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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莫非他們身上的傷,不是出自你之手?”
“不,他們身上的傷,皆是出自糙民之手,糙民甘願出資,為其延醫問藥。”
“那依你所言的不實之處,又在哪裡?”許成勻目光精湛,逼問謝廣。
“方大成所說,謝某因娶了新妻,故而不願撫養順子,實情並非如此。”
許成勻微微皺眉,“那你是為何?”
“只因順子並非謝某親子,謝某當日讓方氏母子離開秦家村,亦是想找到當年的產婆,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再做計較。”謝廣說完,目光淡淡的瞥了眼方氏兄弟,又是道;”至於將方氏兄弟打傷,實因當日方氏兄弟出辱人在先,動手在後,謝某一時莽撞,故才傷人。”
許成勻聞言,眉頭微擰,似是對謝廣的話並不是十分信服。
一直立在謝廣身後的秦小滿,發覺到許成勻的臉色後,便是焦急起來,再也顧不上害怕,只從丈夫身後站了出來,對著許成勻道;“大人,我夫君說的是實話,您若不信,咱們村的人都可以作證的,當日的的確確是方家的兄弟先動手的。”
她的聲音即便焦灼,可聽在耳里仍是顯得十分嬌嫩,許成勻聞言,目光便是向著秦小滿身上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待看清秦小滿的五官後,許成勻只覺得身子一震,這小女子的容貌,竟是像極了一個人!
☆、074章 我家大人要見你
許成勻眉頭緊縮,起先還當是自己看錯,可在細瞧下去,卻驚覺秦小滿無論是眉眼,還是臉型,都與那人極為相似。想起那人的身份,許成勻心頭更為不解,那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與這豫州城裡的一個鄉下小媳婦有何瓜葛才是。
難道,這世間真有如此荒誕的事情,冥冥中竟會有兩個毫無干係的人如此相像?
許成勻收回目光,將心神放在眼前的這一樁案子上,他沉吟片刻,又是向著謝廣問道;“你既說去找那產婆,不知可否找到?”
“並不曾找到,”謝廣搖了搖頭,“謝某走遍了大余村,也曾去周邊的村落打探,卻還是一無所獲。”
聞言,許成勻看向了方氏;“當年為你接生的產婆,姓甚名甚,家住何方?”
方氏聽得許成勻問話,眼睛閃過一絲驚慌,強自鎮定道;“回老爺的話,當年為民婦接生的產婆姓楊,家住大余村西首的楊家村,前些年,楊家村鬧蝗災,民婦也不知這楊婆子如今還在不在楊家村。”
許成勻頷首,對著手下吩咐道;“傳本官手諭,命人速速前往楊家村,打探楊婆子的下落。”
“是。”立時有衙役上前,領命而去。
許成勻並未就罷,男子一雙精亮的眸子在方氏身上掃了片刻,又道;“本官再問你,你這孩子出生時,可曾按著習俗,辦過滿月酒?”
方氏一怔,心跳的頓時快了起來,她囁嚅了片刻,額頭亦是有冷汗沁了出來,見她不出聲,許成勻聲音已是嚴厲起來;“本官問你話,為何不回答?”
方氏渾身一震,望著許成勻的目光,身子也是抑制不住的輕顫起來,她搖了搖頭,結巴道;“不…不曾辦過酒,民婦家貧,哪兒辦的起。”
許成勻淡淡“唔”了一聲,繼續說了下去;“你既嫁給陳阿奎為妻,想來陳阿奎總有父母兄弟,你當年生子,難道陳家就無人來看你?”
方氏到了此時,臉上已是恢復了兩分血色,如實道;“老爺容稟,陳阿奎父親早逝,唯有一老母,先前一直隨著我們過活,三年前卻是得了場風寒,離開了人世。此外陳阿奎還有一個兄長,早年就離開了家,在外討日子,民婦也不清楚他在哪。”
聽了這話,謝廣和秦小滿對視一眼,彼此都是想起當日方氏在自家說過,家中大伯來收屋子,將她們母子趕到老屋,此時當著許成勻的面,卻又是另一種說法,想來如今身在縣衙,她總不敢在說假話。
“你可知他大哥名字?”許成勻開口。
方氏垂下眼睛,小聲道;“民婦…不知。”
“陳阿奎前些日子方得急症離世,他的兄長難道也不曾回鄉?”
方氏額前的冷汗更是細密,只搖了搖頭,道;“民婦不知大伯在哪,是以,也沒法子相告…”
“罷,來人。”不等方氏說完,許成勻便是打斷了她的話。
“大人,有何吩咐?”
