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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喆“嗯”了一聲,“也算是死得其所。”
王佳雨抱著膝蓋,“如果哈利沒給他自由,他現在依然可以活著。可是他自由了,卻又死了。”
“在他死前,他可以保護對他重要的人,這樣不是很好嗎?”
“啊嗯,”王佳雨看著驟明驟暗的銀幕,聲音情緒不明,“這樣再好不過了。”
電影的最後,一貫的正義戰勝了邪惡。
三人組十九年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再聚首,一切都那麼光明而美好。
大家站起來,一邊散場一邊討論著劇情。
“覺得怎麼樣?”文喆問。
“啊,”王佳雨揉了揉腿,“覺得坐得屁股疼。”
文喆:“……”
文喆將王佳雨送回去,下車時又再次叮囑她,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和他聯繫。她全都答應下來,“文哥你再說下去,石頭哥都會嫌棄你囉嗦啦。”
文喆一笑,“那我回去了,隨時給我發簡訊。”
王佳雨點頭,目送著文喆的車子逐漸駛入夜色,融入車河之中,嘴唇開合,無聲地說了一句:“再見。”
***
見到陳芳青,比王佳雨以為的要容易得多。
蕭衛東和蕭然都不在,偌大的宅子裡只有傭人進進出出。王佳雨坐在會客廳里,手邊的茶盞散發著裊裊的熱氣,她緊緊抱著文件袋,一動不動。
等了許久陳芳青才出來,手裡抱著一隻貴賓犬,慢條斯理地順著毛,“唷,是誰說的不肯求情?怎麼,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
“我不是來求情的,我是來和你談條件的。”
陳芳青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哈哈笑了兩聲,“你?和我談條件?”
王佳雨將緊抱的文件袋打開,從中拿出一疊文件,“我和蕭先生的親子鑑定結果。”
陳芳青臉色驟變,只看清了“DNA親子鑑定報告書”幾個大字,想要伸手去拿,王佳雨卻飛快地收了起來,“如果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把報告書公布出去。我相信,私生女這種醜聞,對蕭家和陳家的仕途,還是有幾分影響的。”
陳芳青面露凶光,“你信不信……”
“我信,所以如果今天我不能安全走出蕭宅,我小姨會替我完成這項工作。”
陳芳青將貴賓犬放下,死死地盯著王佳雨。然而王佳雨表情堅定,無懈可擊。
陳芳青冷冷笑了一下,“你倒是比你媽聰明幾分,說吧,是想要救黎舒河?”
“沒錯,以您和陳將軍的實力,讓他免於牢獄之災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吧?”
陳芳青靜了很久,眯眼看著王佳雨,“僅憑這麼一個鑑定書就想讓我出手,未免太便宜你了。”
“如果還有什麼條件,蕭夫人您儘管提。”
陳芳青一直注視著王佳雨,而王佳雨也毫不示弱地與其對視,似乎她早就料到了陳芳青會有此一說,因此神色鎮定沒有絲毫變化。
“很好,”陳芳青冷笑,眼神霎時變得狠絕,“我要你從此退出娛樂圈,從帝都消失。”
王佳雨的手立即捏緊,過了片刻,緩緩點頭,“我答應。”
陳芳青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乾笑一聲,“你倒是答應得慡快。”
“這是我的選擇,也請蕭夫人遵守你的選擇。”她起身,鄭重地鞠了一躬,“我不會再出現在蕭先生和眾人面前,希望很快就能聽到黎舒河的好消息。”
她說完,就直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客廳。
一路出去,暢行無阻。
她站在門口,抬頭看了看帝都瓦藍的天空。三月的好天氣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而她……和這些再也無緣了。
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氣一般,她全身都放鬆下來,嘴角微微勾起,她想,或許這是她這輩子演得最好的一齣戲了。沒有掌聲,也無須謝幕,卻是最精彩不過。
“可以保護對他重要的人,這樣不是很好嗎?”
這樣再好不過了。
正文 第47章 去你妹的消失!
