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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沒放棄,又為何她醒來,他都不來看一眼。

    不過三兩天,馮牧早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馮奕國病逝,被單鷹拋棄,生命中兩棵以為長青的大樹,頃刻之間全部倒塌,她再找不出比現在更艱難的時刻。

    她擁有的,全部沒了。

    她所有的力氣,所有的希望,也都沒了。

    門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馮牧早一愣,忽然帶著點希冀看去,進來的卻是許久未出現的嚴刻儒。他風塵僕僕,髮絲些許凌亂,但仍清俊異常,高大的身影進入病房,讓本來就不寬敞的房間顯得更加擁擠。

    馮牧早忽然冷笑,移開目光。

    他不會來了。

    “嚴總,你不是在東北出差嗎?”焦糖吃驚地說。

    “我看了你的朋友圈,臨時決定回來看看。”嚴刻儒看向面若死灰的馮牧早,輕聲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馮牧早忽然用被子蒙住頭,失聲痛哭。焦糖剛想上前勸,嚴刻儒扯一下她的衣角,搖搖頭。她抿抿唇,站住了。

    馬少立帶著幾個護士和實習醫生進來查房,硬是掀開被子,抽了幾張紙巾給馮牧早,“奇蹟啊,姑娘,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明明搶救失敗又活過來的人。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想想自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挺過去,會沒事的。”

    可惜,馮牧早什麼都聽不進去,心中只想著——如果昨晚死了該多好。

    一系列的身體檢查顯示馮牧早現在非常健康,留院觀察了一晚就獲准出院。她不再哭之後,變得沉默寡言,猶如一具行屍走肉,心頭總有一塊巨石壓著,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報社放了她一周的假,讓她處理父親的喪事。她聽同事說,單鷹忽然辭職了,之後再聯繫不上,也不知去了哪裡。去了哪裡——可能就是躲著她吧。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在別的大報紙頭版出現,繼續當他的首席記者,身邊也會繼續圍繞一批女粉絲。

    聽說,報社領導聯繫上單鷹的父母,二老說單鷹並沒有失聯或者失蹤,只有一些必須辭職的私事,請領導們理解。

    這麼一來,馮牧早的心更加像是被壓路機狠狠碾過。

    讓馮牧早沒想到的是,嚴刻儒也請了一周的假,幫她操辦馮奕國的喪事,又或者可以說,父親的喪事完全由他置辦著。很難想像一個大企業的副總居然會為了她和她父親忙得團團轉,在初夏的高溫中汗流浹背地挑選一塊好墓地,謹慎地選出幾個位置讓她定奪。

    他沒有像焦糖和二毛一樣孜孜不倦開導她,而是獨當一面地幫奕國大排檔處理著後續經營的一些問題,比如租金結算、廚師聘請和經營戰略。但是,馮奕國去世後,大家士氣低落,且其他廚師也做不出原來的味道,原本火爆的生意一落千丈。

    奕國大排檔終究沒開下去,不得不停業了。店面轉租給一個做麻辣燙的老闆,一些外地慕名而來的遊客跟著導航找到了位置,卻失望地離開。

    馮牧早在痛苦中掙扎了兩個多月,才走出“希望趕緊死去”的心理陰影。這兩個多月里,她時不時撥打一下單鷹的手機,但從來得到的都是關機的回覆,她時刻盼望著再次靈魂互換,想看看單鷹究竟在哪裡,問問他為什麼這麼殘忍,可靈魂互換這種異狀隨著單鷹的不告而別,再沒出現過。她夜晚無法入眠,但只要睡著,就會夢到和單鷹在一起時的場景。

