麼要握住他的手,但這個時候她好像也不需要明白這個。她只需要知道,孟思成的話是不可以不聽的,孟思成的要求是不容拒絕的,這就夠了。
於是她只能怯怯地伸出手,放到那雙修長、看上去很溫暖,卻也是很陌生的大手裡。
孟思成覺得蘇紅袖的手有一點點涼,還有一點點微顫。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握得有些緊,卻是那種不敢太過用力的緊。
他握著她的手,引領著她一起走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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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飯,蘇紅袖吃得有些忐忑,孟思成卻照顧的幾乎無微不至。
一旁隨時侍立的服務小姐含著微笑看著這一對,心裡有幾分詫異。這種白馬王子引誘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姑娘的例子早已見怪不怪了,但是今天的這個白馬王子太過俊帥,太過體貼入微,也太過內斂穩重自信,總之是太過美好了。而旁邊的那個灰姑娘呢,相貌有些普通,穿著有些寒酸,行為有些拘謹,就連年紀好像也有點大了。莫非現在的成熟成功男人都喜歡老姑娘了?服務小姐覺得這是一個大八卦,回頭可以和姐妹們好好地八一八。
吃晚飯,蘇紅袖被孟思成如同一周前的那個晚上一樣送到家門口樓下面。
當秋風拂過臉頰,蘇紅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奇異瑰麗的夢,只是來到了自己住處樓下,這個夢便漸漸醒過來了。
孟思成一晚上的體貼入微和偶爾的一句談笑風生,讓她在他面前已經有些放得開了。
她很不好意思地笑望著他說:“今晚上真是讓你破費了,還要麻煩你送我回來。”
孟思成低頭看,忽然覺得她的笑容仿佛春天裡的杏子花。
他扯出一個笑容,淡淡地說:“你太客氣了。”
蘇紅袖抬頭看看孟思成,再看看四周,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因為一切太過美好而開始尷尬嗎?
孟思成見她低著頭不說話,輕輕地問:“怎麼了?”
蘇紅袖連忙搖頭,笑著說:“嗯,天不早了,我先上去了。”
孟思成聽到她的話,抬頭看了看那個陳舊的筒子樓,一排排的窗子,有的明有的暗。而她要走進其中一個滅著燈的房間吧?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臉上,凝視了下,這才輕聲問道:“你住在哪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