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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德妃娘娘入宮前,曾在百花會上走失,沈府曾大力在京中搜尋,此事甚至就連宮裡也驚動了,想必皇上還記得。”
“不錯,朕記得。”成化帝微微頷首,當年沈玉蓉本該許給太子,為太子妃,正因後來走失了一年,才失去了太子妃的身份,退而求其次的嫁給了他,誰知太子早逝,這把龍椅,最後落在他身上。
“微臣斗膽,想告訴皇上,德妃娘娘走失的那一年,正是被人牙子賣到了豫州,讓一個秦氏男子買去,在一個秦家村的地方,與那秦氏男子成親,生下了一個女兒。”周懷安聲音低沉有力,聽在成華帝的耳里,只讓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一派胡言!”沈玉蓉渾身都如同篩糠般的顫抖著,她伸出手指,艱難的指向了周懷安,嘶聲道;“周懷安,你與本宮父親多年不和,如今就想出這麼一個毒計來陷害本宮,你當皇上會信你?”
說完,沈玉蓉又一次跪在了成化帝面前,聲淚俱下;“皇上,您知道的,臣妾當年從家中走失,從人牙子手裡逃出來時,不慎從山崖落下,幸被山間的姑子所救,養好了傷才回到京師。這些年民間常有傳言,多是議論臣妾當年走失之事,臣妾念那些都是些坊間愚民,不曾計較,可周懷安卻是本朝的大將軍,他也曾這樣污衊臣妾,陷害臣妾,其心可誅啊皇上!”
成化帝這一次卻並未伸出手,去將她從地上扶起。
他的眼睛一直看著秦小滿,從德妃與秦小滿近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五官中,成化帝對周懷安口中的話,早已是信了幾分。
☆、129章 日子又如何好過
“皇上,這世間容貌相似者多不勝數,那周懷安也不知是從何處找來一個容貌肖似臣妾的女子,就說是臣妾的女兒,皇上,這種話,您怎能相信?”沈玉蓉雙眸蓄淚,一雙手死死的抓著成化帝龍袍的一角,聲聲泣血。
“愛卿,你既說這女子是德妃的女兒,又可有證據?”成化帝向著周懷安開口。
“皇上,此事事關重大,若微臣沒有證據,又怎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周懷安聲音沉穩,一語言畢,便是對著身後的內侍吩咐;“去,將人帶給皇上看看。”
“是。”內侍聞言,匆匆離開了太和殿,沒過多久,就將一個容貌蒼老的老婦帶上了殿堂。
“此人是誰?”成化帝皺眉。
“此人乃當初為七皇子接生的產婆,當年在宮裡,宮人都稱呼她為陳婆。”
成化帝聞言,記憶回到了十多年前,依稀想了起來,當年沈玉蓉懷著七皇子時,身旁的的確確伴了個姓陳的產婆。
“愛卿將這產婆尋來,是要如何?”成化帝眸光炯炯,盯著周懷安的眼睛。
“陳婆,你就將當年的事,如實的告訴皇上。”周懷安側過身,向著跪在地上的陳婆開口。
那陳婆哆哆嗦嗦,顯是多年不曾進宮,此時面對著帝妃,已是駭的說不出話來。
沈玉蓉此時已經慢慢的平靜了下來,終究是在後宮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的宮妃,當最初的驚慌與駭然散去,她已是穩住了自己的陣腳。
“皇上,臣妾當年懷著皇兒時,身旁的確有個陳姓產婆照料著臣妾的身孕,可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四年,連咱們皇兒都十四歲了,周懷安隨隨便便找了個人來,就說是那陳婆,您讓臣妾如何相信?”
“娘娘,老奴當年的的確確在鳳藻殿服侍過娘娘的身孕,給娘娘接下了七皇子啊!”一臉皺紋的陳婆終是抬起了頭,匍匐在地,雖是過去了多年,她的容顏早已蒼老,可依稀間,沈玉蓉還是能夠認出,她就是當年的產婆無疑。
“皇上,當年七皇子出了娘胎,也是老奴第一個把他抱到了皇上面前,皇上說七皇子生的好,額頭和下巴都像極了娘娘,但眼睛和鼻子卻像極了皇上,您還賞了鳳藻殿上上下下的宮人半年的俸祿,您瞧,這些老奴都記著啊!”
