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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楚風斬釘截鐵,“為父曾跟隨過周懷安,深知此人手段,他絕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女人,就拋下戰事不管。”
楚瑩抿了抿唇,笑了;“那咱們就看著吧,看這鼎鼎大名的懷化將軍,究竟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拋下戰事。”
說完,楚瑩又道;“就算他不回河州,依他對沈清瑤的寵愛,得知沈清瑤危在旦夕的消息,恐怕也不能安心打仗,這對咱們來說,還是有益無害。”
“瑩兒,”楚風皺起了眉頭,“為父聽說,周邵冒死去了河州,為的也不過是見沈清瑤一面,她若是有個三長好歹,周邵一蹶不振,那咱們這仗還怎麼打?”
楚瑩暗暗嘆了口氣,“爹啊,我還真盼著他能一蹶不振,沒了他又能如何?不還有您和哥哥在嗎?軍中的那些人,他們又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周邵倒下去,不正是給了咱們楚家機會?”
楚風直到此時才算是完完全全明白了過來,不免連聲誇讚起來;“妙,妙,瑩兒,你這主意甚好,爹爹這就去派人,一定將這盒子送到王府!”
楚瑩唇角含笑,囑咐道;“爹爹小心。”
楚風連聲答應著,用棉布包住了盛著同心結的盒子,匆匆離開了女兒的帳子。
楚瑩瞧著父親的背影,想起沈清瑤,面上便是抑制不住的,微微一笑。
西北王府。
“幾日沒見,你這肚子瞧起來,倒好像又大了點。”沈清瑤撫著秦小滿高高隆起的肚子,唇角噙著笑渦。
秦小滿望著自己的小腹,卻是憂心忡忡的,“姐姐,我來時聽人說,玉水關那邊,已經打了起來了。”
沈清瑤又如何不知曉,想起遠在前線的周懷安,她的眼睛也是暗淡了幾分,卻還是勉強安慰著眼前的女子;“小滿,懷安與你家謝參將都是身經百戰,那麼多場仗他們都打了下來,這一次,他們也不會有事的。”
秦小滿悄悄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開口;“據說,這一次朝廷派來的主將,是宣威將軍……”
沈清瑤搖了搖頭,“眼下,他已經是驃騎將軍了。”
“姐姐,你……”秦小滿有些不安,擔心沈清瑤會難過。
“我沒事,”沈清瑤輕輕拍了拍秦小滿的小手,溫聲道;“懷安和我說過,西北的大軍對付朝廷的兵馬綽綽有餘,他不會騙我的。你也別擔心,養好自己的身子,別讓謝參將在前線擔心。”
秦小滿見她容色溫和,除卻眼下有些烏青,顯是沒睡好,其餘一切如常。並沒有她所想像中的憂愁與糾結。
“姐姐沒事就好,我還擔心姐姐知道驃騎將軍的事,心裡會難過。”
即便親如姐妹,沈清瑤也不曾將周邵那晚潛入王府的事告訴秦小滿,她彎了彎唇角,對著秦小滿開口:“我早已和他沒什麼干係了,我現在只盼著,懷安能好端端的,快些打完這一場仗。這樣,你家謝參將也能早些回來,陪著你看這孩子出世了。”
秦小滿又如何不這樣想,姐妹兩又是說了幾句閒話,在一起用了午膳,秦小滿才攜了謝遠告辭。
送別秦小滿母子,沈清瑤回屋後,就見桌子上堆了好些首飾,此外還有些胭脂水粉,用精巧的盒子裝著。
“王妃,這些胭脂首飾都是管家剛剛送來的,您瞧瞧有沒有喜歡的。”紫月殷勤的為沈清瑤倒了杯茶水,帶著幾分討好道。
沈清瑤對這些首飾向來不慎喜愛,但瞧著那幾個裝胭脂的盒子甚是精緻,不免生出了兩分喜歡,又加上閒來無事,於是坐了下來,打開那些小盒,細細挑選起來。
驀然,她打開了一盒胭脂,裡面卻沒有旁的,只安安靜靜的擱著一枚同心結。
那是她與周邵初初成親時,親手所繡之物。
她的眼底一驚,將那枚同心結拿在了手裡。
☆、157章 回河州
沈清瑤心口跳得厲害,眼睛落在那一段小字上,“汝南周邵,吳興沈清瑤。”
一針一線,都是出自她手。
惟願,如同此結,朝夕相見。
此時再看,卻只餘下淒楚與酸澀。
“夫人,您怎麼了?”紫月見沈清瑤臉色不對,連忙出聲相問。
“我沒事。”沈清瑤回過神,將那同心結放回了盒子裡,她有些慌亂,只不知道這同心結如何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就如那一晚,周邵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闖進了自己的屋子?
