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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岳母姓沈?”謝廣問。
“嗯,”秦小滿點了點頭,“是爹爹告訴我的,爹爹本來也不知道娘親的閨名,但娘親有一塊帕子,上面繡了一個字,爹爹問了村子裡的先生,才知道那是一個沈字。”
謝廣聞言,便是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裡,他的眸心深邃,似是在想些什麼。
秦小滿不敢打擾他,過了好一會,才問;“夫君,你在想什麼?”
謝廣回過頭,看向秦小滿的眼睛,他將眸子裡的情緒壓下,只握了握妻子的小手,低聲道;“沒什麼,快些睡吧,你還在月子裡,別瞎想。”
“那些賊人,以後還會來嗎?”秦小滿周身都讓棉被捂了個嚴實,只露出一張雪白水嫩的瓜子小臉。
“不會,”謝廣安慰著她,“明日我去修一修院牆,在換一把鎖,再有賊人,咱們也不怕。”
這話純粹是讓秦小滿安心,男人心裡明白,那些人絕不是尋常的小偷小摸,即便修了院牆,換了新鎖,也是毫無作用,可這些話,自是沒法子對妻子說。
秦小滿果真踏實了下來,折騰了這半宿,她也是倦了,在丈夫的輕哄下睡去。
等妻兒睡沉,謝廣下了床,將一枚令牌取了出來,放在燭燈下打量。
只一眼,男人就變了臉色,這令牌是方才與那幾個黑衣人打鬥時,他從他們的腰間取得,此時一看,這令牌,分明是縣衙里那些衙役的隨身之物。
“許成勻…”謝廣目光深雋,低聲吐出了這三個字。
豫州城,縣衙。
“一群飯桶,四個人抓不回一個女子,本官要你們何用?”主位上的男子一襲青袍,俊秀的面容蘊著怒意,看起來十分可怖。
“大人息怒,屬下也沒想到,那謝廣的身手如此了得,屬下有違大人囑託,還請大人恕罪!”
廳堂上跪著四個男子,當先一人說完,便是磕下了頭。
一旁的師爺瞧著這一幕,遂是走到許成勻身邊,低聲道;“公子,此番雖說沒有將秦氏擒來,但也算探了個虛實,既然那謝廣身手了得,下次咱們便派些武藝高強的過去,那謝廣一個人,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
許成勻皺著眉頭,道;“姑母在信中一再囑咐,切記要咱們多加小心,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秦氏押送進京,若是驚動了那些村民,也是麻煩。”
說完,許成勻又道;“如今打糙驚蛇,非但沒擒住人,倒讓人給收拾了一頓,你讓我如何與姑母交代?”
“公子不必煩惱,想必大將軍派來的人,要不了多久就會趕到豫州,到時候…”
“不,”許成勻立時打斷了他的話,“姑母在信中說,周懷安如今已是信不得了,姑母命我即刻動手,先大將軍一步,送秦氏進京。這秦氏,只能在咱們許家的手上。”
師爺一驚,躊躇道;“那公子的意思…”
許成勻垂下眼睛,一個手勢,命師爺湊到自己身前,他壓低了聲音,緩緩吐出了一句話來。
秦家村。
朱嬸子心有餘悸,輕輕拍著熟睡的孩子,對著秦小滿道;“可是嚇死個人,要說起來,咱們秦家村也是許久都沒鬧過山賊了,這好端端的,咋就將山賊給惹來了。”
秦小滿理好自己的衣裳,瞧著兒子喝飽了奶,心滿意足的小臉,只讓她看在眼裡,心尖里便充滿了甜意。
她伸出胳膊,將兒子抱在了自己懷裡,想起昨夜的那些賊人,也是害怕;“昨夜多虧有夫君在,才將那些賊人打跑,我怕那些人還會回來。”
朱嬸子瞧著秦小滿擔憂的樣子,便是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勸道;“你如今還坐著月子,最要緊的是把身子養好,其他的事甭想那麼多。你家謝廣也是個有主意的,他這今兒一早就去找了族長和里正,將昨夜的事給說了,族長已經讓人去報了官,最後也還是你家謝廣想的法子,讓這家家戶戶的男人輪著在村子裡守夜,大伙兒也都贊成,估摸著今晚就有爺們在村里值夜了。”
秦小滿聞言,那些不安與恐懼便是消退了不少,她輕輕撫著孩子的後背,對朱嬸子道;“這樣就好,不然那些山賊倘若去了那些家裡沒有男人的人家,可不要遭殃。”