    她太痛苦了,私密的微博發了一條又一條,每條都像擱淺的鯨魚,祈求著一絲生機。

    @明天早起要放牛:爸爸,我好想你。我從沒想過,你會離開我。我一個人,怎麼辦?我怕死了,真的怕死了,長長的路,我沒有可以牽手的人了。

    @明天早起要放牛:我知道我很差勁,可你為什麼要讓我得而復失。你當初不要答應我,不要給我希望,我不會這麼難過。我以為你喜歡我。一切都是我以為。

    @明天早起要放牛:我摔得真的好慘,我喘不過氣,快要瘋了。時間能不能倒退?能不能快進?我不想活在現在,真的不想。

    要命的是,她喪失了味覺,跟當初的單鷹一樣,吃什麼都猶如嚼蠟,體重狂掉十幾斤,原本的鵝蛋臉變成幾分骨感的瓜子臉,以前要收腹才能扣上的牛仔褲,現在穿著還有點大。

    艾亞庭如願成了深度調查部的主編,她則申請調回社會新聞部,拼命跑線索賺稿分。在等待報社招考的日子裡,馮牧早靠著馮奕國銀行卡里留下的一些錢精打細算地生活著。她發現父親的所有存款僅10萬元,一時有點不解,最後沒深想,只以為雖然每天的流水多,但利潤可能並不高。

    馮牧早的那篇《偽國學培訓班揭秘:男人的戰場,女人的火坑,“情感大師”的搖錢樹》登載後,引起了有關部門高度重視,“拉芙小君”的社交帳號被封號,官網被關閉,分散各地的小培訓班一個個被取締。這篇稿子也被每日頭條報評定為“當月好稿”,她獲得1000塊的獎金。

    她望著自己在稿子最後寫的那段話——“記者提醒,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絕不可能體現在人性的壓抑和自強精神的摒棄,女性更應該提高甄別力和判斷力,不等不靠,自立自強,不依附權貴,不放棄堅守,用努力和能力實現在社會上的價值”,只覺得萬分諷刺。她想,爸爸真的很辛苦,是自己太不中用、太依賴人,幫不了他什麼,才讓他如此勞累。子欲養而親不待,她摔得夠慘,終於想靠自己的能力和努力立足時,爸爸卻看不到了。

    ——————

    黃興環每天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網看各大網站的新聞,今天,他又急切地看了一遍要聞提要,都沒看到關於他們公司的半點消息。他搓搓臉,半躺在總裁椅上。

    他以為,單鷹敢在葉望葳面前現身,有關報導很快就會出來,可乾等了幾個月,一點動靜都沒有,後來才知道,單鷹居然辭職了。他問父母,是不是採取了什麼別的手段,比如請了哪個重量級人物給報社施壓等,可父母居然對此一無所知。

    他打聽了很久,最後得知單鷹幾個月前從醫大附屬被人抬走,好像得了什麼重病。他又驚又喜,甚至預感單鷹應該不久於人世。最近,他還是沒有聽說單鷹在哪裡供職的消息,心想,沒準兒人家已經病死了呢?

    ——————

    九月中旬,馮牧早如願考上報社正式編制,成為社會新聞部正式記者,終於有了一份相對穩定的收入。

    焦糖聽說後,約她下班出來吃飯慶祝,她過去後才發現嚴刻儒也在。嚴刻儒是司馬昭之心,馮牧早卻假裝看不見,焦糖見馮牧早根本沒動幾下筷子,問:“這家新開的黔菜館,你吃不慣?”

    “不會啊,很好吃。”馮牧早推了推眼鏡。

    焦糖望著愈加清瘦的好友,眼神黯了黯。嚴刻儒去買單時,她又說:“嚴總對你挺好的。”

    馮牧早眼底波瀾不驚,猶如一潭死水。

    “你才22歲,可別為了一個渣男不再接受別的男人啊。”焦糖深吸一口氣,小心地勸道,“護士那天說,不碰到點兒事,看不出人心。那個渣男都還沒確認你的生死呢,被我狠狠罵了一頓,就馬上躲得遠遠的,還不是怕你萬一怎麼樣了,將來要照顧你啊?嚴總呢,一聽說你出事,直奔機場就回來了,這幾個月,忙前忙後的,真的很關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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