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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婕:“不用你管,我既然說要照顧他,就會照顧到底。”
米盛知道米婕新交了一個男友,家裡條件比較殷實,米婕也沒有瞞他,坦白道:“我男朋友說可以讓我帶著爸爸過去,他會幫他治病。我已經很感激了,不能再讓他連媽媽一起照顧,我還沒那麼厚的臉皮。”她看著米盛,毫無感情地說,“媽媽的病是怎麼得的,你自己清楚,我已經照顧父母十年了,你也該負起責任了。”
說到一半米振國從屋裡出來,睡得迷迷糊糊,“小婕,誰來了……”他看到米盛站在門口,頓時清醒,怒罵道:“誰讓你進家門了,你離你妹妹遠點!”
米盛笑道:“真是奇了怪了,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我家反過來了。”
米振國氣得臉色發白,“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男人?哪有男人拿屁股迎人的,我和你媽再有病也沒你病的重!不知悔改的畜生!給我滾!”
“能不能別吵了!見面就吵,吵了十年也吵不完!”米婕受夠了他們倆,將米振國帶回房間。回來跟米盛下最後通牒。“我男朋友這幾個月在準備司法考試,等他考完我就帶爸搬過去住了。”
“行行行,你說什麼都行。”米盛笑著看著自己的妹妹,半晌輕聲問,“你跟你男朋友說過,自己有個哥哥嗎?”
米婕沒有回答,但米盛在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眼睛裡,已經看到了答案。
第25章
陳星澤在北京的學校位於西城區,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音樂培訓機構。他住在學校安排的宿舍里,算他在內一屋六個人,來自全國各地。
音樂藝考說起來算是乾淨的,距離他們這不遠還有個美術藝考學校,陳星澤抽空去看過,簡直髒得上天了,滿地的紙、筆屑、畫架、顏料盒。
那混亂程度讓他想起第一次去米盛工作室時的景象。
與一晃而過的高二不同,陳星澤覺得高三太漫長了,自從陸昊離開,他的世界好像忽然被雪掩埋,變得無聲無息。
陳星澤在手機設置了兩個時間,一個北京,一個丹佛,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兩地的天氣。
陳星澤知道陸昊的作息很健康,所以每次聯繫都是他這邊的深夜。那時宿舍早就熄燈了,陳星澤就拿電話去外面走廊。走廊空地很小,他偶爾會碰到跟他境遇相同的煲電話粥的人,雙方見面相互點點頭,各自到角落裡壓低聲音。
如陳星澤所想,陸昊很快接受了國外的生活,他總是給陳星澤講自己遇到的新鮮事。其實在後半夜三四點的時間,他說的那七七八八陳星澤是記不住的,但他還是每次都堅持到陸昊先掛斷電話。能多聽一會他的聲音,對陳星澤而言比什麼都重要。
陳星澤的心沒有陸昊那麼大,這幾通電話對於他的思念而言根本是杯水車薪。但陸昊似乎並不明白。有時聽到陸昊在手機里沒心沒肺地笑,陳星澤會很生氣,不過他捨不得對陸昊表現出來,實在憋不住想要傾訴的時候,他就會去找米盛。
當然,米盛肯定不會白聽他廢話的。
有一次周末,陳星澤得知陸昊代表學校參加了籃球賽,還取得了勝利。本來挺高興的事,但陸昊發來的照片裡,他和一群金髮碧眼細腰大屁股的洋妞玩在一起。陳星澤看得牙痒痒,發了條信息。
——你他媽跟末代皇帝似的。
陸昊當然聽不懂他的諷刺,照常嘻嘻哈哈。陳星澤獨自喝悶酒到深夜,覺得滿腹委屈無處傾訴,鬼使神差給米盛打了電話。米盛聽完他訴苦,笑著說:“周末沒事吧,來我這,我幫你散散心。”
米盛的聲音在電話里聽著溫柔萬分,陳星澤酒精一上頭就答應了,坐著城際列車趕去津城。
結果悔不當初。
“我下次再信你我就跟你姓!”
“米星澤,抓緊時間,快點搬。”
陳星澤氣得大叫一聲,扛起重重的箱子。
米盛工作室新進了一批服裝,正愁沒工人。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旁邊優雅地抽菸,享受做奴隸主的樂趣。陳星澤忙活一上午,終於幫他把東西都搬完了。他時隔一年再踏入米盛的工作室,跟之前的感受一模一樣。
陳星澤:“你這屋子又多長時間沒收拾了?”
米盛:“沒多久,一年吧。”
陳星澤瞪大眼睛,“一年!?你別告訴我就等我來收拾呢!”
米盛靠在門邊,笑得如沐春風。
“是啊,就等你來收拾呢。”
跟米盛發火就是浪費時間,陳星澤勤勤懇懇收拾完屋子,坐在床邊不說話。
米盛問他:“怎麼了?”
陳星澤說:“腦袋疼。”
米盛:“你得鍛鍊身體了。”
陳星澤嘴角一抽,凝神米盛,“有人說過你很欠打嗎?”
米盛:“沒。”他身邊的人普遍務實,不會用嘴說,早就動手打過了。
陳星澤:“那你真交了群不錯的朋友。”
米盛笑笑,“是啊。”
隨後安靜了一陣,陳星澤抬眼,看到米盛依舊靠在門邊。
“你是不是又瘦了?”
