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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發黃的眼珠盯著她,瞳仁晃都不晃一下。
陸然控制不住打了個激靈。
離床還有三步遠,她拄著單拐站住不動了。
低頭,不看老人,不是不敢,是覺得有些詭異。
老人就這麼看了她一分鐘,眼珠子終於動了一下,“去拿我那件紅色披風給她。”
藍伊以為自己聽錯了,“紅色披風?您最喜歡的那件?”
“去。”
“是!”藍伊臉上飛快的划過一抹凝重的表情,忙不迭走了出去。
看得出來,她是畏懼自己老母親的。
藍伊去了不到一分鐘便回來,雙手捧著疊得整整齊齊的披風,走到陸然面前,複雜的眼神望著她。正要對陸然說什麼,老人又發話了,“好了,你出去吧,把門帶上。”
藍伊難以置信的望著自己母親,把披風交給陸然,陸然接過來時能感覺到她的不情願。
藍伊走了出去,把門帶上,門闔上的最後一刻,她看了陸然一眼,那眼神讓人遍體生寒……
第189章 如狼似虎
陸然眨了眨眼,垂眸看向手上的披風,是一漢服連帽斗篷,很鮮艷的紅色,周圍滾著寶藍色花邊,裡面是柔軟的白色皮毛。
房間裡光線偏暗,陸然看不出來這是什麼動物的皮毛,摸著不像仿真品。
帽子邊緣的絨毛更長一些,只露出陸然小半張臉蛋兒,白皙的面容,更襯得細嫩嬌艷,像一朵剛剛盛開的白色玫瑰,純潔無暇。
看一眼,便想要把她占為己有,珍藏一生。
老人靜靜的望著陸然,發黃冰冷的眼神里出現了一抹暖意,似是透過她,回憶往昔。
“那是一頭千年白狐的皮毛,暖和嗎?”
“暖和。”
千年白狐?這不是傳說中才出現的靈物嗎?現實中也有?
“是我母親送給我父親的聘禮。”
陸然一愣,老人眼裡溢出一絲笑意,“沒錯,我母親出身綠林,性子狂野粗獷,我父親卻是個軟乎乎的白面書生,繼任藍家家主的第二天,去民間歷練,我母親看上了我父親,並霸占了他,後來,我父親回歸藍家,我母親相思成疾,死的那一天拜託我,對父親隱瞞她的死訊,我當時心痛如割,跪在她墳前笑她,父親從來沒愛過她,一直是她自作多情,父親若是知道強占他的女人死了,肯定仰天大笑,三年後,母親祭日,我去上墳,父親看到了問我籃子裡的冥錢是燒給誰的,我因為對他心存怨恨,不痛不癢的說道,是那個女土匪唄,從來溫和柔軟的父親,竟然甩了我一巴掌,說我不該詛咒自己母親,我說我沒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前妻已經死了三年,當天晚上,他就去了我母親墳前,割腕自殺。後來,我的繼母告訴我,父親娶她,從來沒碰過她,更沒愛過她,她只是他報復母親的工具,他恨我母親強占了他。讓他失了身,又失了心。身為藍家家主,家庭責任大過於兒女情長,而父親,因為愛上了我母親,不能再擔任藍家家主。他是藍家第一個男性家主,若是沒有我母親,他會有一番大的作為……”
她平淡的語氣說著陳年舊事,聽在陸然耳朵里,卻覺得這段愛情,盪氣迴腸。
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而老人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
這件事,對她,似乎已經不構成任何情緒上的影響。
或許,只是她回憶長河中沒有太大意義的一小段,甚至,不值得她去懷念。
“我父親沒有逃過的情劫,我,做到了!我為了成為藍家家主。放棄了愛情,放棄了彼此深愛的男人。”
老人的語氣,聽不出來是慶幸,還是遺憾。
陸然好奇的問,“那您後悔嗎?”
“後悔過,但不足以讓我放棄自己的理想,有些人……”老人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陸然,“天生就是雄獅,享受過權力的滋味,就像是讓雄獅吃了一頓暴殄盛宴,以後,就再也無法放手了……”
陸然沉默。
老人的眼神始終落在她身上,見她沒有任何反應,眼底浮出一抹失望,“怎麼,不想嘗試一下?”
陸然恍然大悟,原來,她用意在此。
她們是第一次見面,她有兩位優秀的繼承人,怎麼會看上她?
陸然覺得不可思議。又唯恐避之不及,“不,我不能,我不是雄獅,我沒有野心,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渴望愛,渴望被愛,我做不到像您這樣孤注一擲的放棄愛情,我為了我男人可以放棄一切。”
“愚蠢。”老人說了這麼久的話,有些喘不上氣,抬了抬手,陸然不知道她什麼意思,正要叫人進來,外面,藍伊開口,“媽,我進來了。”
藍伊開門進來,還沒跨進來一步,就聽到老人咳著道。“不用。”
藍伊的腳步,生生卡在了門檻上方。
“還不快上前伺候著!”藍伊咬了下唇,對陸然說了句。
陸然露出為難的表情。
藍煙一眼目睹,她的手指,捏了下藍存遇。
“奶奶,然然沒伺候過老人,不得法,難免不周全,還是讓姑姑進去吧。”藍存遇這時開口,給陸然解圍。
老人家咳了一會兒,氣息調勻少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