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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小石這麼一說,王佳雨立即將禮服小心翼翼地取下來,進了試衣間。
片刻之後,她拉開試衣間的門,緊張地走了出來,她看見張檸臉上流露出的讚嘆,忙問:“好看嗎?”
“當然,”張檸笑著點頭,“真的好適合里。”
王佳雨走到鏡子前面,只見禮服將她的身體完美地包裹住,每一處的曲線都如此完美,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看起來如此優雅。
張檸將她的頭髮撩起來,和她一起看著鏡中的景象,“再配合髮型,你的首次紅毯秀一定會非常驚艷。”
饒是王佳雨一貫粗神經,此刻也露出有些羞澀的神情,“不科學,這一點都不像我。”
張檸撲哧一笑,“你都演過大熱的電影電視劇了,難道對自己還沒有一點信心麼。”
王佳雨搖頭,“我一直覺得他們看中的是我的演技。”
張檸忍不住伸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你這句話比誇你自己美還要自戀。”
王佳雨嘿嘿一笑。
“合適的話就先脫下來吧,別弄髒了。”
王佳雨又轉了幾圈,才依依不捨地回到試衣間將衣服換下來。
難得從周寨回帝都,王佳雨打算和張檸出去吃點東西。
小石將她們放在一旁的包拎過來,囑咐道:“低調一點,不然小心又被黎總罵了。”
“知道啦——石頭哥你現在怎麼越來越囉嗦了。”
小石毫不留情地拍了她一巴掌。
***
雖然正式開獎是在晚上八點,但是要一大早就開始準備,趕到會場準備接受媒體採訪。
王佳雨趕到明愷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酒會邀請函不見了,她連忙去找小石。
“昨天你試禮服的時候,我放在你包里了啊。”
“可是沒有啊,”王佳雨將自己的包翻給她看。
小石臉色頓時一變,“這個才是你的包?”
“……什,什麼意思?”
小石扶額,“我把張檸的包當成是你的了。”
“……石頭哥你連我的包都不認識太不敬業了!”
“誰讓你們的包長得那麼像——行了你快去化妝,我去給張檸打電話。”小石將她往外推。
“可是禮服……”
“先化妝吧免得衣服弄髒了。”
“哦。”王佳雨順從地往化妝間走去。
妝面和髮型是黎舒河一早就指定好的,看著自己鏡中的髮型,王佳雨有些不解地問給她做造型的小哥:“這個……這個髮型是不是和禮服不太搭?”
“黎總就是這麼吩咐的呀,還有概念圖呢——頭往這邊偏一點。”
雖然黎舒河的品味絕對無可懷疑,但是……
“真的沒可能弄錯?”以她不太靠譜的審美,也知道之前那件禮服,搭配蓬鬆的盤發會更加適宜,而不是現在自己這樣光溜溜的髮髻。
“黎總怎麼可能弄錯——頭不要動啦。”
王佳雨無奈,只好任由小哥折騰。
頭髮剛剛弄分明,化妝間的門突然被打開,門口站著神色匆匆的小石,“佳雨,你過來一下。”
王佳雨不明就裡,但是看小石神色如此嚴肅,還是依言跟了過去。
小石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飛快地往樓下走去,王佳雨在後面一直追問,他也絲毫不給任何回應,王佳雨無奈,只好一路小跑著跟上去。
在三樓電梯斜對面放禮服的房間門口,小石停了下來,王佳雨氣喘吁吁地跑過去:“石頭哥,你到底——小檸?”
小石到達的一瞬間,張檸正好推開門走了出來,手裡攥著一瓶大紅色的指甲油,正在往包里放。她顯然沒有料到此刻會有人,一時怔在當場。
小石面色凝重,“沒想到你真的會往這個圈套里跳。”
王佳雨疑惑地看著張檸瞬間變得慘白的臉,“石頭哥,究竟怎麼了。”
小石神色複雜地看著張檸,沒有看王佳雨,“你自己進去看吧。”
一種恐懼的預感席捲了王佳雨,她急忙跑進房間。
禮服的罩子被粗暴地扯了下來,胸口、腰上、背後、袖上,都是刺目的紅色指甲油,還沒有乾涸,像是昭示著無從宣洩的惡意。
一瞬間,王佳雨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把尖刀剜了一個口子,隨後咸苦的海水嘩啦啦往裡灌,從來沒有這種乾脆淋漓的痛苦和難以置信,讓她覺得氣都喘不過來。
她飛快地跑到門口——張檸依然站著和小石靜靜對峙,不知道什麼,黎舒河也趕了過來。
再明白不過,從試禮服,到放錯請柬,到她這個看起來明顯不對的髮型,都是一個圈套,而張檸……“是你做的嗎?”王佳雨緊緊抓住張檸手臂,急切地逼問。
張檸發出一聲嗤笑,“我說不是你會相信我嗎?”
