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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帝面色青白,久久的看著地上的沈玉蓉,不發一言。
“皇上…”沈玉蓉的淚水大顆大顆的從眼角里滾下,她不知自己到了如今地步,還能與成化帝說些什麼,即便得寵多年,即便生下了一兒一女,可當此事揭曉,她仍是沒有絲毫的把握,不知成化帝要如何處置自己。
“你這是何苦,”過了不知多久,成化帝終是嘆了口氣,緩緩開腔;“這些年,你心裡壓著這一件事,日子又如何好過?”
沈玉蓉一驚,不敢置信般的看著面前的男子,她的唇瓣顫抖著,眼淚洶湧而出,比方才還要厲害。
成化帝伸出手,去將沈玉蓉扶起,他從沒告訴過她,早在她及笄那年,他便已是對她情深根種,只不過那是,她是太子的未婚妻。
待她走失後,他也曾四下找過她,當她回京,先皇解除了她與太子的婚約,卻顧忌著沈家的顏面,不得不將她許給旁的皇子,是他自告奮勇,將她求娶回府。
世人從不知曉,甚至連她也不知道,他曾感激過,感激她的走失,才讓他得到了她。
這些年的傳言紛紛,他皆是左耳進,右耳出,直到此時,周懷安將當年的真相盡數擺在他面前。
即便貴為九五之尊,也在沒機會自欺欺人。
“皇上,都是臣妾的錯,您要怨,就怨臣妾…”沈玉蓉聲音淒楚,苦苦哀求。
成化帝沒有吭聲。
就在此時,一直垂首立在堂下的初夏,卻是突然跪了下去。
成化帝原先只當她是要為德妃求情,豈料初夏開口,道出了一句;“皇上,奴婢有罪!”
“你有何罪?”
“奴婢欺瞞了皇上,娘娘當日見沈家不曾得手,殺了秦小滿,娘娘為求自保,便是慌稱有孕,命奴婢一道瞞著皇上!”
聽得這一句,成化帝的臉色頓時變了,他一手指向初夏,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130章 不會再是你的侄媳婦
沈玉蓉滿眼的驚駭,不敢相信般的看著初夏。
“奴婢說,娘娘為了自保,與孫太醫合謀假孕,來欺瞞皇上。”初夏的眼瞳十分平靜,迎上成化帝的視線,一字字的開口。
“初夏!你……”沈玉蓉慘無人色,顫抖著指尖指向初夏的眼睛,“這麼多年,本宮是哪裡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害本宮?”
初夏聞言,方才向著沈玉蓉看了一眼,徐徐出聲;“是奴婢對不住娘娘,奴婢雖是娘娘的人,可更是皇上的人,奴婢,實在不忍見皇上被娘娘期瞞在鼓裡,更不忍讓賢妃娘娘蒙受不白之冤。”
“賤婢!”沈玉蓉氣得渾身發抖,抬起手掌,“啪”的一聲脆響,狠狠打了初夏一道耳光。
初夏捂著臉,低垂著眼睛跪在那裡,似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皇上,您別信這賤婢的話,臣妾是真的懷了您的孩子…”
“夠了!”成化帝甩開了沈玉蓉的手,他的眼眸烈烈,幾近噴火;“你太讓朕失望了。”
成化帝說完,便是對著殿外喊道;“來人!”
“奴才在。”守在殿外的崔公公聞言,就是打了個激靈,匆匆進了大殿。
“傳朕的旨意,沈氏一門欺君罔上,目無君威,朕憤不能平,著,廢除沈培陽追諡,沈府上下,家族連坐,男丁充軍,女子入掖庭為奴。”
聽著皇上的口諭,德妃的面孔頓時如雪一般慘白,她雙膝著地,挪動著步子,攥住了皇上的衣角;“皇上,臣妾求求您,這些都是臣妾的錯,與沈家無關啊!”
沈玉蓉涕淚橫流,直到此時,才真正是怕的發慌起來;“先父曾是帝師,您就看著,他曾教過您的份上,饒了沈家老小,皇上,臣妾求您,求您開恩!”
成化帝黑著一張臉,一把踢開了沈玉蓉的身子,他目光濃烈,手指著沈玉蓉的眼睛,厲聲道;“朕這些年掏心掏肺的對你,你卻將朕看成一個傻子,一次次的欺騙朕,隱瞞朕,沈玉蓉,你好歹毒的心腸!”