“就是說,你家謝廣身架壯實,又是走南闖北,身上有的是力氣,這若是換了旁的男人,只怕非但趕不走山賊,就連老婆和孩子都保不住。”
娘兒兩正說著,就見謝廣手中端了碗湯,推門走了進來。
與朱嬸子打過招呼,謝廣將湯端到了秦小滿面前,“快趁熱喝。”
朱嬸子瞥了一眼,瞧著那魚湯雪白,瞧起來十分鮮美,便是贊道;“也是難為你家謝廣,每日裡天不亮就去河裡給你摸魚,就為了讓你吃個鮮,來來來,崽兒給嬸子抱著,你趕緊把湯,這魚湯發奶,對大人孩子都好。”
秦小滿感念丈夫體貼,如朱嬸子所說,這些日子謝廣的確每日天還沒亮就背上竹簍去河裡摸魚,好讓她每天都能喝上鮮美的魚湯,她的奶水本來極少,不夠孩子喝的,經過這些日子的滋養,先不說她自己的臉頰圓了一圈,就連兒子也是養胖了不少。
唯有謝廣自己卻是消瘦了些,顯得五官更是稜角分明了起來。
秦小滿有些心疼,礙著朱嬸子在,也不好與丈夫說些什麼,見謝廣舀起了魚湯,要餵自己,她的臉紅了,小聲道;“我自己來。”
謝廣便是笑了,道了句;“朱嬸子不是外人,不用拘著。”
聽了這話,秦小滿臉上的紅暈更是深了一層,一旁的朱嬸子也笑道;“餵吧餵吧,你受了這麼多罪,給他生了個大胖兒子,難道還經不得他餵你幾頓飯?”
☆、094章 真是對傻孩子
聽朱嬸子這樣說來,秦小滿自己也是莞爾,只垂著眼眸,由著謝廣將魚湯一勺勺的餵進自己嘴裡。
待朱嬸子走後,謝廣回屋,就見秦小滿正側身躺在床上,輕輕的哄著孩子入睡,瞧著丈夫回來,秦小滿在床上坐了起來,喊了他一聲;“夫君。”
“嗯?”謝廣上前,伸出一隻手指,逗起了兒子。
秦小滿的掌心撫上了男人的面容,很小聲的說了句;“這些日子,夫君瘦了很多。”
謝廣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見兒子睜著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看著自己,只讓男人的心裡充滿了愉悅,對著秦小滿道;“只要你們娘兩吃好睡好,我就夠了。”
秦小滿鼻尖有些酸,忍不住伸出胳膊,環住了丈夫的腰,那一頭長髮如瀑布般的垂著身後,襯著纖腰不盈一握。
“再過幾日,我就要出月子了,到了那時夫君就不用這樣辛苦了。”
謝廣勾了勾唇,一手摟住了秦小滿,另一手則是撫上她的頭頂,輕揉著她的髮絲。
“傻子,照顧你和孩子,本就是我該做的事,哪裡說得上辛苦?”
秦小滿心頭溫軟,想起村子裡其他的婦人,即便剛生過孩子,也還是要操持家務的,尤其家裡小孩兒多的,更是這邊一生完,那邊就要去生火做飯,像自己這般由著丈夫寵著慣著,整個月子連地都沒下過的,真是絕無僅有。
秦小滿眼眸欲滴,眉梢眼底俱是知足,“夫君,我有時候真的很感激爹爹,若不是他將我許給了你,那我們定是不會在一起,更不會有孩子,也不會有如今這樣好的日子了。”
謝廣聞言,便是捧起了她的臉蛋,讓她看向了自己的眼睛:“小滿,我比你大了十二歲,還娶過兩房妻子,有時我自己想來,也都覺得愧對於你,你不嫌棄?”
“不嫌棄。”秦小滿莞爾,看著眼前魁梧挺拔的丈夫,只打心眼裡的覺得他哪兒都好。
“夫君人好,心好,長得也好,能嫁給你,是我修來的福氣。”
謝廣有些無奈,也有些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臉,一笑道;“你這張嘴,真是比蜜還要甜了。”
秦小滿唇角含笑,直到聽見孩子鬧騰了起來,秦小滿才從謝廣懷裡抽出身子,將兒子抱在了懷裡。
兩人哄了會兒孩子,秦小滿瞧著兒子虎頭虎腦的模樣,當真是又愛又憐,忍不住對著謝廣道;“夫君,這孩子生下來也有一陣了,咱不能整天寶啊崽啊的喊,你給孩子取個名兒吧。”
謝廣攬過妻子的腰,與她一道看向襁褓里的兒子,聽著秦小滿的話,謝廣微微一哂,對著她道;“男兒志向高遠,咱們的孩子,就叫謝遠吧。”
“謝遠…謝遠…”秦小滿低聲呢喃著這兩個字,眼睛裡便是慢慢兒亮了起來,“那孩兒的小名,就喚遠兒,成嗎?”
謝廣點了點頭,“都依你,你想喚什麼,就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