人贓並獲……她怎麼相信。
她還能怎麼相信。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因為痛苦和憤怒而變得無比扭曲,“……為什麼?”這三個字是硬生生從牙fèng間擠出來的。
“呵呵,你不懂嗎蠢貨,我一直在嫉妒你啊。”張檸將她的手臂一把甩開,“憑什麼你這個死胖子可以平步青雲一步登天,而我現在還在受著那些賤人的氣!”
“死胖子”這個稱呼像是一把重錘砸下來,砸得王佳雨腦袋有些發蒙,“我以為……”
“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張檸冷笑,“就是因為你粗蠢,一身肥肉,我才會願意讓你跟在我旁邊,懂嗎?我只是沒想到,你會攀上黎舒河這棵大樹……”
王佳雨聽過無數譏諷她的話,卻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那些字眼像是帶著倒刺一般,每一根都深深地扎進她的心臟。
她聽到的這些是真的嗎?那個在她被欺負之後會過來安慰她的張檸,在她受傷的時候發簡訊關心她的張檸,她獲得進步會為她感到高興的張檸,陪伴了三年的張檸……明明昨天晚上她們還在愉快地討論今天的金鶴獎……“憑什麼你可以這麼輕易獲得別人努力多次都得不到的東西,憑什麼你比我蠢比我丑卻比我成功,憑什麼你不需要去伺候那些該死的……”她停下來,像是覺得噁心一般,狠狠地皺起眉頭。
她以為這個世界上還有同性對她抱有善意的話,那就是張檸了。
從大一她被蘇優她們堵在洗手間潑水,之後張檸向她遞過來一張紙巾開始,她就以為,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同性對她抱有善意的話,那就是張檸了。
“林光佑的歌……是你嗎?”王佳雨費力地擠出這句話。
“當然,”張檸大笑,“所以說你蠢,這麼明顯的事你居然還不懷疑我……”
“難道我應該去懷疑我唯一的好朋友嗎?!”王佳雨大喊出聲,因為痛苦和憤怒而積蓄已久的淚水也滾落下來,“我這麼相信你……”
“所以說你蠢啊!誰要知道你接了什麼戲,誰要你幫我爭取角色,誰要聽你在我面前炫耀!”
“我沒……”
“你明知道王建國是什麼樣的人,卻還是把我推給他了!”
一瞬間線索在王佳雨腦海里串了起來,為什麼張檸沒能在《頭號證人》里演她的那個角色,為什麼王建國投資了從來不涉入的電視劇領域,而張檸又當了女二號……張檸冷冷笑著,然而睜大的眼眶中也同樣滿是淚水,“你想明白了?我不想答應,我不想通過這種方法……可是我沒有你這麼幸運,我嫉妒你!我嫉妒你啊王佳雨!”
最後一句話字字沉重帶血,狠狠砸在心口之上。王佳雨退後一步,將全身地力量都靠在冰冷的牆上……一瞬間好像有一隻手將她的口鼻緊緊掩住,讓她無法呼吸。
張檸踉蹌往前走了一步,失魂落魄一般地笑了一下,而後又踉蹌一步,扶著牆壁慢慢地往外走去。
小石和黎舒河都沒有阻止,看著她趔趄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從氣窗中透進來的晨光好像將她整個吞噬了一般。
而這邊,王佳雨蹲□,哭得幾乎氣竭。
黎舒河走過去將她拉起來,“你還有工作。”
王佳雨死命掙扎,“你們為什麼要我看到!我不想知道這些!”
黎舒河死死攬住她的腰,將她往電梯裡帶去。
王佳雨依然不斷掙扎,如同被逼入絕境卻殊死搏命的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