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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會賢盯著他看:“多便宜的?”
“一、一千……”方進察顏觀色,猜度對方的真實意圖:“要不然兩千也行吧……可你看,我跟你也不熟,你說……”
蘇會賢終於忍不住笑出聲,把戒指拔下來裝進盒子裡還給方進:“行了,跟你開個玩笑的還當真了,一千還兩千,你真當自己是冤大頭啊?”
方進鬆了口氣,嘿嘿笑著說:“那你不是想要麼。”
蘇會賢愣了一會兒,又無語了一會兒,才道:“說你冤大頭,你還真就是冤大頭,女孩子想要什麼你就給什麼,你給得起嗎?”
方進滿不在乎的:“那不才一兩千麼,真給不起就不給了唄。”
蘇會賢低頭失笑,過了一回會兒揚手指著窗外說:“你到了。”
方進噢一聲,躥下車的動作靈活而舒展,蘇會賢扒著車窗上招手說:“哎,你叫什麼名字。”
“方進!”方進轉頭衝著她笑,黝黑端正的臉,粗眉大眼的慡朗,怎麼看都是二十歲的朝氣。車子開動,蘇會賢最後向他揮了揮手,慢慢開遠,方進握著口袋裡的字條緊了緊,躊躇滿志地去準備干他的大事兒了。
雖然烤箱居然如此的便宜這讓方進覺得很憋悶,但是做為一個很乖的小弟,他還是很聽話按苗苑紙條上所寫的準確地把東西搬回了家。陳默在門口看著他苦笑,說你真能折騰。
基地的人請點假不容易,尤其是一下子拉出這麼多人,所以夏明朗怎麼湊也只挪出兩天的空。陳默本來打算晚上請他們去賓館住,卻被一致地否決了。搞那麼麻煩幹什麼,在哪兒不是睡,更何況也沒人想睡啊!在親眼見證了一位兄弟從此走向幸福甜蜜的康莊大道之後,同志們的心情都很激動。
晚飯主要是苗苑和夏明朗的手藝,當然,其它有手藝的同志們也跟著去亮了個相。陸臻自告奮勇地要求洗碗,打碎透明微波爐碗一隻,陸臻的解釋是:我以為這個是鋼化玻璃的吖!
夏明朗瞧著他笑得很詭異,於是陸臻就不解釋了。
臨到半夜苗苑提議說你們吃宵夜不?眾人聞言又一次對陳默進行了赤祼祼的嫉妒攻擊。於是苗苑就用新買的烤箱給大家做焦糖雞蛋牛奶布丁吃,其實那玩意兒真吃到嘴裡也還好,就是烤起來那個味實在讓人受不了,滿室子都是那種甜蜜的奶香,好像空氣里的每一個分子都讓蜜蜂和牛奶浸得透了,一滴一滴地流出來。
陸臻抱著肚子誠懇地說:“默爺,小心身材。”
眾人點頭不迭,嫉妒的眼神更加紅果果。
心裡高興,就玩得瘋,什麼事都折騰過了,打牌,打賭,捉單放對地掐架。陸臻看到苗苑疲憊地坐在一邊揉眼睛,走過去坐她身邊笑著說:“嫂子,累了吧,麻煩你了。”
苗苑連忙搖頭說:“不累,挺好的,大家開心嘛。”
“是呀!”陸臻笑得嘴角彎彎的。
苗苑偷偷用餘光打量他,不可否認,這個男人真是生得好。在陳默身上有一種先聲奪人的氣勢,合眼緣的直接就會被吸引,於是五官到底如何反而不重要。可陸臻不是的,他是當真長得帥,眉目清亮,鼻樑挺直,嘴角彎彎的好像永遠都帶著笑,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見他,而且越看越舒服。
陸臻轉轉了眼珠沖苗苑笑:“嫂子,有事兒嗎?”
苗苑一陣懊惱:“不要叫我嫂子!”
“那叫你什麼,苗苗麼?我怕默爺揍我啊!”陸臻笑得更歡了。
嗚呼,被帥哥TX了,苗苑更加沮喪,忽然開始慶幸自己沒攬上給陸臻介紹女朋友這麼艱巨的任務,如此狡猾又腹黑的帥哥其實也挺難推銷的,一般人不敢入貨。苗苑這麼一想,對陸臻的女朋友又更加好奇起來,她偷偷找了一下陳默,發現後者正在忙,於是大著膽子八卦:“哦,你真有女朋友了啊?”
陸臻做出個驚訝的樣子:“怎麼,看著不像啊?”
“也不是,”苗苑費勁形容,“就,就想不出來你女朋友應該啥樣,挺漂亮的吧!”
陸臻躊躇一陣,說:“還……行吧!有時候人也不是看臉的,氣質,氣質問題,還有個性相合吧!”
“對呀!”苗苑一陣激動,如遇知己:“我也覺得,氣質好才是真的好!”
