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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水袋。”程易安皺了皺眉,黃黃綠綠的……楚清這話一說他也覺得這液體詭異了起來。
楚清鬆了口氣,將暖水袋抱進懷裡,還沒來得及向眼前戴著口罩的男醫生道謝,跟前人就不見了。許是有事兒走了,畢竟急診那麼多病人,她心想。
迷迷瞪瞪地眨了兩下眼睛,楚清剛要睡著,突然被人搖醒了。
“我們換個位置吧?”楚清的位置前站著個老太太,老太太一手插著腰,一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塑料板凳,語氣里沒帶著一點商量:“我兒子傷了腿,坐沙發舒服些。”
楚清抿著嘴雖有些不情願,可還是點點頭。
老太太一見她答應了,連忙伸手去拿她的輸液瓶,還回頭招呼不遠處的兒子過來。
楚清剛起身就被人按了回去,抬著頭一看,是方才的男醫生去而復返。她微微皺眉,有些不解。
程易安將老太太手裡的輸液瓶重新拿過來掛好,隨後拿過她手裡的病例看了一眼,說道:“您兒子是痔瘡,少坐沙發,坐硬板凳有助於恢復。”程易安這話說得十分專業,沒有半點尷尬。
老太太則是怒目圓瞪,有怒不敢言。
“您的病例。”程易安態度有些冷淡,將病例還給她後站在原地沒動,直到老太太離開以後才轉過身去。
“您還有事兒嗎?”楚清見這醫生賴著不走,怯生生地抬頭問了一句。
楚清這才直視到了男醫生的臉,被藍色的口罩擋住了大半。唯一露在外面的就是一雙眼睛,架著金絲邊眼鏡。鏡片下的雙眼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卻又深邃得好像能把人吸進去一樣。
也這眼鏡片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戴著口罩竟然不起霧。
男醫生的眼睛很大,外雙。楚清一眼就覺得他像個故人,隨即又否定了自己。那人是內雙,而且,他怎麼都不可能學醫……
見她發問,程易安抬手摘了口罩摺疊整齊後放進口袋,然後將手裡的粉色暖水袋遞給了楚清。
楚清微微睜大了眼睛,她今日沒帶隱形眼鏡,此刻只能眯著眼睛,努力地想看清眼前人的胸牌。程易安的胸牌被他斜插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裡,只留一個安字在外面。
見楚清瞪著眼睛想看,程易安勾了勾嘴角,將胸牌抽出舉到她眼前。
楚清看清楚那三個字後,腦中轟地一聲,輸液室中嘈雜的聲音在那一刻全部消失了。空氣中仿佛只剩下她的心跳……噗通,噗通,心率過速。
楚清微微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半張著嘴汲取著空氣,許是因為發燒的緣故,臉像火燒一樣地燙。
楚清在腦子裡想過無數次和他偶然相遇的畫面,獨獨沒有今日的場景。如此侷促,尷尬,她甚至不能好好地跟他程易安揮手打個招呼,此刻她連故作輕鬆的力氣都沒了,渾身像是被抽乾的精氣神一樣,只能靠在沙發里乾瞪眼。
程易安跟她相比起來就淡定多了,雙手插兜淡淡道:“好久不見。”
八年,從她當初不辭而別到今天。
程易安方才接到電話的時候都不敢相信,在走廊上僵了半晌。
姚宇成今天在急診值班,打電話說剛才看見楚清了,他還重複了保證了許多遍,一定是高中坐他們倆前座的那個楚清。
程易安隨即翹了查房,一刻不耽誤地就跑到了急診。直到看見了窗邊那頂熊耳朵的帽子,程易安才感覺全身停滯的血液又流通了起來。
“你怎麼學醫了?我記得你當初想學金融……”楚清反覆醞釀了好久,才將舌尖的一絲苦意咽下,喉嚨火辣辣地,著實難受。
程易安一家從醫,當年他為了學金融跟家裡鬧翻了,還吃了楚清半個月的飯卡。
程易安推了推眼鏡,低著頭似是笑了一聲,“我記得當初有個人想跟我去一個城市……”最後還不是不辭而別。
年少的話幾分能當真程易安不知道,那時的他只知道楚清身體不好,喜歡M市。所以報考了醫學院,申請了M市人民醫院的實習名額。程易安想著每天在醫院轉轉,是不是總有一天能遇見她,婦產科也好其餘的地方也罷,見一面就好。
見她低著頭不語,程易安也沒再說什麼。指了指輸液瓶示意楚清不許私自調整滴速,然後轉身走了。
這丫頭每次都嫌棄吊針滴速太慢,恨不得往血管上插個漏斗直接往裡頭灌藥水才好。
楚清看他離開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裝扮,幼稚的卡其色棕熊毛絨帽子,厚重的黑色麵包服包裹得她整個人如同卡通巧克力歐包一樣富態。
程易安就不同了,全身著黑白二色,儘管今日氣溫直逼零下,還是不顯臃腫。秋冬款的白大褂又挺括,顯得人更加高大挺拔。
七八年的學醫生涯似乎也沒讓他損失多少頭髮,額前的髮際線比楚清都要靠前。
從前人們都說男人年紀越大越有魅力,那時候楚清還不信,如今一見八年後的程易安確實比十七歲的時候多了點成熟的味道。
雖然他那時候就少年老成,不喜言語,冷淡得像塊冰。
可楚清還是將人捂熱了,只不過剛捂熱不久她就離開了,然後一別就是八年。
第2章
吊針要打兩天,楚清第二天一早就請假去了醫院。將藥送到護士台,她依舊坐在昨天的沙發上,不時地抬頭往門口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