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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問:“這又是謝什麼呢?”

    她也不說話,只是含笑。片刻沉默之後,她笑道:“都這個時候了。公子休息吧。再一會兒,天都亮了。”

    肖讓看了眼窗外,點點頭:“你也早些休息。”

    “好。”俞鶯巧說完,抱拳行禮,鄭重道,“在下告辭。”

    肖讓欲言又止,想了想之後,笑道:“去吧。”

    俞鶯巧出去之後,替他帶上了房門。她慢慢走回了房間,只覺心頭輕鬆非常。那些心思壓抑了許久,讓她無所適從,令她患得患失,如今,終於可以全部放下了。

    第二日天一亮,她領著鏢師啟程,返回安遠鏢局。動身之時,她未向任何一人辭行,只怕再見,又添不舍……

    她到了渡口,正要登船,心中留戀,卻讓她忍不住回了頭。

    晨霧水汽,氤氳出雲煙茫茫,似為整個雲蔚渚籠上了一層輕紗。這輕紗之後,垂柳依依,芳糙鬱郁……

    她看著這般景致,不覺眼中也起了霧。一旁的鏢師見她如此,小心地提醒道:“大小姐,該起程了。”

    她回過神來,點了點頭。便在她轉身之際,忽聽有人喊道:

    “等一等。”

    俞鶯巧全身一震,竟有片刻失神。她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向聲音來處。

    但見雲煙之後,肖讓緩步走來,竟有幾分不實。他開口,嘆道:“我就知道哪裡不對。你這是不告而別?”

    俞鶯巧還沒回過神來,只是呆呆看著他。一旁的鏢師們卻都明白了幾分,識相地到船上忙碌去了。

    肖讓走到她身前站定,問道:“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俞鶯巧有些慌張了,老實道:“我……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肖讓一嘆,抬起手來,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小木頭。是你先說喜歡我,卻偏又拋下我,這算是什麼道理?”

    他說的如此直白,讓俞鶯巧一下子紅了臉。她趕緊回過頭去,看了看隨行的鏢師。鏢師們雖都豎著耳朵,此刻卻裝作完全沒聽見。

    肖讓卻不理會旁人,他拉起俞鶯巧的手,道:“給我添了煩惱,而後抽身就走……至少,你也該聽一聽我的回答。”

    俞鶯巧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一陣陣發燙。

    肖讓的唇角輕輕一勾,笑得雲淡風輕,只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的回答,全然不按套路。

    俞鶯巧愣了一會兒,難以置信地驚呼一聲:“哎?”

    ☆、第39章 尾聲

    時近七月,天氣漸熱起來,江湖中也熱鬧非凡。頭一件熱鬧事,自然是安遠鏢局總鏢頭俞濟遠的獨生女兒要辦比武招親。本來時間定在六月,相熟的大小門 派也都收到了請帖。但中間不知發生了什麼,又後延了一月。有人說這跟幾個月前雲蔚渚剿匪之事有關,但其中細節無人知曉,只隱約有消息說是涉及廟堂。恰好前 段時間當朝宰相莫名其妙地就告老還鄉,坊間猜測紛紜,但終無定論。當然,江湖人士哪裡管得上這些,倒是那宰相家當財產甚多,回鄉路遠,頗得綠林關注。

    且說安遠鏢局將比武招親順延了一月,重又發了請帖。安遠鏢局在江湖上頗有名望,眾人都樂得捧場。雖說招親需要入贅,但躍躍欲試者倒也不少。特別是其他鏢局的同道,誰不想繼承安遠,一步登天。

    比武招親定在初十,女兒的終身大事,俞濟遠自然著緊。他提前打點了關係,在城內選定一處空地,搭起了擂台。城中百姓見了這陣勢,知道有熱鬧可看,更有生意可做。周邊的酒樓茶館都抖擻了精神,備好了房間,等著江湖人士的到來。

    然後,怪事就發生了。

    不知為何,收到請帖的江湖門派,近日裡多多少少都出了事。有的鎮派之寶被盜,有的遭人上門尋仇,有的已經上路,偏偏又被劫道。各大鏢局就更奇了,幾日之內,皆都接了要緊的鏢,上下人手押鏢都忙不過來,哪裡還有空閒去比武招親。

    於是乎,到了七月初十日,比武招親的擂台前,只有圍觀的百姓。而上台的人,一個都沒有……

    俞濟遠臉色鐵青,也不知是招惹了哪路的高人。他正煩惱之時,一名鏢師飛奔而來,氣喘吁吁地對俞濟遠道:“總……總鏢頭……我在城門口看了半日了……沒……沒人來……邪門了啊!”

