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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墨一直聽在耳中,見機道:“辰辰,你也睡不著麼?”
丁辰略略頷首:“嗯。”
裴子墨一骨碌坐了起來,興奮道:“那我們聊天吧。”
“聊什麼?”
裴子墨思索了會,“聊小時候的事。”
丁辰茫然道:“小時候的事有什麼好說的。”
“例如你小的時候做過什麼壞事啊?”裴子墨笑吟吟地說。
丁辰翻了翻白眼,“我會做過什麼壞事。”
“那我先說吧,你可以再回憶下。”裴子墨抿抿唇,“我在**學的書包里藏過毛毛蟲。”
“你這算什麼?”丁辰不屑道:“我拔過數學老師的自行車氣門芯。”
裴子墨不禁莞爾,“我在**學背上貼過寫著‘我是豬’的紙條。”
“我曾經在宿舍樓往下潑洗腳水,正好倒在教導主任的頭上。”丁辰說著調皮搗蛋的往事,卻一臉無辜相。
裴子墨無聲而笑,“我故意把**學的頭髮卡在桌椅中間,等她站起的時候,疼得大哭。”
丁辰得意道:“你這和我相比簡直是小兒科,我趁著語文老師寫板書,手裡扣著一把粉筆頭,她一轉頭就用粉筆頭扔她。好笑得是,她沒有一次抓到我的。”
兩人越說越帶勁,捧著肚子哈哈大笑。
裴子墨忽道:“你怎麼老和老師過不去?”
丁辰反唇相譏:“你怎麼老和**學過不去?”
互相揭短、嘲諷了一番,又是一輪瘋笑。
裴子墨搖頭,調侃道:“你小時候那麼調皮搗蛋,沒想到長大後判若兩人了。”
丁辰不由笑了起來,“以前親戚鄰居總說我有多動症,好像是讀高中開始逐漸轉性的。”
裴子墨靜靜看她,目光平和而溫柔,“辰辰,你做過最嚴重的錯事是什麼?”
丁辰低頭沉吟,須臾,悄聲說:“有一次挨罵後,我心情不好,就偷摸到老師家。因為他家在底樓,我抓了一把沙子從廚房窗口丟進了正在熬藥的砂鍋里。後來我才知道老師身體不好,需常年服中藥調理。唉,這大概是我做過最後悔的事兒了。”
裴子墨俯身貼在她耳邊,聲音低柔,“你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情有可原,我相信老師會原諒你的。”
丁辰移開了稍許距離,“你呢?”
“我?”裴子墨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她的眼神有點燙人,“我做過最大的錯事就是傷了你的心,”他反握住丁辰的手,“我後悔傷害了你,後悔讓你痛苦,讓你流淚,更後悔和你離婚。”他掌心的溫度無比灼熱,明亮雙目逼視於她,輕輕扳正她的臉,“辰辰,原諒我,好麼?”
丁辰深吸口氣,不出聲。
裴子墨神情未變,心中卻有些許無奈。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需努力。“辰辰,其實我早就愛上你了,是我傻的看不清自己的內心。我總以為初戀是最美好的,值得懷念和珍惜,可事實上,我早已習慣有你的日子。以前的事我沒辦法改變,但現在我心裡只有你,再容不下別人。”
丁辰表情起了輕微的變化,她心中一酸,脫口而出,“裴子墨,你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時候?”
裴子墨微微一笑,“也許你早忘記了這件事,但我一直記得。”
丁辰疑惑地瞟他一眼。
“我還在讀大學時,我們有過一面之緣,我she偏的足球差點砸到了你。”裴子墨凝視著她,認真地說。
“你竟然記得這事。”丁辰驚訝之極。
“當然,不但記得,還印象深刻,很少有女孩子接球的動作那麼漂亮。”裴子墨神情又活絡起來。
丁辰含含糊糊地“哦”了聲。
裴子墨嘴角噙笑,“看樣子你也沒忘記這事。”
丁辰眼皮跳了一下,她怎麼可能會不記得。一見鍾情,他牢牢占據了她的心。直至今日,此時此刻。
“辰辰,我們的緣分從那天開始便鑄就了。”裴子墨黑眸中柔波蕩漾,欲語還休。
這是裴子墨第一次敞開心扉,向丁辰盡訴衷腸。
丁辰卻忽然心慌意亂起來,她拍掉他的手,鑽進被窩,“我困了。”
裴子墨只有由了她去,唇邊的笑意緩緩凝結,眉眼間帶上點幾不可察的哀愁。
第二天丁辰醒得很早,一張眼,裴子墨就坐在邊上樂呵呵地看著她。
丁辰著惱道,“你臉部抽筋了?”
裴子墨非但不惱,而且笑得更歡,他笑眯眯地說:“辰辰,你昨晚說夢話了。”
丁辰一驚,“我說了什麼?”預感不妙,下意識地心虛。
“你說……”裴子墨眨了眨眼,在她耳畔留下喃喃細語,“你說你愛我,你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丁辰臉上迅速紅了,“呸。”
“我可沒騙你。”裴子墨促狹道:“我還用手機錄了下來,你要聽聽麼?”