成化帝眉眼微跳,借著陳婆的話,十四年前得子的喜悅,仿佛就在眼前。
“不錯,朕的確那般說過。”成化帝點了點頭,道;“廢話不用再說,你直接告訴朕,當年你為德妃接生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皇上,這種婆子的話,您…”沈玉蓉再次開口,不等她說完,卻被成化帝打斷,瞧著男人的面容,沈玉蓉心口一緊,縱使慌亂到極點,也是再也不敢多說了。
“朕要你開口。”成化帝看向陳婆,聲音中滿是威勢。
“皇上,當年老奴是宮裡的接生嬤嬤,皇上的那些皇子皇女,大多都是老奴接的生,可當德妃娘娘生產時…老奴…老奴…”陳婆婆說到這裡,身子就是一抖,似是憶起了十分可怕的事般,不敢再說。
“說下去。”成化帝的耐心已是快要耗盡。
“皇上,德妃當年生七皇子時,宮中上上下下都知曉,娘娘是頭胎,可老奴在給娘娘接生時,分明發現娘娘產道已寬,絕不是初產的婦人,顯是以前…已經生過了孩子…”
陳婆婆戰戰兢兢的將話說完,便是深深叩下首去,顫聲道;“皇上,老奴字字屬實,一個字也不敢欺瞞您吶!”
成化帝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沈玉蓉立在一旁,聽了這話,卻是一記冷笑,“陳婆婆,不知大將軍給了你多少好處,要你在皇上面前編出這一番話來陷害本宮!”
“娘娘,您當年告訴老奴,若老奴膽敢將此事吐露出去,全家都保不住性命,老奴一個字也不敢說,偷偷摸摸的離開了皇宮,離開了京城,這些年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娘娘,倘若老奴不回宮也就罷了,可如今見著了皇上,老奴實在不敢欺君啊娘娘!”
沈玉蓉渾身發抖,回頭向著成化帝看去,“皇上,這些都是圈套!都是周懷安為了打壓臣妾母族,故意設下了毒計來害臣妾,皇上!”
“德妃娘娘此言差矣,”周懷安目光清冷,淡淡開口;“微臣常年駐守邊疆,與朝中諸臣向來不曾來往,德妃娘娘口口聲聲微臣打壓沈家,微臣卻不知,微臣有何緣由,要打壓沈家?”
“皇上,周懷安在朝中親近許家,暗中支持賢妃…”
“蓉兒!”成化帝喝了一聲,眸心亦是冷了下去。
沈玉蓉周身都讓一股寒意漸漸浸透,她看著成化帝的眼睛,試圖用他對自己多年的寵愛,來挽回眼前的一切。
成化帝卻移開了目光,向著周懷安繼續開口;“愛卿做事一向縝密,還有和人證,一道傳來便是。”
“皇上聖明。”周懷安拱手,道;“微臣還曾找到當年為德妃娘娘驗身的牙婆,此時也是進了宮中,只需皇上傳喚即可。”
“傳。”成化帝低聲吐出了一個字。
少傾,就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走進了大殿,向著成化帝跪了下去;“奴婢見過皇上。”
“你是當年為德妃驗身的牙婆?”成化帝問。
“回皇上的話,當年德妃進宮,正是奴婢姐妹為娘娘驗的身。”
“姐妹?”成化帝皺起眉頭,“既是兩人,怎就你一人入宮?”
那牙婆聞言,眼底便是浮起一絲苦澀,對著皇上道;“當年為德妃驗身後,奴婢和姐姐就明白,咱們是活不成了,德妃入宮的當日,奴婢與姐姐便是收拾了細軟,從宮裡逃了出去,可還不等咱們離開京城,就遇上了前來滅口的殺手,奴婢的姐姐不幸身故,奴婢命大,胸口中了一劍,卻還僥倖活了下來。”
牙婆說著,輕輕扯開自己衣襟,將那一處陳年的傷疤露在了眾人眼底。
太和殿中一片寂靜。
“你說,在為德妃驗身後,你們就知道自己活不成,是為何?”成化帝心裡已是有數,可還是問了一句。
“回皇上,皇家歷代選妃,都是從京中的閨秀中挑選,這些閨秀首要的一點兒,就必須是處女才行,可當年,奴婢姐妹兩在給德妃驗身後,卻發覺德妃娘娘,已非完璧之身。”
沈玉蓉面色青白,只覺得自己如墜深淵,無話可說。
成化帝緩緩合上了眼睛,過了良久,才慢慢睜開,看向了沈玉蓉。
“皇上…”沈玉蓉雙眸噙淚,跪在了他面前。
“皇上,德妃娘娘當年在豫州生下秦小滿,回京後入宮做了皇妃,本以為此事不會讓人知曉,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賢妃娘娘親侄曾在豫州為官,無意間見了秦小滿,驚覺她與德妃容貌相像,賢妃知曉此事後,想起當年的傳言,便欲將秦小滿接到京城,查個水落石出,孰知德妃得了消息,數次派人前往豫州阻攔,並欲殺害秦小滿。”周懷安聲線沉穩,將前因後果,俱是說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