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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辰還沉浸在驚愕中,腦子反應不過來。
裴子墨大刺刺地坐下,“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麼?”
丁辰立即反駁,“我沒有請你來做客。”
“我以為我們至少還是朋友。”裴子墨眼神平平掠過丁辰面容。
丁辰聲音沒有起伏,“你怎會來這裡?”
裴子墨為何來此,還得從下午說起。
丁辰一直沒有回覆簡訊,他在那一頭等得心情糾結無比。害怕丁辰不想搭理他,又擔心她的身體,心神不寧,甚至連回給老闆的e-mail里都頻頻出錯。
晚上同事們和於箏為他慶生,他也心不在焉的,藉口頭疼,提早離場。又把黏人的於箏先送回家,他才有空給丁小婭打去電話。
少不得挨一頓臭罵,但總算弄清楚了他想知道的事。
震驚過後只余心痛以及對丁辰的愧疚和自責。
他半刻不停地趕來這裡,沒想到沈奕塵已先他一步,想來被蒙在鼓裡的僅有他一人。他的自尊心又受到重創,出口難免帶了些嘲弄。他很快換上雲淡風輕的口吻,“來看看你。”
“是……葉紫告訴你的?”丁辰試探道,她想知道他究竟曉得了多少。
裴子墨嗓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葉紫倒真是你的密友,瞞的滴水不漏。”
丁辰略略鬆口氣。
“為什麼不告訴我?”裴子墨扳住她雙肩,語氣輕柔溫和。
丁辰掙脫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心跳得厲害,眉心微皺。
裴子墨想都沒想便擁她入懷,“辰辰,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或許我就,或許我就……”喉嚨哽咽,不再言語。
或許不會和於箏舊情復燃?或許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還是或許不會離婚?丁辰不得而知。
她推了推裴子墨,“你先放開我,”卻被抱的更結實,幾乎令她喘不過氣。
裴子墨伏在她肩窩上,低低道:“辰辰,是我對不起你。”
“現在說這個已經毫無意義。”丁辰冷淡道,孰對孰錯已不再重要,兩年婚姻,讓她學會了“放手”這兩個字。她相信時間會慢慢沉澱,裴子墨在她心底也會漸漸模糊。
“辰辰,你受了不少苦,我卻不知該如何補償你。”裴子墨臉色泛白,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痛心,也為辜負了丁辰這樣美好的女子悔之莫及。
丁辰語氣冷峻,“你把所有的存款都給了我,已經補償過了。”
裴子墨忍受不了她用這樣絕決的態度與他說話,他無法接受丁辰刻意同他保持的距離感,這個女人曾經離他那樣近,如今卻離的那樣遠。“辰辰,”他迫切尋找丁辰的唇,狠狠吻下去。
丁辰左躲右閃,還是被他吻個正著,冰涼的唇印在嘴角,這個吻霸道固執,帶著甜美和誘惑。她不由地回想起第一次見到裴子墨的情形以及婚後的點點滴滴,可惜從前甜蜜和幸福的記憶實在少得可憐,她回過神,狠下心用力咬了他一口,隨後用手背重重擦嘴。
裴子墨不可置信地捂著嘴唇,“你咬我。”
“你再胡來,何止咬你那麼簡單。”丁辰淡漠道。
“抱歉,是我的錯。”不知過了多久,裴子墨開了口,神情麻木,聲音空洞。
無論是為今天還是以前抱歉,丁辰都不會鬆動,不會心軟。人總得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不是你說句對不起,我就得說沒關係。
“人你看過了,我很好,你可以走了。”她吐出冰冷的字眼,望著裴子墨頹然的模樣,她心中隱約有一縷快意,隨之更多升起的是莫名的惆悵。
裴子墨垂頭喪氣,萎靡道:“那我走了。”
“不送。”
丁辰靜靜凝視他蕭瑟的背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上是可以挽回的,例如體重,例如未泯的良知,例如努力後的成績。但也有許多是不可挽回的,例如感情,例如歲月,例如流水,例如曾經深深的感情。
破鏡重圓的故事,到底只是個傳說。
丁辰同沈奕塵的接觸卻因為一件小事意外頻繁起來。
起因在於丁辰剛出生那會,丁母沒有奶,喝牛奶又過敏,於是托人找來一個農村女子,她剛生下兒子沒多久,身體健康,奶水餵養兩個孩子綽綽有餘,經人介紹便做了丁辰的辱母,也好賺點錢貼補家用。
丁辰長大**後依舊同辱母一家關係密切,三年前,他們家卻橫遭不測,一家人在旅遊途中發生嚴重車禍,只有辱母年邁的母親僥倖生還,白髮人送黑髮人痛不欲生。丁辰將她當做自己親生的祖母對待,不僅負擔她的生活,平時工作繁忙,也還抽空去探望她。
周末她去看望蘇奶奶時,竟在她家中碰上了沈奕塵。
她詫異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為了追她,費勁心思,也著實夠神通廣大。
沈奕塵倒笑了,“我為什麼不可以在這裡?”