“少將軍,在府中嗎?”沈清瑤想起了周子墨。
“王妃,您忘了?少將軍昨日已經去了玉水關。”紫月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沈清瑤。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沈清瑤這才想起周子墨已經離開了河州,除他之外,她更是想不通誰會幫著周邵,將這枚同心結送來。
可即便送來又能如何?讓她瞧見了又能如何?自他將自己拱手相讓的那一刻起,她的心早已讓他寒透,若非周懷安捂熱了她的心,只怕如今的她只剩下一具驅殼,連心都沒了。
河州,西北王別苑。
“夫人,不好了,夫人!”
聽到侍女的聲音,禮佛中的蘇氏頓時睜開了眼睛,從佛龕前站起身子,對著侍女道;“出什麼事了?是王爺,還是少將軍?”
“不是,夫人,是……是王府那邊出事了!”
“你說沈清瑤?”蘇氏秀眉微蹙,“她出什麼事了?”
侍女白著一張臉,似是怕的厲害,顫聲道;“方才王府那邊的人來傳了話,說是王妃染上了痘瘡,怕是…怕是凶多吉少……”
“痘瘡?”蘇氏大駭,立時喝道;“王府里守衛森嚴,怎會有痘瘡?”
“這個奴婢也不知,但聽王府那邊的人說,王妃的的確確是染上了!王爺不在府中,管家也是沒了主意,來請夫人拿主意!”
蘇氏的臉色比起侍女亦是好看不到哪兒去,她踱著步子,隔了片刻,才穩定了自己的心神,對著侍女一一吩咐;“去告訴王府那邊,沈清瑤染痘的事萬萬不可傳到玉水關,讓王爺知曉。”
“是。”
“再有,就說是傳我的命令,速速讓張副將封鎖城門,家家戶戶都要徹查,誰家要有染上了痘瘡的人,一律隔絕起來,萬萬不能讓痘瘡蔓延。”
“奴婢記下了。”侍女點頭如搗蒜,躊躇道;“可是夫人,王府那邊,也不能沒個人主事兒的人啊,這萬一王妃有個好歹,等王爺回來了,該怎樣交代?”
“王府那邊,我會親自坐鎮。”蘇氏聲音清冷,與別苑的侍從囑咐了幾句,便是帶了幾個侍女和嬤嬤,匆匆向著王府趕去。
剛到王府,蘇氏便是下令,先是命河州的名醫全力診治,繼而又命重兵里三層外三層的將王府重重圍住,並將王府中的下人全都聚在了一處,一個個的讓大夫查看,得來的結果竟是偌大的一個王府中,除了沈清瑤外,並不曾有一人染上痘瘡,由此,自是不可能是旁人將痘瘡傳給了她。
蘇氏無暇多想,讓府中的下人皆是用棉布圍住了口鼻,並讓大夫熬了湯汁,一一讓下人喝下,此外,更是將醋汁燒熱,噴灑在牆角與院中,至於沈清瑤穿過的衣衫鞋襪,用過的胭脂水粉,喝過水的杯子,吃過飯的碗盞,但凡她碰過的東西,全用烈火燒毀。
做好這些還不算完,蘇氏又是讓人在堂屋供上了“痘神娘娘”,並在王府到處鋪上紅地毯,貼上紅對聯,就連屋檐下也都掛上了紅燈籠,到處喜氣洋洋的,這也是民間的習俗,盼著痘神娘娘能快快將撒下的天花收回。
忙好這些,天色已晚。
“夫人,您忙了一天了,還是先去歇著吧。”侍女見蘇氏熬得雙眼通紅,上前勸道。
蘇氏搖了搖頭,“走,隨我去看看沈清瑤。”
“夫人!”侍女大驚,“您還是別去了,王妃得的可是痘瘡啊!要死人的!她萬一將病氣過給您,這怎麼得了!”
蘇氏聞所未聞,只向著前面走去。侍女瞧著自是沒有法子,只得牢牢跟上,並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面巾圍得更緊。
蘇氏並沒有進屋,只在屋外遙遙看了一眼。
隔著帷幔,看不清沈清瑤的面容。
河州城的名醫盡數守在那裡,丫鬟也是將藥爐搬進了屋,一屋子的藥味撲鼻。
看見她,紫月剛要起身行禮,蘇氏淡淡擺手,折過身子,離開了沈清瑤的院落。
“夫人,王妃先前一直獨得王爺恩寵,仗著的,也不過是那張俏臉,如今她染上了痘瘡,往後若要落下一臉的麻子,到時候只怕王爺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