丁辰再也坐不住了,逃也似地衝進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以上班為藉口飛快遁走。
裴子墨意態慵懶,眸色幽深。
丁辰雖在夢裡輕喚了他的名字,其餘卻是他撒了謊,讓丁辰能夠直視這段感情,這也許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丁辰兩眼發直地盯著電腦足足有一個小時,丁小婭敲了幾次門她都沒有聽見,無奈丁小婭只得推開門,把緊急的文件放在她桌上,叫了聲:“丁經理。”
丁辰沒反應。
丁小婭低低嘆口氣,推了她一把,“堂姐!”
丁辰這才回過神,驚訝道:“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進來有一會了,姐你在想什麼,想到這般入神。”
“沒什麼。”丁辰忙抓起文件以掩飾自己的失魂落魄。
丁小婭眯眼觀察了她一會,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她心直口快道:“姐你昨天好像穿的也是這身衣服。”
丁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明明什麼事都沒發生,可偏偏好像幹了壞事似的不敢說與人聽。她不知該如何回答,索性裝傻。
丁小婭也是知情識趣的人,自然看得出丁辰渾身的不自在,便不再追問。她拿了丁辰簽好的文件,若有所思地擰開門球走出去。
丁辰持續發呆。
她曾試圖斬斷這份感情,也告訴過自己該恨他,她努力克制過對他的思念,但顯然是徒勞,只需他一句甜言蜜語,只要他一次溫柔相待,她又笨笨地鑽入他編織的情網。
有種焦躁在心底浮現。
愛情就是這麼回事,越想忘記越難以忘懷。
她暗暗嘆氣,她這輩子就折在他手裡了。
裴子墨的電話來得不早不晚,“辰辰,你在幹嗎呢?”
丁辰沒好氣道:“上班呢,還能幹嗎。”
“晚上我來接你下班好不好?”裴子墨小心謹慎地問,他還是不敢把她逼得太緊。
丁辰稍一思索,“好。”
她答應的慡快,沒讓裴子墨喜出望外,反而令他心裡沒底,他緊張地問:“辰辰,那我幾點到比較好?”
丁辰笑一笑,“你以前從來不問的,到了就打個電話上來告訴我一下。”
裴子墨撓撓頭皮,以前他確實霸道了點,今後會改進,他徵求丁辰的意見,“那我六點到你樓下怎麼樣?”
“嗯,”丁辰想了想,又改口道:“還是在前面一條馬路等我好了。”她這麼做有自己的理由,她暫時還不想讓丁小婭看到她和裴子墨在一起,他們現在的關係也無法向任何人解釋。
裴子墨黯然的情緒僅維持了幾秒,見不得光總比被丁辰拒絕的好。
丁小婭見丁辰進了洗手間也忙跟進去,碰了碰她的胳膊,嘻皮笑臉道:“姐其實你不用害臊的,都是成年人了,就算你昨晚在沈醫生家過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丫頭滿腦子都在想什麼呢,丁辰面露幾分尷尬。
丁小婭迅速溜走,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丁辰簡直哭笑不得。
裴子墨殷勤地將丁辰迎上車,笑容燦爛無比。
丁辰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去哪裡吃飯?”
“回家吃,我做了你最喜歡的菜,吃完飯我再給你按摩,保你精神百倍。”裴子墨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回家……”丁辰輕聲重複了遍,低低地笑,似乎不再如之前那般排斥。
裴子墨樂得喜不自禁,他踩下油門,車速很快。
丁辰急忙叮囑:“開慢點。”
“放心吧,沒超速。”裴子墨確實心急,但也不會拿兩人尤其是丁辰的性命開玩笑。
裴子墨幻想著破鏡重圓的美好傳說。
丁辰則憧憬著燭光晚餐的溫馨氛圍。
這個時候,誰都沒料到危險竟一步步的降臨。
一輛裝載有十幾噸貨物的大卡車歪歪斜斜地迎面駛來,速度飛快,車道上路窄車多,裴子墨避讓不及,唯一的念頭便是保護好丁辰不能讓她有半點損傷,他連打方向盤,與幾輛高速行駛的車險險擦過,最後拼命把方向盤打向右邊,耳邊只聽得劇烈的轟鳴聲,他再無意識。
丁辰醒來的時候人已在醫院,父母和丁小婭以及好友葉紫都在身邊,她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裴子墨呢?”
丁小婭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丁母也躲躲閃閃地不肯回答。
丁辰視線從他們臉上一個個的掃過去,最後落在葉紫身上。
葉紫避不開,只能開口:“丁辰你先別著急,裴子墨還在搶救中。”
丁辰點點頭,平靜地道:“我去急救室門口守著。”
“你先管好你自己。”葉紫說,“你也傷得不輕。”
“他會沒事的,對吧。”丁辰問,眼淚婆娑滴落。
葉紫哼道:“我還沒追究他的責任呢,你為什麼會在他的車上?”
丁辰淚眼模糊,“如果不是他,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的就是我。”昏迷前的一刻,她看得很清楚,裴子墨把方向盤死命往右邊打,將他自己暴露在最危險的地方,關鍵時刻,他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她。
葉紫這才不說話了,過了片刻,她抹了抹眼睛,“醫生說情況不是太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