“皇上,臣妾知道錯了,臣妾知錯了皇上…”沈玉蓉哭得悽慘,又一次撲到成化帝的身旁,再一次攥住了他的龍袍。
“至於沈德妃,婦德有失,著,褫奪其封號,貶為庶人,七皇子和九公主,交給淑妃撫養,往後,他們就是淑妃的孩子。”成化帝由著沈玉蓉攥著自己,他連眼睛也不曾眨,便對著崔公公咬牙切齒般吐出了這一番話。
“皇上,這…”崔公公面色如土,一時間不知要如何是好。
沈家乃是京中大戶,沈德妃又是伴駕多年的宮中寵妃,崔公公只怕皇上是一時惱怒,不免小心翼翼的想在勸上幾句。
“按朕說的去做!”成化帝雷霆震怒,聲音亦是比平時嚴峻了許多。
崔公公再不敢耽擱,連忙恭聲稱是,折身離開了太和殿。
“不…”沈玉蓉淒切的喊出了聲來,對著崔公公的背影伸出了手,她的眼瞳布滿了絕望,就連那胳膊,也是久久的定在了那裡。
一夕間,宮中風雲大變,朝中人人自危,京中風頭最盛的沈家一夜間得了滅頂之災,最為得寵的德妃娘娘被皇上廢成了庶人,坊間議論紛紛,俱是不清楚沈家究竟是如何得罪了皇上,居然會落到這般的下場。要知道,先前賢妃害的德妃小產,皇上也只不過是降了賢妃的位分,將她打入了冷宮,但對許家卻不曾遷怒。
又過了兩日,宮裡再次傳出了消息,賢妃娘娘已是由皇上下旨,從冷宮中放了出來,回到了鳳寧殿。而德妃所住的鳳藻殿,則被皇上下旨封宮。
京郊,謝宅。
謝廣進屋時,就見秦小滿整個人都蜷在床榻上,雙手環著膝蓋,坐在那裡發呆。
自從那日從宮裡回來,秦小滿似是受了驚嚇,就連眼神也不復從前的輕盈靈動,就如同整個人都傻了般。除了在面對謝遠時,她會有幾分笑,其餘的時候,她皆是一個人默默的坐在床上,一坐就是半宿。
謝廣放慢了腳步,輕輕走到床前,瞧著眼前的妻子,男人的心痛如絞,他生怕嚇著了她,只緩緩在她身邊坐下,一直看了她許久,才溫聲喊了一句;“小滿。”
秦小滿的眼睛動了動,轉過身子,看見了謝廣。
“夫君…”她的聲音很輕,謝廣卻還是聽得清楚。
謝廣心頭憐憫,十分輕柔而小心的將她抱在了臂彎,如同哄著嬰兒般的拍著她的後背,他什麼也沒有說,就這樣抱著她,給她撫慰。
秦小滿倚著丈夫的肩膀,只有在他的懷裡,她的心緒才能慢慢的平靜,她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是融化在謝廣的懷裡。
兩人依偎許久,謝廣才輕聲道;“小滿,沈家的事已經告一段落,把它們忘了吧。”
秦小滿眸心浮起一絲痛苦,將臉龐埋在了丈夫的胸前。
“夫君,我總是會想起她,那天夫君不在,沒有看見她的眼睛,我看著她那樣絕望,一小會的功夫就好像老了好幾歲。我雖然知道她要殺我,要害我,可我看著她那樣,我心裡卻還是難受。”
秦小滿聲音細微,一語言畢,眼眶就是濕了。她想起了爹爹,想起爹爹臨終前曾拉著自己的手,讓她往後若遇見了母親,一定要孝順於她,照顧於她,倘若父親在天有靈,看見她們母女落到這般境地,心裡,也是難受的吧?
“小滿,你沒有對不住她。”謝廣親了親她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睛開口。
“我知道,我沒有對不住她,可心裡就是難受。”秦小滿噙著眼淚,小聲道;“我從沒想過,我和我娘親,會這樣…”
見她難過,謝廣撫著她的髮絲,溫聲哄道;“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嗎?咱們走了這樣久,也應該回秦家村看看了。”
秦小滿聞言,頓時抬起了頭,她的眼睛裡有了神采,有些疑惑的問道:“夫君,你說什麼?”
“我說,帶你和遠兒回家。”謝廣捏了捏她的臉,笑了笑。
“真的?”秦小滿幾乎要笑了,噙著淚花,露出酒窩的樣子,當真要人哭笑不得。“咱們可以回家了?”
“嗯。”謝廣點頭。
“那以後,咱們都不用再回京師了?”
謝廣的笑容微微凝固了起來,看著秦小滿聽得回家而難得高興起來的小臉,只讓他的喉嚨被什麼堵住了般,再難開口。
“夫君,你怎麼了?”秦小滿見他不說話,便是隱約明白了,謝廣說的要帶自己歸鄉,只是回去住上一段日子,這京師,他還是要回來的。
謝廣握住了妻子的肩頭,讓她迎上自己的視線,將心底話一一說與妻子知曉;“小滿,我知道你想回家,我又何嘗不想?咱們如今沒了沈家的脅迫,的確可以回到秦家村,過回咱們的小日子。可倘若咱們就這樣一走了之,未免會對不住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