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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鷹瞥了一眼她的屏幕,臉色又是一沉。
剛才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走過,“呵,小單,還沒回去?這位美女是你女朋友?”
“不是!”馮牧早趕緊撇清。
不明所以的中年男人笑笑,拍拍“單鷹”的肩膀,“不是就快追啊。”
馮牧早撇撇嘴,忽然發現身邊的單鷹安靜得有點可怕。她瞥他一眼,見他沉默地坐著,下垂的眼睫流露出不知名的情緒——反正不太高興。身體沒換回來,她一時不知該去哪裡。心中的不甘和恨意又浮了上來,咬咬牙,說:“單鷹,我們談一談吧。”
他偏頭看她,等她再開口。
“我知道你沒去Y國,但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我搶救的時候,你來看了一眼就走了,我醒來後怎麼聯繫你,你都不回復?”
為了救你啊,傻丫頭。單鷹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再次選擇了隱瞞,“沒有原因,我也沒什麼可解釋。”
馮牧早“噌”一下站起來,心口好似被他又捅了幾刀,肩膀微微顫抖著,“所以你我都心知肚明,當年你拋棄了我,現在就別演什麼深情遊戲!”說著,她將他的手機狠狠擲向他,他竟然沒躲,手機砸在眼角,又掉落在地。
馮牧早握拳,又是一陣後悔——她砸的是自己的臉啊!
她轉身就走,只想離他越遠越好。
單鷹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走,沉痛地閉上雙眼。他既然選擇不告訴她真相,就得面對必須失去她的現實。明明想好了各自開啟新生活,一見到她,卻還是捨不得。
“啊!!”那邊傳來一聲怪叫。
單鷹回神,下意識拿起手杖趕過去,只見馮牧早四仰八叉摔在兩層樓梯之間的平台上,半天沒爬起來——她適應不了單鷹現在不怎麼協調的肢體,沒有手杖的支撐,下樓梯時一下子就滾了下去。
馮牧早渾身疼得幾乎哭出來,但想到這是單鷹的身體,心理又平衡了。只是,爬起來之後,她不得不握著手杖,一步步慢慢下樓,幾次想開口問一旁虛扶著她的單鷹怎麼受的傷,但又忍住了。
“怎麼還不換回來……”馮牧早嘟囔著,無奈帶著單鷹一起回家,一路上,兩人像初識那會兒一樣各自沉默,氣氛死寂。
單鷹很久沒到馮牧早家來了,這兒雖說收拾得井井有條,卻沒以前那麼有人情味,電視機上一張父女倆合照顯得幾分溫馨,卻又充滿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傷。
馮牧早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幸福的,先後兩個男人愛她至深,為了延續她的生命幾乎傾盡所有,且至今絕口不提自己的付出。
她帶著點兒期待煮了碗面,一嘗,失望地發現即便換到單鷹身體裡,自己還是沒有味覺。她鬱悶地把碗往單鷹面前一推,“吃了它,幫我填飽肚子。”
單鷹也僅僅嘗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早早,你一點兒都沒有變。”
馮牧早沒好氣地問:“幹嘛?”
這還用說嗎?這碗面的難吃程度與以往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快吃了它!”她兇惡道,同時驚覺換到她身體裡的單鷹竟然能嘗出味道——這種狀態,跟幾年前失去味覺的單鷹出其一致。
他假裝沒聽見,可恨。
“快吃!”她瞪眼,活脫脫母老虎的口吻。
單鷹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最後重新拿起筷子,艱難地吃麵。這碗面不是普通的面,麵條本身半生不熟、西紅柿酸澀、沒泡發的香菇好似乾柴暫且不說,麵湯味道怪得令人髮指,每吃一口都好似紅軍長征般艱難困苦。
“咚、咚、咚。”有人敲門。
“來了!”馮牧早忘記自己處在誰的身體裡,轉身隨手開門。
“單鷹”出現在馮牧早家裡,門外的嚴刻儒忽然一愣,上下打量著“他”。馮牧早見到嚴刻儒臉上驟變的表情,心裡大喊不好,幾乎可以想見接下來家裡會是怎樣一副雞飛狗跳的畫面。
第55章 曾經的你(三)
馮牧早還來不及想出個藉口,嚴刻儒一拳上來,她的腮幫重重挨了一下,整個人再次摔了個四仰八叉,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疼得齜牙咧嘴。
單鷹幾步趕過來,剛要俯身扶她,就被嚴刻儒一把拉住。他有點心疼地撫上“她”淤青的眼角,關切地問:“怎麼樣?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單鷹瞥了馮牧早一眼,“沒做什麼,就是逼我吃她下的面。”
“流氓!”嚴刻儒也不知是不是漏聽了一個“的”字,勃然大怒,揪起“單鷹”的領子又要動手,處在單鷹身體裡的馮牧早嚇得大叫:“別打!別打!有話好好說!”
嚴刻儒根本聽不進去,揮拳就打。
單鷹握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拉,“嚴刻儒,不准再動手。打‘他’就是打我,明白嗎?”
“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嚴刻儒皺眉問,表情充滿不解。
領子還被他揪著,馮牧早眼珠轉轉,心想也對,其實嚴刻儒揍的是單鷹的身體,她沒什麼損失。所以,她忽然很高興地說:“嚴刻儒,你快打我!往死里打!你今天要是不打,你就不是個男人。”
“不行。”單鷹伸手擋在他們之間,他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挨揍,但忍受疼痛的是馮牧早,他不可能視而不見。但是,馮牧早一把將他推得老遠,“你走開!”
這種動作在嚴刻儒眼裡,就是“單鷹”對馮牧早使用暴力,更加怒不可遏,撲上去衝著“單鷹”就是一頓暴揍。馮牧早本來就等著挨打,挨了幾拳後就受不了地癱倒在地,即便如此,她還是高喊著:
“打我!快!用力!揍我!”
單鷹算是明白了,這丫頭憋著氣,就是想讓人揍他。
“嚴刻儒!快揍我!這裡!往這裡打!啊——疼死我了!舒服!快!再打我幾下!”馮牧早乾脆“大”字型躺著,任他對自己拳打腳踢,雖然渾身如同炮擊,可還是不停鼓勵著他。
見“單鷹”這樣,嚴刻儒覺得自己好像滿足了他什麼欲望似的,反而停了下來,咬牙罵了句:
“變態!”
“舒服了?”單鷹冷眼問躺在地上的馮牧早。
何止舒服,她覺得都要吐血了……
嚴刻儒用腳尖輕輕踹她一下,“不管你到這兒來有什麼天大的理由,現在馬上滾出去!”
馮牧早心裡在流淚——這是我家,我要滾到哪裡去啊……她掙扎著翻身,本來行動就不怎麼利落,加上被暴揍一頓,站起來無比艱難,剛爬起來又摔下去,反覆兩次後,嚴刻儒臉色一厲——
“你是故意的嗎?”
“相信我,真不是。”馮牧早氣喘吁吁地說。
“刻儒,別管‘他’了。”單鷹回身端起只吃了幾口的麵條,“這是‘我’剛剛做的,你來得正好,快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