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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周懷安回到軍營,先是通宵達旦的與眾將商討了如今的戰局,繼而便是披甲上陣,沖向了沙場,經過幾次大大小小的戰役,終是將之前日益危殆的戰局扭轉了過來。
周懷安趁勝,並未給朝廷的大軍休養生息的機會,男人從羌人手中借兵三萬,人不知鬼不覺繞到了敵後,與羌人一道夾擊,只打的周邵與楚風措手不及。
夜漸漸深了。
主帳中燃著燭燈,映著床榻上緊緊相偎的人影。
女子嬌柔的低吟與男子粗重的喘息交織在一處,那些情迷時的嬌喘,只讓沈清瑤自己聽著,都覺得臉紅。
終於,一切都平息了下來。
沈清瑤赤著雪白的肩頭,手足俱是酸軟無力,她一動不動的倚在周懷安的懷裡,慵懶的如同一隻小貓兒,眼睛裡透著迷醉,唇瓣亦是紅嫣嫣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在吮一口。
周懷安用被子蓋上了她的肩頭,見她的皮膚一如既往的雪白細膩,之前的痘瘡不曾在她的身上落下丁點痕跡,就連那張臉蛋也是光滑如玉,令他看在眼裡,不論是多讓人煩悶的戰事,此時也都煙消雲散了去。
“懷安,這一仗,還要打多久?”沈清瑤靠著他的胸膛,由著他把玩自己的長髮。
“快了,不出三日,就是西北軍與朝廷的決戰。”周懷安聲音溫沉,在她的發頂親了一親。
沈清瑤抬起臉,有驚惶從她的眼睛中一閃而過,“那這一次的決戰,你也會去嗎?”
“我是主帥,決戰之日,怎能不上戰場?”周懷安微微勾唇,重新將她摟在懷裡。
沈清瑤身子有些涼,想起那一日周邵與自己說的話,他說,這一場仗,他和周懷安之間,必定有一人要死。
“怎麼了?是不是冷?”察覺到沈清瑤的身子打了個激靈,周懷安頓時抱緊了她的身子,溫聲問道。
沈清瑤搖了搖頭,她看著周懷安的眼睛,有些顫抖的開口;“懷安,那一仗,你會贏嗎?”
“會。”周懷安勝券在握。
“那…”沈清瑤動了動唇,有心想將“周邵”的名字喚出,可念起如今的情境,她又怎能在周懷安的懷裡,去喊出旁的男人名字?
周懷安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將眼瞳中的情緒壓下,低聲道;“你是想問周邵?”
沈清瑤垂下了目光,不敢與他對視,她默了默,卻還是點了點頭。
周懷安撫弄著她的長髮,隔了許久,才沉緩出聲;“他終究是我侄兒,我不會殺他。”
聽了這話,沈清瑤的心慢慢的落回了肚子。
“瑤兒,你想過沒有,我不殺他,他就會來殺我。”周懷安抬起沈清瑤的眼睛,逼著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不會的…”沈清瑤脫口而出了三個字,剛說完,她有些後悔,只覺無顏面對周懷安,不得不移開了目光。
“瑤兒,”周懷安握緊了她的肩頭,他的黑眸雪亮,聲音沉厚,一字一句的開口;“我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他。”
沈清瑤心頭一震,平生第一次,周懷安以這般嚴峻的口吻與她說話,她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如同輕柔的蝶翼,她不敢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周懷安攬緊了她的身子,將心中的煩悶漸漸壓下,對著她低語了兩個字;“睡吧。”
沈清瑤望著他的睡容,卻是一夜未眠。
戰場上屍橫遍野。
兩軍心照不宣,各自抬了擔架,將己方的戰士屍首抬回營地,為了以防瘟疫,這些屍首多是就地焚燒,客死他鄉,屍骨無存。
周邵站在帳前,雙眸平靜到極點,一動不動的看著將士們的屍首,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將軍,屬下有要事稟報。”有副將匆匆前來,向著周邵行了一禮。
“什麼事?”
“朝廷運往玉水關的糧糙,在株洲被株洲總兵陳玉和攔截,怕是…無法如期送到軍中。”
糧糙,一直是將士們的命脈。在一場戰爭中,軍隊的糧糙是否充裕,甚至足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
周邵眸心幽冷,緩緩握緊了拳頭,株洲總兵陳玉和,曾是周懷安麾下副將,六年前被調往株洲,駐守西北要塞,如今看來,這一步棋,周懷安早已在六年前就設下。
“他是要反?”周邵吐出了四個字。
“屬下不知,但看情形,怕是陳玉和早與周懷安暗自勾結。”
“軍中的糧糙,還夠支撐多久?”
