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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滿抱緊了啼哭不止的兒子,遠處的火光仍是沖天,村民的驚呼聲一聲聲的往耳朵里鑽,然而黑子神駿,沒過多久,就將那沖天的火光與村民的嚎叫甩在身後,帶著一家三口,離開了秦家村。
秦小滿有心想問一問丈夫,可回頭看著謝廣沉默冷峻的面容,所有的話便哽在喉嚨里,怎麼也問不出口了。
察覺到秦小滿的目光,謝廣無聲的將妻兒摟的更緊,想著妻子如今還在月子裡,便要受這份顛簸,男人目光清冽,握著韁繩的手指因著用力,指尖泛出了青白之色。
“把臉埋在我懷裡,別迎風。”謝廣低聲囑咐,秦小滿聽他開口,才出聲問他;“夫君,你的傷……”
“不礙事。”謝廣打斷了她的話,低眸一瞧,就見謝遠已是哭累了,蜷在母親的懷裡睡著了,想著妻兒這一路所遭的罪,男人眼底有疼惜閃過,對著秦小滿道;“你和孩子再忍一忍,進了城就沒事了。”
秦小滿點了點頭,只縮在丈夫的懷裡,她沒有再問什麼,無論何時,她都知道謝廣會護著自己和孩子,無論做什麼,也都是為了自己和孩子好,只要有他在,不論帶著她和孩子去哪,有他在身邊,早已足夠。
趕到豫州城時,天色已是蒙蒙亮,城門還未大開,守城的官兵遇到二人,便是上前攔住了黑子。
謝廣雙唇乾裂的厲害,他一語不發的下了馬,從懷中摸出一紙銀票,塞在了領頭手裡,繼而將馬幫的名字亮了出來,懇請行個方便,讓自己進城。
這些年馬幫押貨進城出城,早與守城的官兵打好了關係,此時聽謝廣一說,領頭細細打量了謝廣幾眼,已是認了出來,驚詫道;“喲,這不是謝老弟嘛,咋回事,怎傷成了這樣?”
謝廣微微苦笑,尋個由頭,將那領頭打發,那領頭悄悄打開銀票看了一眼,便是打了個哈哈,命手下打開了城門,放了謝廣一家進去。
進了城,謝廣策馬飛奔,終是領著秦小滿來到一處青牆黛瓦的小院前,勒住了馬。
謝廣將妻兒抱了下來,自己則是上前叩了叩門,未過多久,便有一婦人將門打開,瞧著眼前的一家三口,眼有疑惑之色;“你們是?”
謝廣捂住腹部的傷口,啞聲道;“朱大哥在嗎?”
“我當家的在,你是誰?”那婦人滿眼的戒備,打量著謝廣。
恰在此時,從裡屋中走來一個男子,問著自己婆娘;“是誰來了?”
婦人閃過身子,露出了謝廣的面容。
“朱大哥,”謝廣看那男子,便是喚出了三個字來,看見謝廣,那男子眼眸一震,幾步便是走到謝廣面前,“怎麼回事,你受了傷?”
謝廣強撐著,將秦小滿攬到男子面前,啞聲言了句;“這是內子,還請大哥照料一二。”
那朱大哥看了眼秦小滿,再看謝廣,就見他面色如紙,顯是一路上飛奔太久的緣故,衣裳早已讓鮮血打濕。
“快進來再說。”朱大哥說著,便是上前攙住了謝廣,進屋後,那朱大哥將謝廣扶在堂屋坐下,吩咐著渾家拿來了白藥,作勢便要為謝廣療傷。
秦小滿抱著孩子站在一旁,瞧著謝廣身上的傷,秦小滿只覺得扎著自己的眼睛生疼,她不敢細瞧,直到那朱大哥為謝廣重新包紮好了傷口,她才敢上前,輕聲問了句;“疼嗎?”
謝廣搖了搖頭,強撐著起身,對著朱大哥道;“大哥,內子尚在月子中,不知大哥家中可有閒置的空房,讓內子去歇息。”
聞言,朱大哥頓時對著自家渾家吩咐,讓她安頓著秦小滿母子下去休息。
秦小滿看著謝廣,見男人並沒有與自己同去的意思,她有些不安,剛欲開口,就被謝廣打斷;“你和遠兒先去歇息,我有些話要和朱大哥說。”
秦小滿從沒見過那姓朱的男子,可即便心裡有再多的疑惑,對謝廣的話她也還是聽從的,當下,秦小滿點了點頭,終是沒有多問什麼,只隨著那朱大嫂離開了堂屋,待妻兒走後,謝廣看著朱文華,開口道;“大哥想必也能看出,小弟如今是遇上了麻煩。”
朱文華眉心深鎖,只道;“是什麼人?”
