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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你?”曹沐品味著這三個字,落在藍煙身上的眼神,冰冷漠然中含著欣慰的笑容,“丫頭,你跟以前一樣聰明。”
本來還覺得藍煙跪下多此一舉,藍存遇正想把她扶起來,可是聽到曹沐這句話,他愣住了。
他詫異的望著藍煙,她不是說,她跟曹沐因為衡建國所以從未見過面?
怎麼聽起來似乎很熟悉?
砰砰砰!
藍煙的額頭磕在石頭上,一下接著一下,毫不含糊,真誠且急切,“曹老。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藍存遇看得心疼又無奈,他不能插手,這是她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曹沐也不去伸手扶,死水般平靜的眸盯著她,“丫頭,我說過,我們有緣,你身上的劫難我可以給你化解,可你不願,一定要跟了這個男人去,瞧瞧吧,最後落了個父女,母女分離二十年的下場,這二十年,你喪失了生存意志,飯不能噎,夜不能寐,你,可後悔當年的決定?”
藍煙聞言,身形一頓,她抬起頭,背脊挺直,白皙的額頭上浸出了一滴滴鮮紅的血珠兒,她轉臉,看了眼藍存遇。
四目相對。
幾十年相濡以沫的深情厚誼,在兩人腦中過了一遍。
她朝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從來沒變過,藍存遇還記得第一次見她,她還是一個四歲的小姑娘,穿著雪白的小紗裙在花瓣里飛舞奔跑,笑聲溢滿了荒涼的院子……
即將五十中齡的男人,眼淚覆滿了眼底,眨一下眼,眼淚紛紛揚揚,像極了當年初見,紛落的梔子花雨……
藍煙深情道,“我不後悔嫁給他,不後悔跟他相愛,更不後悔生下我們的女兒。但我唯一後悔的是,我生下了她,擁有了人世間最美的明珠,卻因為疏忽讓人把她從我身邊偷走了,曹老,您知道,我這輩子除了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少有快樂的時候,這二十年我過得像個死人,我自虐自殘自暴自棄,我只有一個心愿,那就是找到我的寶貝明珠,我的女兒。曹老,您可憐可憐我好不好?”
一席話,說得藍存遇淚如滂沱大雨,他轉過身,面對著石壁。
幾個男人也是?子酸酸的。
可曹沐,似乎已經失去了人類的感情,她問,“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願意?”
藍煙一怔,“曹老,您……”她竟然還不肯放棄?!
曹沐繼續道,“我可以放你女兒離開,到上面。而你留下,做我的徒弟,做凌朝第十五位守墓人!”
如遭雷劈!
藍存遇驀地轉身,把藍煙緊緊的擁入懷裡,“不!不!我不同意!我死都不同意!煙兒,你不能同意,知道嗎?我們還要見然然,還沒跟她相認,你絕對不能拋棄她,也不能拋棄我,我不能沒有你……煙兒,我也求求你了!”
“那女孩一條腿被壓斷了,沒有我。她就只能等死了!”曹沐冷冷的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周靖安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憤怒的說,“快帶我去見她!”
曹沐根本不以為然,睨著他的眼神當他是個跳樑小丑,“這裡的機關沒誰比我更清楚了,我手指一動,你們都會死。”
“那你試試,我們的動作誰更快!”周靖安冰冷的手指像毒蛇一樣盤旋,滑到她後頸,“這裡的穴位你知道的吧,我輕輕一按,任你有什麼東西護著這百歲之軀,你也只能是死路一條!”
曹沐嗤笑,“你以為我怕死?”
周靖安也笑,“正好,我們都是不怕死的人。”
楚白看著曹沐,緩緩開了口,“但是你還沒有找到下一任守墓人,還沒有完成你的使命,你敢死?”
曹沐回頭看他,他手裡捏著螢光棒,白瑩瑩的光照亮了他白皙深邃的臉龐,曹沐看清了他的五官,死水般的臉上神情乍驚乍喜,瞳孔突地放大,嘴唇哆嗦著不知如何是好。她直直跪地,額頭虔誠觸地,“主人!主人您息怒!奴才不敢死,奴才不敢死啊,奴才不敢……”
所有人都震驚的望著曹沐,又望向楚白。
怎,怎麼回事這是?
曹沐往前挪了挪,嘴唇親了親楚白的皮鞋,乾枯的眼窩裡湧出酸澀苦楚的液體,“主人,奴才只是想要尋找一個繼承我之位的守墓人,絕對不會在人間濫殺無辜,剛才也只是威脅他們,主人,您無所不知,一定能夠體恤奴才的一片苦心,奴才被衡建國那個小人暗算,命不長矣,不能再為主人效力,奴才無能,奴才該死!主人,請您開恩啊!”
“我不是你的主人。”楚白看著這位痛哭流涕的老人,心裡涌過五味雜陳的情緒,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是從何而起。
“主人有所不知,主人的靈力被封印,在人間修行千年。自然記不清前世的生死輪迴。”曹沐幾乎卑微到了塵土裡,聲音恭敬十足,“老奴不才,卻不至於連自己的主人都會認錯,無論您身處何地,您姓誰名誰,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主人!千年來從來沒有人在這裡活下來,只有您和他們,如果不是您,他們都會沒命的!主人,老奴有幸,有生之年再次見到您……”
說著。再次悲悲戚戚的哭了起來。
那聲音在這樣的地方,顯得尤為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