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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安的手勢雖輕,不曾想卻還是將沈清瑤吵醒了,女子睜開惺忪的睡眼,就見周懷安守在自己床前,他的唇角含笑,以憐惜而小心的姿勢,將她們母子攬在自己的懷裡。
“懷安,你回來了。”沈清瑤剛瞧見他,眼睛裡便是浮起了一絲柔情,她伸出胳膊,輕輕環住了丈夫的頸。
周懷安吻了吻她的髮絲,低聲問他;“小東西有沒有鬧你?”
沈清瑤莞爾,搖了搖頭,“沒有,小東西這幾日都很乖,想來也是知道心疼娘親了。”
周懷安聽了這話,便是微微放下了心,他的手輕輕撫著沈清瑤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沈清瑤將身子倚在他的胸膛,忍不住笑道;“等這小東西出世,你會不會也這樣哄他?”
周懷安聞言,手勢微微一頓,他低眸看著沈清瑤唇角的笑意,頓覺心中一軟,也是笑道;“我還沒和你說,今日處理好軍務,我路過謝廣的帳子,聽到孩子的哭聲,就順路進去看了一眼,你猜怎麼著?”
“怎麼了?”沈清瑤抬起杏眸,澄澈的瞳仁中是淺淺的不解。
“謝廣正抱著他那閨女,在帳子裡走來走去,那孩子哭的厲害,他一個大老爺們,哄起孩子,倒也頗有一手。”
沈清瑤不知怎的,想起謝廣那般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孩,也不用看,光是聽,就覺得十分好笑,她忍不住彎了唇角,對著周懷安道;“你還笑話人家,等這小東西出世,你只怕比謝參將還會哄孩子。”
周懷安看著她的笑渦,一顆心便如同讓溫水潤著,他撫了撫她的長髮,黑眸落在她的肚皮上,自嘲道;“看著謝廣抱著他女兒,我這心裡就盼著,就想讓這個孩子快些出來,好讓我抱個夠。”
沈清瑤聽了這話,就是“噗嗤”一笑,唇角的酒窩越發甜美起來。
周懷安看著她笑靨如花的樣子,喉間便有些發緊,他捧起沈清瑤的臉蛋,在她的唇瓣上輕輕吮了一口,不過是淺嘗即止。
“懷安,你希望這個小東西,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沈清瑤握住了丈夫的大手,她的眼眸柔軟如星,每當說起孩子,就跟吃了蜜一樣甜。
“你讓我說,我自然希望他是個小子了。”周懷安淡淡一笑,拿起沈清瑤的小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你已經有了子墨了,這一個孩子,就讓我給你生個女兒吧。”沈清瑤撫上丈夫堅毅的面容,她的眼睛閃閃發亮,美的讓人心折。
周懷安的黑眸暗如星夜,他凝視著眼前的女子,一字一句的告訴她;“瑤兒,我打了一輩子的仗,我只想把手裡的基業,交給咱們的兒子。”
沈清瑤心頭一震,想也未想,當下就是伸出手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周懷安心知沈清瑤的性子,明白她從不曾看重江山與權勢,他握住了沈清瑤的手,知道她不愛聽,便也不在說這些,只將她抱在懷裡,任由燭光將兩人繾綣的身影,映在了帳簾上。
京師,皇宮,太和殿。
“皇上,西北大軍勢如破竹,已經攻下了孟州,於堯,歙安三城,長此以往,只怕打入京師,已是指日可待。”
“楊大人所言不虛,皇上,當日周懷安那逆賊率兵趕往西北時,所選的士兵個個都是百里挑一,幾乎帶走了朝廷所有的精銳,再加上周懷安又已與羌王結成了姻親,西北軍有羌族襄助,更是不可抵擋,歙安城總兵甚至不戰而降,待西北軍攻到城外時,歙安知府與總兵竟是領了百姓跪地迎接,實乃咱們大渝的奇恥之辱啊皇上!”
“皇上,周懷安歷年來在民間多有威信,坊間感念其多次抗擊胡虜,驅除外敵的功績,只將他傳的神乎其神,又加上他以手段迷惑那些愚民,只讓民間傳言他乃‘真龍天子’下凡,若任由此人這般張狂下去,一旦等朝廷徹底失去了民心,那此仗……”太傅說到此處,便是無法再說去,只微微嘆了口氣。
成化帝頭疼欲裂,望著立在堂下的心腹,口吻亦是凌厲起來;“那你們說,該怎麼辦?他周懷安帶兵多年,若說打仗,放眼朝中,又有誰能比得過他?你們一個個除了會在太和殿裡大放厥詞,你們還會什麼?若有本事,倒是領兵去和西北軍決一死戰,去和周懷安一較高下!”