“最多不過七日。”
“傳令下去,三日後,全線進攻。”
“將軍!”副將大驚失色。
“去告訴將士們,咱們與西北軍,已經到了決一死戰的時候。”周邵聲音清冽,面上不見絲毫驚懼,只餘一片視死如歸的坦然。
這一仗,不是周懷安死,就是他周邵亡。
☆、162章 你不該對瑤兒下手
回到帳中,就見一道纖穠合度的身影端坐在椅子上,看見周邵進屋,楚瑩盈盈一笑,站起了身子。
“今兒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平常我想來主帳一趟,都比登天還難,將軍今日又怎會讓人找我?”
周邵看著眼前的女子,他的眼睛並沒什麼波瀾,唯有瞳孔深處,卻透著不為人知的陰狠。
“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有數。”周邵一個手勢,命身後的侍從退下,並將帳簾掩上。
楚瑩眸心一轉,“將軍在說什麼,楚瑩聽不懂。”
周邵聞言,唇角浮起幾分冷笑,一步步的向著楚瑩走去。
楚瑩起先還沒覺出什麼,可待周邵走近後,她看清了男人眼底的殺意。
她的心頓時一寒,卻還是強自鎮定,面上仍是掛著幾分笑,腳步卻是悄悄的向著帳外挪了幾步,一面挪,一面道;“將軍諸事纏身,若沒旁的事,楚瑩就先回去了。”
周邵瞬間出了手。
他一手扣住了她的細脖,一把將她摔在了地上。
楚瑩頓覺渾身劇痛,就如同全身的骨架都被甩散了似得,她的眸色變了,看著周邵的目光中,又懼又怒;“周邵,你發什麼瘋?”
“不錯,我的確是在發瘋。”周邵眼眸微眯,半蹲下身子,一手抓住了楚瑩的長髮,將她拉扯到自己面前。
“那晚我宿醉,你從我身上摸走的東西,我一直沒向你討,你當我忘了?”周邵手勁極大,不曾有絲毫的憐香惜玉,楚瑩的頭皮被撕扯的生疼,連帶著五官都變得扭曲起來。
聽了周邵的話,楚瑩心頭湧來不安,卻仍舊嘴硬,“我何時從你身上摸走過東西?你莫要血口噴人!”
“還不承認?”周邵眼瞳暗沉,鬆開了她的頭髮,又一次勒住了她的頸脖,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放手…”楚瑩不住的掙扎,艱難開口,一張臉憋得通紅。
“你將我懷中的同心結偷走,給瑤兒送去,是不是?”周邵的聲音低啞,眼瞳中滿是森然。
楚瑩的面上有驚惶閃過,她看著眼前的丈夫,卻如同看著暗夜中的修羅。
“我…沒有…你快鬆手…”楚瑩只覺得自己透不過氣來,驀然想起父親昨日已被周邵派往後方,與羌人作戰,此時的軍中,她一個人孤立無援,想起這些,她的手足酸軟,就連原本漲的通紅的臉蛋,也是一分分的白了下去。
周邵微微鬆手,讓她得以說話,他與她離得極近,彼此的呼吸都是清晰可聞。
“你讓你爹派人將那枚同心結送到了河州,沒過多久,瑤兒就染上了痘瘡,我問你,你在那同心結上究竟做了什麼?”周邵面色鐵青,恨不得將眼前女子捏碎在自己面前。
楚瑩眼底有冷笑閃過,瞧著周邵急怒攻心的樣子,心底卻是說不出的暢快;“周邵,枉你身為男兒,卻將妻子拱手相讓。你早知此事,卻等我爹離開了軍營,你才敢對我下手,我楚瑩瞧不起你!”
周邵眸色不變,微微收緊了自己的掌心,再一次的吐出了幾個字來;“告訴我,你對瑤兒做了什麼?”
“我偏不告訴你!”楚瑩冷笑著,髮絲凌亂,五官中滿是怨氣,哪還有一分從前嬌俏的影子?
“既然你不願說,這些話不妨就留你去了地府,與閻君再說不遲。”周邵聲音清冷,眸中殺意大盛。
楚瑩到底是害怕了起來,顫聲道;“你敢!你若殺了我,楚家不會放過你!”
“是嗎?”周邵淡淡揚唇,“這仗若勝,我周邵再用不著你們楚家,這仗若敗,你們楚家的人,便與我一起去死。”
周邵話音剛落,手指驟然用力,楚瑩的驚叫聲被堵在了喉嚨,只發出微弱的嘶啞,周邵傾下了身子,筆直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訴她;“楚瑩,你只做錯了一件事,你不該對瑤兒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