經他說明,丁辰才了解原來蘇奶奶是沈奕塵的病人,知道她孤苦一人,便定期上門為她檢查身體,並時常送些生活用品來。
丁辰不禁為剛才的念頭臉紅了下。
蘇奶奶好奇地盯著他倆猛瞧,別有深意的一笑。
後來丁辰和沈奕塵又結伴去了好幾回,給老人家帶去了不少的歡聲笑語。
這一天,兩人又相約同去。
沈奕塵放下手中的東西,望著蘇奶奶道:“好像比上次來清減了些。”
蘇奶奶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情,“你們給我送結婚請柬來了?好啊,好得很,我一定早點到。”
沈奕塵一愣之下,俊臉漲得通紅。
丁辰趕緊解釋,“奶奶,您聽岔了,是說您清減了。”
蘇奶奶一擺手,“知道了,你和他的結婚請柬嘛,我人老,可還不至於老糊塗。”
丁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忙轉移話題,“我把雞蛋放冰箱去。”
“喜蛋?這麼快?”蘇奶奶笑嘻嘻的,“不過現在流行先有孩子再結婚,我也是跟得上時代cháo流的人,不會大驚小怪的。”
這都哪跟哪。
沈奕塵一張臉堪比煮熟的蝦子,丁辰尷尬地別開視線。
“我們家辰辰不太會做家務,小沈你以後得多擔待些。”蘇奶奶才不管兩人的彆扭勁,她覺得沈醫生心腸好,外形和丁辰也極為相配,當然得使勁撮合。
沈奕塵神情侷促,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蘇奶奶可不樂意了,“怎麼?在我面前都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死相,回家後還了得!辰辰,咱不嫁了。”
丁辰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沈奕塵只得道:“是是,蘇奶奶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蘇奶奶還是不高興,“你應該跟著辰辰叫我奶奶才是。”
沈奕塵點頭如搗蒜,“是是,奶奶說的是。”
蘇奶奶這才滿意地笑道:“這還差不多。”她轉頭又對丁辰說:“小沈雖然脾氣好,你也不能欺負他。”
丁辰張張嘴,有點招架不住了。
蘇奶奶還把她拉到一邊耳提面命了一番,令她哭笑不得。
從蘇奶奶家出來,沈奕塵有些納悶地問:“以前沒聽說她有耳背的毛病啊。”
蘇奶奶的用意很明顯,丁辰心知肚明,而沈奕塵看來懵懂不解,可見他有多老實。丁辰略笑笑,現在這樣的男子真的很少見了。
“剛才……”沈奕塵遲疑了會,“蘇奶奶和你單獨說了什麼?”
丁辰唇角輕揚起一個弧度。剛才孫奶奶鄭重其事地對她講沈奕塵是一個多麼優秀的男人,錯過他會是她的損失。可這話叫丁辰如何說的出口,她隨便尋了個理由糊弄過去。
不經意間瞥到沈奕塵注視她的目光,熾熱難當的令她不敢迎視。丁辰心神有點恍惚,這樣灼灼燙人的眸子,她也曾在裴子墨眼中看到過。
只可惜……
她在心底長嘆出一聲。
桃花運這種東西,要麼不來,要麼是一波一波接著來。
丁辰沒想到在她離婚之後,突然成了香餑餑。
先是沈奕塵對她展開熱烈追求,今天她又接到了佟華的電話。
若不是他再度出現,丁辰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
他在電話里要了丁辰的MSN,加上以後先是沉默了很久,然後斷斷續續道:“丁……丁辰。”
丁辰眯眼笑了下,“你怎麼突然變結巴了?”
她這麼一說,佟華就更結巴了,“我……我……”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丁辰一邊回著信息,一邊拿起電話準備撥給客戶。
“丁辰,你晚上有空麼?我想請你吃飯看電影。”佟華一口氣說完,緊張地等待丁辰的回覆,就跟接受審判似的,手和腳都在發抖。丁辰離婚的事,曾經輕描淡寫地同李莉說起過,後來傳到了他耳中。一開始他是為丁辰打抱不平的,平靜過後卻暗自竊喜。一顆心蠢蠢欲動,如果這樣的機會還不行動,將來定是後悔莫及。他已經錯過一次,不想再錯過第二回。
丁辰看到這句話,提著話筒,愣在當場。良久,才反應過來。她猶豫不決地打下一行字,刪去,再打下幾個字,又刪去。
佟華在另一頭看著丁辰正在輸入,但始終沒有文字顯示,急得滿頭大汗,著實是一種煎熬。
丁辰也是左右為難,她既不想讓佟華產生錯覺從而抱有美好的幻想,也不願傷害他。她咬咬唇,“我晚上有事。”
“什麼事?”佟華不依不饒。
“加班。”丁辰隨口一說。
“那下次再約你。”佟華看似放棄,其實心中早早拿定了主意。
丁辰自然不知他的心思,鬆了口氣。
加班本來只是一個藉口,結果事情太多,丁辰一整個下午忙得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她原本答應了沈奕塵晚上一起吃飯,也只能臨時推掉。
她接受沈奕塵而拒絕佟華,倒不是因為她對沈奕塵另眼相看,而是他每次都能說出令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例如:丁辰還欠他一頓飯,或者今天是個好日子,上一回是他的生日,這次是慶祝蘇奶奶養的貓一窩產下四隻小貓咪。
丁辰無語至極的同時也逐漸感受到一絲被人重視的欣喜。
沈奕塵停好車,在地下二層上電梯時,一名年輕人小跑著趕來。沈奕塵眼疾手快地摁下開門按鈕,年輕人氣喘吁吁地道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