“嗯,你們家陳默氣質挺好的,就是脾氣壞點,你平時讓著他點。”
“還好啊,我覺得陳默脾氣挺好的。”苗苑馬上反駁,她素來聽不得別人說陳默壞話。
陸臻於是只能笑,迎合著苗苑的心情往下順,儘量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出來:“陳默這人吧,當然是很好的,就是有個毛病,他不愛出聲,他要是不高興他就會一個人悶著,你反正多擔待……別跟他鬥氣。”
苗苑點點頭很有責任感地說:“我會的。”
“行,加油!”陸臻看著苗苑血氣很足的小臉心生惡趣味,他壓低了聲音湊近說:“快點兒啊,兄弟們都看著呢,給咱們整個乾兒子出來。”
苗苑瞠目,萬萬沒想到初次相識這人就如此直接,非常乾脆的被鬧了個大紅臉,手足無措地愣了一會,慌慌張張地竄起來逃了。陳默注意到動靜不對,轉頭去看她,苗苑臉上紅得火燒連營地靠到他身邊去。夏明朗一手指定了陸臻問:“他欺負你啊!”
苗苑點頭又搖頭:“也也,也沒有啦!”
“別怕,我幫你欺負回來。”夏明朗眨眨眼睛,捲起袖子去拎陸臻,陸臻的反應倒是靈敏,馬上跳起來就往陽台躲。
唉,苗苑在心裡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這些人都身手好,可我們家五樓吖,你應該是跳不下去了。
就這麼玩啊鬧啊,天好像呼啦一下就亮了,白天陳默開車帶著大家去城裡轉了一圈,陸臻這次帶了只碩大的黑色單眼相機,據說是從他姐夫手裡淘來的二手好貨,叫什麼無敵兔。陸臻拿著它像個專業攝影師似的狂得瑟,好像不要錢似的按快門,方進想拿來玩,陸臻就嚇唬他砸了給賠四萬塊。
方進不屑地撇著嘴說:“你就吹吧!你怎麼不說這是世界上最貴的相機來?一拍照的要四萬塊,嚇唬誰呢?”陸臻一本正經地說:“它還真不是最貴的,最貴的那種叫大馬三,要十萬塊。”
方進懷疑地看著他,呵呵笑:“看來這馬就是比兔子要值錢啊!”
夏明朗走過來問:“什麼兔子啊,馬的?”
陸臻手忙腳亂地把相機藏好,說:“隊長沒啥,就是方進餓了,要吃兔子。”
夏明朗想了想,走到前面去:“行啊,我給你們想辦法。”
方進看夏明朗轉身就下腳踹陸臻:“憑什麼說是我要吃?”
陸臻熟練地跳開,壓低了嗓子回擊:“你敢說你不要?”
夏明朗在野地里隨手就能烤出脂香肉滑的兔子來,到了大城巿反而麻煩,他們最後去回民街邊的小巷子裡找了個攤點,夏明朗借了人家的炭爐開烤,脂香四溢引得攤主也跑過來套近乎學手藝。苗苑咬著肉口齒不清地對陳默說你們隊長可真是好男人啊!陳默大驚,幾乎失色,怔了半天沒能把夏明朗和好男人這三個字劃成等號,他於是感慨女人的思路果然是詭異的。
再怎麼捨不得分離,時間還是會一分一秒地流過,陳默開車去機場的路上幾乎一字不發,方進在閘機口上狠狠地擁抱他,聲音很傷感,他說明年請到假就來看你,到時候給我整個小子玩哈。陳默點點頭說好。
夏明朗拉著苗苑說話,很誠懇很溫柔很長輩,他說小姑娘別怕,以後陳默要是敢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苗苑瞬間就被感動了,眼淚汪汪地說好吖。
機場廣播裡悅耳的女聲開始一遍一遍地催旅客登機,陸臻的班機早,先送走了。夏明朗那一行人拿著機票依次過閘機口,方進一步三回頭地沖陳默揮手,苗苑看到陳默的嘴角抽動,平時永遠泛著冷光的眼底蒙上水膜。她張開手臂抱住陳默的腰說你的兄弟們人真好。陳默低頭,臉上的笑容很複雜,說:是啊!
他攬著苗苑慢慢轉身,終於把一些東西留在了背後。
陳默想,似乎到這一刻為止,他才真正把自己與過去割開,他的青春年少,他的曾經過往,他終於有了一個交待。
他把那些人,那些曾經參與過他人生的人請過來最後審視他現在的生活,那就像一場考核,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期待著什麼,好像一定要讓他們看過,讓他們認可了他才能繼續這樣走下去。
他花了幾乎三年的時間來轉過這個身,終於還是要抓住另一隻手才能坦然地前行,未來的路可能還有很多坎坷,還有會有無數的不順利,身邊的肩膀或者還稚嫩,可是至少還有一個人,會與你相扶相伴。現在,他的後半生終於變得和前半生一樣的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