    俞濟遠伸手扶額,重重地嘆了口氣。

    鏢師緩了緩氣息,又道:“哦,對了,還有那羊角山的強盜……”

    “什麼?那強盜來了?”俞濟遠驚訝不已。羊角山的強盜,自然是指符雲昌了。本來,他是俞濟遠最不想見的人,但云蔚渚上照過面後,他也改觀不少。何況如今這情勢,來總比不來好啊!

    但鏢師卻搖了搖頭,“不是。是我得了消息,說是羊角山被官兵圍了,只怕不妙啊!”

    俞濟遠聽罷,頹然往椅背上一靠,再也說不出話來。

    卻說俞鶯巧已在擂台上站了半日,心上不免忐忑。時辰已越來越晚,日上三竿之後,天氣愈發炎熱,圍觀的人群里終是有了抱怨。

    “還比不比啊?”

    “就是啊,都等餓了。”

    “看來這是要嫁不出去了啊……”

    ……

    俞 鶯巧也未曾料到這般情況,況且畢竟是女兒家,不免羞窘。她回頭望向俞濟遠,微微搖了搖頭。俞濟遠會意,站起了身來,心中雖不情願,但如今也只得暫停比武招 親了。他抬了起手,正要開口宣布,這時,有人緩緩走上了擂台。台下頓起一片掌聲歡呼。俞濟遠看到那上台之人,心上一喜,大大地鬆了口氣。他放下了抬起的手 臂,帶著笑容坐了回去。

    尷尬氣氛一掃而空,所有人都高興起來。唯有俞鶯巧,滿心無奈。

    那上台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肖讓。

    卻說肖讓同她一起回來後,只是專心養傷,旁事一概不提。他不明說,俞鶯巧也不好跟俞濟遠提。比武招親的請帖早已發出,更是騎虎難下。俞鶯巧也不知他打什麼主意,心裡糾結了好幾日。如今,他竟上了台……

    俞鶯巧想了想,小聲問他:“那些武林門派莫非是公子你……”

    肖讓搖了搖頭,笑道:“謬讚了。是我師姐。想是你先前招惹了她,她藉機報復,故意讓你難堪。且別放在心上。”肖讓回答時,臉上的笑容分明別有深意。

    俞鶯巧無語。她又想了想,道:“公子上台來,是認真的麼?”

    “這麼多鄉親看著,豈有不認真的?”肖讓道。

    俞鶯巧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他堂堂梅谷門下,文武雙全,更有卓絕醫術,放眼江湖,幾人能及?這般身份,竟真的要入贅鏢局?她並非不想嫁他為妻,只是到了此刻,她依然不敢確證他的心意。她怕他不明白其中厲害,一時衝動,委屈了自己……

    她想得入神,台下的百姓早已不耐煩:

    “倒是快打啊!”

    “就是!動手啊!”

    “是男人就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

    ……

    俞鶯巧愈發無奈,肖讓卻低頭失笑。

    “看來不能不打了。”肖讓笑著,抱了抱拳,“得罪了。”

    眼看他要動手,俞鶯巧心裡的無奈又深重一層。他的傷勢到現在也未好透,若認真動手,傷了他可如何是好?可若有意讓他,又總覺得自己吃了虧……

    肖 讓見她這般猶豫,搖了搖頭。他腳下踏步,旋身翩然,轉眼間,已到了她的身後。俞鶯巧回過神來,忙拉開距離,取了長鞭在手,準備應對。然而,她舉動之時,肖 讓早已隨之而動。她握鞭的手還未揚起,就被肖讓一把握住。她心神一斂,棄了猶豫。她手腕一翻,脫出鉗制,而後肘擊,迫他遠離。此招成功之後,她轉守為攻。 長鞭疾出,如毒蛇之信,纏向他去。但這威猛攻勢,卻連他一片衣袂都無法觸及。重重鞭影中,他穿行自若,那優雅輕靈之姿,如弱柳當風,似輕羽飛揚。

    穿花戲蝶——這門輕功,她再熟悉不過。

    她不由笑了起來,也許許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註定……

    她妥協的那一刻,招式一頓,動作亦緩。他看準了這空隙,旋身繞到她身後,而後,輕輕在她腳下一勾。

    她並不防備,身子一歪,就往下倒去。毫無懸念的,他接她在懷。四目相接時,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一瞬間,掌聲雷動。

    肖讓低頭,含笑道:“怎樣,還要再比麼?”

    俞鶯巧臉一紅,開口道:“公子技高一籌,在下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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