皇上話音剛落,太和殿中死一般的寂靜。
成化帝怒極反笑,伸手就將一紙奏章甩在了堂下,“一群飯桶!”
“皇上,微臣有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隔了許久,兵部侍郎終是站了出來,向著成化帝行了一禮。
“說。”成化帝眉頭緊皺。
“皇上,周懷安此人雖是手腕狠辣,用兵如神,但他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凡人,既是凡人,總有短處。若咱們能捏著他的短處,倒也多了幾分勝算。”
“哦?他有何短處?”成化帝微微來了興致。
“皇上容稟,周懷安枉顧親情,連親侄兒都能下手,可見此人對至親並無多少情意,不過,微臣倒是聽說,他極愛重一個女子,便是他娶的平妻,坊間紛紛傳言,說此女原先是周邵的妻子,周懷安枉顧人倫,從侄兒手中搶了此女,足見他對此女的愛重。”
“你是說沈清瑤?”成化帝嗤之以鼻,“她如今身在周懷安身邊,如何能捏住?”
“皇上只怕是忘了,沈清瑤雖在周懷安身邊,可沈家的人,卻還在京師。”
☆、170章 女兒對不起您和爹爹
聞言,成化帝眉心一凜,道;“愛卿的意思,是要在沈家人身上大做文章?”
“正是。”
成化帝微微冷哼,“沈家的人與周懷安非親非故,周懷安連親侄子都能殺,區區一個沈家,又能頂什麼事?”
“皇上,周懷安已經娶沈清瑤為妻,並將她封為王妃,沈家的人皆是沈清瑤的至親,依微臣愚見,那沈清瑤一個女流之輩,總不能不顧至親死活。微臣還聽說,沈清瑤如今已經懷了身孕,極得周懷安寵愛,想來,周懷安對沈家人,也會有所忌憚。”
成化帝沉吟片刻,方才開口,“那依愛卿之意,沈家的人。朕該如何利用?”
“皇上不妨下旨,直接告訴周懷安,他若膽敢領兵再往京師逼近一步,皇上便殺沈家一人,沈清瑤的父母兄長,叔伯弟妹皆在沈園,就算一個一個的殺,恐怕也要不少日子,才殺得乾淨。”
“既然如此,那就依卿所奏。”成化帝目光深暗,透著陰毒的光芒。
宮室中的燭燈幽幽亮著,偌大的宮殿安靜到極點,幾乎門可羅雀,再無昔日的輝煌。
“如何,皇上可說何時能來?”見慶春走來,沈玉蓉眼睛一亮,連忙與她開口。
“回娘娘的話,皇上如今正被周懷安的事惹得焦頭爛額,奴婢在太和殿外跪了半天,才見著了崔公公,奴婢按著娘娘的吩咐,將玉鐲悄悄兒的塞給了崔公公,崔公公說,會瞅著機會,和皇上說。”
沈玉蓉自成化帝下旨封宮後,每日裡都是待在宮室中,就連院子裡都不曾去過,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因著不見天日的緣故,更是白的泛出了微微的青色,哪還有一絲絲當年寵冠六宮的樣子?
“沈家那邊,怎麼樣了?”沈玉蓉十指交握,顫聲問道。
慶春有半晌的功夫都是囁嚅著,說不出話,直到沈玉蓉逼問極了,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口道;“娘娘,沈家的人已經讓皇上下旨,從沈園裡帶了出去,除了沈夫人,被西北王的人從沈園裡偷偷的接出了京師,其他的人,諸如沈大人,沈少爺,還有兩位小姐,都是讓皇上押往了前線,皇上下旨,說…說是…”
“只要周懷安再往京師逼近一步,皇上就要殺一個沈家的人,是不是?”沈玉蓉聲音嘶啞,眼底滿是血絲。
“皇上,的確是這樣下的旨。”慶春知曉沈玉蓉擔憂母族,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攥住了沈玉蓉的衣角,“娘娘,您先別擔心,皇上這樣做,也不過是想給西北王一個下馬威,沈家是百年士族,又是娘娘的母族,沈大人是您的哥哥,更是七皇子和九公主嫡親的舅舅,皇上…總不會這樣狠心。”
聽著慶春的話,沈玉蓉的唇角便是勾出一份淒楚的慘笑,“你懂什麼,我早已讓皇上廢成了庶人,沈氏一門受我的牽連,也再無昔日的榮光。更何況如今,皇上的江山朝不保夕,只要能保住他的龍椅,甭說一個與他毫無干係的沈家,就連他的親生骨肉,他也是說舍就給舍了。”
沈玉蓉眼瞳淒清,自她被廢成庶人至今,還不到兩年的功夫,她的容顏急速的衰老,就連兩鬢間也是染上了霜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