“命人速速前往大余村,打探出陳阿奎兄長姓名,容貌,下落,一有消息,即刻回稟。”
“是。”兩個衙役行色匆匆,離開了大堂。
“大人,我這外甥的的確確是那謝廣的骨肉,您可要為這娘兩做主啊!”方大成見許成勻並沒有懲治謝廣的意思,當下就有些慌神,一面對著許成勻開口,一面示意身後的兩個弟弟上前,一道在許成勻面前求情。
“待事情查清之後,本官定會還方氏一個公道。”許成勻臉色淡淡,眼眸向著謝廣看去;“無論何故,傷人總歸有錯,本官便罰你入獄三日,白銀五兩,充作方家兄弟的藥資,你可有話說?”
“謝某無話可說。”謝廣拱了拱手,示意自己認罰。
“待本官尋來楊婆與陳阿奎兄長,再行開堂,眼下,你們便都回去。”許成勻說完,已是站起了身子,離去前,他又一次看了秦小滿一眼,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什麼,繼而才道了兩個字;“退堂。”
見許成勻離開,方家三子頓時將原先的恭敬與小心收起,這一次報官,不僅讓謝廣去牢里吃幾日苦頭不說,還平白落了五兩銀子,想起這一點,方家三子心裡都是痛快了不少,衝著謝廣冷笑。
謝廣也不曾理會他們,只對著秦小滿囑咐;“不用擔心,你先回家等我,三日後我就可從牢中出來。”
秦小滿知道,一些犯了點小事的人都會讓官府抓進牢里關個幾天,雖說出來後也不會少個胳膊少個腿,可聽說那些獄卒手段都是十分狠辣,謝廣如今要在裡面待個三日,誰知他會不會受苦?
“可是夫君,聽說那些獄卒都是心狠手辣,無論是誰進了牢房都會扒下一層皮的,你…”
“不會,他們對重刑犯才會嚴刑拷打,我這不過是區區小事,吃幾日牢飯罷了。”
“只怕等大人找到了楊婆,這事可不是你吃幾日牢飯便能了結的。”
方大成獰笑著,還要在說上幾句,就見已是有衙役上前,催促著,讓他們快走,對官府里的人,方大成一直是言聽計從,一路點頭哈腰,再顧不得給謝廣難堪,領著弟妹離開了縣衙。
臨行前,方氏看了謝廣一眼,那目光中似是有許多話要說一般,謝廣沒有理會,只側過身子,避開了她的視線。
待方家人離開,衙役走到謝廣面前,作勢便要將他押進大牢,謝廣眉目間一派坦然,抽空對著秦小滿吩咐;“自己雇一輛車回去,聽話,別擔心。”
“夫君…”眼見著丈夫要被衙役押走,秦小滿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揪在了一塊,淚水也是蘊在眼眶裡,來來回回的直打轉。
謝廣心中不忍,卻又毫無法子,此時的他無權無勢,只得任人宰割,若是當年……謝廣心中苦笑,最後說了句;“回去吧。”便是轉過身子,與衙役一道向著牢房走去。
直到男人身影再也看不見後,秦小滿才收回目光,她擦了把眼睛,只覺得鼻子發酸發苦,整個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無助的想哭。
她慢騰騰的挪著步子,有心想去馬幫找那之前來過自家的孟大哥,葉世朝他們,可先不說她一個婦道人家,本就不曉得馬幫的路,再說上次謝廣也曾說過,孟大哥一行人已是去北境押貨,怕此時就算她找到了馬幫,也不一定能見到那些人。
可即便見不到,馬幫里的人總歸也是認識自己夫君的,謝廣也說他有朋友能在官府說上話,如此,她何不去試試?
秦小滿想到此處,便是打定了主意,打算去馬幫碰碰運數,孰知不等她離開縣衙,就見一個官差擋住了她的去路。
“小娘子請留步。”那官差還算和氣。
“你是?”秦小滿嚇了一跳,不解的看著那官差,不知好端端的,他把自己叫住是為了何事。
“小娘子不用怕,我家大人有請。”官差一五一十,將話與秦小滿說了個清楚。
“你家大人?難道,是許成勻大人?”秦小滿的美眸倏然睜大了。
“正是。”
“許大人為何要見我?”秦小滿害怕起來,聲音都是發起了抖。
“小娘子去了便知。”官差將話說的滴水不漏,微微伸出手,道出了一個“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