謝廣搖了搖頭,“小弟也不清楚。”
朱文華便是有些奇怪,“你這些年隨著馬幫東奔西走,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自己尚且不知?”
謝廣沉默片刻,斬釘截鐵道;“不,小弟這些年雖是在馬幫討日子,但也沒什麼對頭,此番,委實想不出是何人要置我們一家三口於死地。”
朱文華聽了這話,面色便是嚴峻了起來,“這樣說來,是有人要追殺你?”
“正是如此。”謝廣微微頷首,道;“不瞞大哥所說,前幾日家中便來了一撥人,幸地小弟當年在軍中練了些功夫,才將那些人趕走,今夜這一撥人,卻比那日更難對付,小弟也是沒有法子,只得來投奔大哥。”
朱文華擺了擺手,“咱們是什麼交情,何須與我說這些話,你且帶著弟妹在我這裡住著,先將傷養好,其他的,咱們在從長計議。”
眼下,也只得如此,謝廣點了點頭,傷口雖已包紮,他的臉上卻仍是毫無血色。
朱文華看了他一眼,倒是嘆道;“當年你若一直跟著大將軍,也不至於此。”
謝廣淡淡一笑,“當年小弟與大哥一道回鄉,其中緣由,大哥也清楚。”
朱文華瞅著他的臉色,也不願再說下去,只勸道;“你如今有傷在身,旁的咱們也不好再說,你先下去歇著,一切等你傷好,再做計較。”
“如此,倒是叨擾大哥與嫂子了。”
“說的什麼話,咱們這些年雖不曾來往,但在我朱文華心裡一直將你當成兄弟。你如今有難,做哥哥的旁的不敢說,留你和弟妹住些日子,也還算不得什麼。”
謝廣心知朱文華說的是實心話,當下只拱手為禮,與之道別後,剛去了朱家的客房,就見秦小滿正坐在床頭,輕輕的拍著孩子入睡。
☆、096章 救命恩人
“夫君。”看見謝廣,秦小滿頓時站起了身子,向著男人迎了過來。
“怎麼不上床歇著?”謝廣攬住她的腰,見她領口處的扣子微微散開了些,便是伸出手指,為妻子將扣子扣好。
“我在等你,睡不著。”秦小滿瞧著謝廣的肩頭與腹部已讓朱文華重新包紮,並上了藥,才稍稍放下了心。
謝廣握住她的手,將她送到了床上,“你還在月子裡,無事別下床,知道嗎?”
秦小滿在床上躺好,瞧著丈夫蒼白的臉色,心都揪起來了;“夫君,你也快上床歇著吧。”
謝廣點了點頭,和衣而臥,躺在了秦小滿身邊,將妻兒抱在了懷裡。
“你的傷…”
“都是些小傷,換個幾天藥就沒事了。”謝廣輕描淡寫,經過這一夜奔波,又是重傷在身,只讓男人的身子充滿了倦意,剛合上眼睛,便欲睡去。
“夫君,這位朱大哥,是不是你在馬幫的朋友?”秦小滿聲音很輕,雖不願打擾丈夫歇息,可這些話積在心裡,還是想問個清楚。
“不,朱大哥曾是我在軍隊中的同僚,我與他一道上過戰場,殺過敵人,咱們先在他家住著,等你出了月子,咱們再作打算。”
“那些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與咱們過不去?”秦小滿想起那幫黑衣人,一顆心便被恐懼與憂慮攥緊,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丈夫的胳膊,身子微微發抖。
謝廣緊了緊她的肩膀,安慰道;“先別瞎想,眼下,你和孩子將養好身子才最是要緊。”
“那要不,咱們去報官吧?”
謝廣心頭苦笑,卻沒再多說什麼,只微微頷首,說了聲;“這些等明兒再說,先睡吧。”
秦小滿本就心疼他有傷在身,又聽丈夫這樣說來,便是連忙閉上了嘴巴,安安靜靜的蜷在那裡,待謝廣睡著後,更是連身子都不敢動,生怕打擾了丈夫的清夢。
翌日,謝廣醒來時,就見秦小滿已是披衣坐了起來,在床頭餵著遠兒吃奶,瞧見丈夫睜開眼睛,秦小滿眼眸清潤,柔聲問他;“夫君,你好些了嗎?”
謝廣坐起身子,身上的刀傷仍是疼的厲害,卻還是點了點頭,“好多了,你不用擔心。”
秦小滿將兒子放在床上,自己匆匆理好了衣裳,便是下床將一碗藥汁端了過來,服侍著謝廣喝下;“這是朱大嫂送來的,讓夫君醒了喝了,說是對夫君的傷極有好處。”
“嗯,”謝廣將藥碗接過,一飲而盡。秦小滿待他喝完,又捧來了一個托盤,上面整整齊齊的擺著白藥,藥酒,棉布等療傷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