明愷的經濟問題被曝光之後,張明愷還在土耳其度假。事情發生得毫無徵兆,但顯然是有人有備而來。證據確鑿,幾乎沒一項都戳中了張明愷的命門。
張明愷趕回來之前,黎舒河動用自己能夠動用的所有關係,希望能夠穩住形勢,爭取一點時間。但是對方步步緊逼,加上媒體的大肆宣揚,很快就到了覆水難收的境地。
以他們手頭的資源,能夠爭取的最好情況就是,一個人出來攬下所有罪責,疏通關節之後,頂多是十年的有期徒刑,這樣明愷還能保住主體的完整。
黎舒河毫不猶豫地出面要當這個人。
當時他們在會議室里,桌上的菸灰缸已經裝滿,垃圾桶里裝著外賣的餐盒,每個人都是鬍子拉碴,熬紅的雙眼就像宿醉的賭徒一般。
“不行,絕對不行!”張明愷當即反對。
“嫂子懷孕了,你進去了誰照顧她?”黎舒河吸了一口煙,語氣平淡。
“我這四十年,活得也夠本了,不缺這十年。”
“你不用跟我爭,你他媽現在逞什麼英雄,做假帳的時候怎麼不硬氣一點。”黎舒河冷冷說道。
張明愷頓時沒了底氣,正要說話,黎舒河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黎舒河看了一眼,順手掐掉了,然而那邊又打過來,黎舒河又掐……如此反覆了五次,張明愷看不下去了,“我說你別造孽了,快接吧。”
電話依然不知疲倦地震動著,黎舒河按了按眉心,將手機遞給了一旁的小石,“你接吧……你知道怎麼說。”他聲音艱澀,像是陳了兩天的濃茶一般。
小石看了看來電人,為難地說:“黎總,你還是自己說吧,佳雨現在肯定很擔心。”
“你接。”黎舒河手撐著額頭。
小石無奈,只好按下接聽鍵,走到一邊。
張明愷嘆了口氣,“你這是何必——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把佳雨也給耽誤了。”
“行了廢話少說,你把能整理的都整理了,”他站起身,將煙掐掉,“我先去睡會兒。”
小石還在接電話,黎舒河靜靜站在一邊等著。
“嗯,你好好演戲,能夠演田休的戲可不容易……得,還嫌我囉嗦……那行,就這樣吧,你別擔心了,有情況我隨時告訴你。”小石放下電話,轉身見黎舒河目光沉沉,便如星辰寥落的黑夜一般,“黎總,沒事吧?”
黎舒河回過神,拿過電話,“沒事,我先去睡一會兒,你幫張明愷吧。”
“行,有事打電話叫我。”
黎舒河擺了擺手,轉手走出會議室。
事情剛一發生,他就料到會走到這一步。他刻意不去想王佳雨該怎麼辦,但是在那些熬夜整理文件報表走神的間隙,她驚惶無措的神情還是會不經意地飄進腦海里。他覺得自己很自私,因為直到確定了要走這一步,他才開始替她今後做打算。
沒有了他一步一步鋪路,今後王佳雨還能順利地走下去嗎?
此後他去做筆錄,做財產登記,疏通關節。王佳雨還打過幾次電話,但是他都沒有接。
後來事情基本塵埃落定,他開始擬解約合同。
合約就在手邊,落款處王佳雨的字跡倒是意外的很清秀。他還記得當時騙她簽下合約時她糾結的神情,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認識已經兩年了。
他還記得最初王佳雨說的那些話,說想成為呂克·貝松一樣的導演,說他不願意幫她改變是因為怕砸了金字招牌,那個時候她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胖子,現在她已經可以將自己塞進任何一件禮服之中了。
他從未承認,但是他覺得很有成就感。此前,他以為已經鮮少有什麼事,能讓他覺得有成就感了。
一路走過來,說不清是誰改變誰更多一些。只是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個人蠢兮兮地喊他BOSS,給他惹了一堆麻煩卻又從不自覺,就這樣一路雞飛狗跳著,他居然磨練出了難以想像的耐性。
而同時,她所交出的每一份作品,都證明了他當時的決定並沒有錯。
他唯獨不想承認,急於抽身的原因,是他覺察自己……或許身陷太深。
一份解約合同,改了又改,似乎始終找不到恰如其分的措辭。只要一想到王佳雨看到這冰冷的條款時的樣子,他就覺得自己和這白底黑字一樣冷酷無情。
斟酌了很久,終於擬了出來。
印表機呼哧呼哧工作的時候,他不禁想到了開新聞發布會的前夕,王佳雨認真記答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