“怎麼誰見了我都這麼說。”
“那就是確實瘦了,多吃點吧,注意身體。”
“沒準只是看著瘦,上稱還挺重的呢?”
“你可別逗了。”
米盛往地上彈了彈煙,看著飄落的灰白菸灰,輕聲說:“我說你抱不動我,你信不信?”
“不信。”陳星澤毫不猶豫道,“你快成骨架子了,我怎麼可能抱不動你。”
陳星澤覺得米盛的話簡直是在挑戰他的自尊,他起身走到米盛面前,一個公主抱將他穩穩托起,還像買菜的老大爺一樣顛了兩下。
“怎麼樣,輕輕鬆鬆吧,你真太輕了,你怎麼也有175吧,估計連110斤都沒有。”
米盛沒說話。
他一手搭在陳星澤肩膀上,一手將煙輕輕放到嘴裡。陳星澤一低頭,剛好看到米盛微偏著頭吸菸的樣子。那動作不急不緩,像極了電影畫報里那些慵懶頹靡的戲子。
陳星澤心跳本能加快了兩秒,他意識到現在這樣似乎有點不妥,便將米盛放下來了。
他們站得很近,米盛的煙抽完了,抬頭看他。陳星澤被米盛明晃晃的視線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靜了一會,米盛笑著說:“小鬼,你長高了。”
這時陳星澤才注意到,他們曾經相仿的體形不知不覺拉開了差距,現在米盛要微微抬頭才能與自己對視了。
陳星澤嘟囔著說:“是啊,都一年了嘛。”
一年,很多東西都改變了。陳星澤想著想著,忽然一股情感湧上心頭。
“怎麼了,要哭了似的。”
“沒。”
“又想那個傻大個了?”
陳星澤沉默了一會,低聲道:“你真厲害。”
“哪厲害?”
“我什麼都不說,你也都能猜出來。可我跟陸昊再怎麼暗示,他都不懂我在想什麼。”
米盛笑了。
陳星澤:“果然年紀大的人心就是細,比年輕人敏感多了。”
“……”米盛忍住想給陳星澤一耳光的衝動,又拿了支煙出來。點完火,一抬頭,就看到陳星澤正用小動物般的目光看著自己。
米盛情不自禁翻了一眼,恩賜般地說道:“有什麼委屈,說吧。”
所以陳星澤覺得去找米盛還是有好處的,雖然充當了免費勞力,但自己的一腔委屈也有了傾瀉之處。
那次見面開起個頭,從那之後,米盛開始頻繁地叫陳星澤去津城,而他自己有空也會來北京玩。
比起在北京招待米盛,陳星澤更情願被米盛叫去津城。因為他被叫去的時候往往是米盛因為工作室人手不夠喊他幫忙的。而米盛如果屈尊來到北京,那可真正是風花雪月,酒綠燈紅。
米盛第一次來北京找陳星澤的時候,陳星澤還在上課。米盛強逼著他出來。他比陳星澤更熟悉北京,邊邊角角到處轉,累了就找酒吧,喝得爛醉如泥。
陳星澤跟著米盛,徹徹底底見識了什麼叫戀酒迷花,醉生夢死。米盛帶他去的依然是熟人的地方,同志居多。某次陳星澤去個洗手間的功夫,回來就看到爛醉的米盛躺在沙發上,身上騎著兩個男人。米盛的腰帶都被解開一半了,露出蒼白精窄的腰身。
陳星澤登時大叫,“你們要幹什麼!?”他衝過去將那兩個滿臉yín欲的男人推開,使勁搖米盛的肩膀。“你沒事吧,醒醒,你快醒醒啊!”
米盛眼睛睜開一條fèng,看到陳星澤,便張開雙手,好像要他擁抱。
“你怎麼醉成這樣。”陳星澤眉頭緊鎖,他環視一圈,好多人看著他們這裡,他們盯著躺在沙發上的米盛,就像餓狼盯上了迷路的羔羊。
怎麼叫都沒用,陳星澤只能把米盛背起來,到門口攔車。
“現在坐車會吐。”米盛醉醺醺道。
“難不成你要我給你背回去?”
“嗯。”
“很遠的啊大哥。”
“你不是說我不重嗎?”
……他確實說過。
自己挖坑自己跳,陳星澤無奈長嘆,背著米盛往酒店走。
路上燈火通明,米盛枕在陳星澤肩頭,鼻尖輕輕嗅陳星澤的脖頸。
陳星澤:“別動,我癢。”
米盛還動。
陳星澤嚴厲道:“你再動我可鬆手了啊。”
米盛不動了。
陳星澤以為他聽話老實了,沒想到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被啃了一口。
“啊!”陳星澤大馬路上慘叫一聲。
其實疼倒不疼,就是太突然了。陳星澤反射性要鬆手,但米盛使出渾身力氣八爪魚一樣纏住他,不讓他將自己放下。
“……不行了,上不來氣了。”折騰無果後,陳星澤終於告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祖宗,我再也不敢威脅你了,你別勒我脖子好不好。”
米盛放鬆下來,重新趴在陳星澤的背上。
陳星澤再次長嘆,忍辱負重接著走,他說:“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一幅世界名畫。”
米盛:“什麼畫?”
陳星澤:“《伏爾加河上的縴夫》。”
米盛咯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