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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偶爾難以忍受的刺痛會讓她痛得哭出聲。
她心裡的害怕,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
因為她發現, 每一個人在她的面前,也都是一樣的強顏歡笑。
包括夏易藍。
他們應該……都知道了。
那天夜裡,阿零發現了站在廊下,一動不動的陶初時,她就知道,剛剛她和賀景的談話,一定是被陶初聽到了。
“夫人……”阿零張了張嘴,卻只喚了她一聲。
在她面前的女孩兒那雙常常含笑,如月亮一般的眼睛裡,染著令人難以忽視的一層水光。
阿零看她神情恍惚,像是過了好久好久,她才聽見女孩兒說,“阿零姐姐,你不要騙我了,好不好?”
那時,阿零的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陶初從阿零的口中聽到了“熾毒”這兩個字。
說是毒,卻又並非是毒藥那麼簡單,它是一種印在靈魂里的詛毒。
阿零說,那是她前生帶來的毒。
“前世?”
陶初從前,是從來不相信前世這一說的。
但這一切的不相信,全都在遇見沈玉致的那一刻,全部被推翻。
“我前世……就認識阿致了?”
這一切,對於她而言,都太不可思議了。
前世那麼遙遠那麼虛無縹緲,她的腦海里甚至不曾留下一點兒有關於前生的點滴記憶。
阿零所知道的,其實並不多。
她並不知道陶初的前世和沈玉致有著怎樣的過去。
或許這一切,唯有沈玉致,是最為清楚的那個人。
熾毒在前世就已經種下,所以這輩子陶初註定不能如常人一樣活得長久。
那天晚上,陶初自己埋在被窩裡,哭了很久很久。
後來的某一個下著綿綿小雨的清晨,沈玉致不在的時候,陶初像往常一樣,讓阿零開車,帶她去了城區里。
她說,和夏易藍約好了要在中心廣場的商場裡見面。
或許是陶初表現得太正常,看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異樣,而阿零也因為滿腹的心事而疏忽了……總之那天,陶初消失了。
五天之後,沈玉致在南方的一個小城裡,找到了她。
那天天氣很好,那座小小的水城裡柳絮紛飛,春光柔軟。
穿著一件淺藍色衛衣的女孩兒孤零零地坐在小小的院子裡,捧著一碗剛剛泡好的方便麵,看起來好像又瘦了一圈。
沈玉致悄無聲息地出現,站在院牆上,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
微風吹拂著他的衣袖,獵獵作響時,如同山上的皚皚白雪,而他的容顏,明淨瀲灩,風姿灼人。
兩個人的目光相觸時,女孩兒差點都端不住自己手裡的泡麵。
眼淚來得太快,她望著他,還沒來得及反應。
紅著眼圈兒,陶初慌忙把那碗泡麵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她站起來,有點怯懦地往後退了一步。
當沈玉致站在她的面前時,他那雙茶色的眼瞳里複雜的情緒交織翻湧。
陶初等了好久,才聽見他問,“為什麼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有點啞,壓抑著幾分怒意。
陶初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
“初初,為什麼?”
他忽然伸手,指節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沒有控制好,攥得她生疼。
陶初動了動唇,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這是陶初第一次親眼見到沈玉致徹底化為龍形。
在夜幕來臨的時候,身形宛如遙遠神話里的大蛇般的身形,龍鱗寸寸冰藍,而她就被他駝在龍背,被他帶進雲霄煙霧裡,穿行在隔著模糊的煙雲的高空中。
她是第一次觸碰他的龍角,她小心翼翼,不敢用力。
在凜冽的風聲中,她恍惚好像瞥見了星河萬里,流散光輝。
那麼近的距離。
又大又圓的月亮里果然沒有嫦娥的影子,也沒有那棵月桂樹。
那的確就是一顆,不會發光的,光禿禿的星球啊。
是人類科技窺探過的一顆借著太陽光輝而在夜晚裡散發光亮的星球。
但這並不代表,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明。
龍行萬里,瞬息之間。
陶初時隔五天,又一次回到了陶園。
她被沈玉致關了起來。
阿零來看她的時候,她正抱著膝蓋,靠坐在床上,垂著眼帘。
“夫人……”
阿零叫了她一聲,走到她面前時,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麼要跑?”
陶初一開始抿緊嘴唇,阿零問她什麼她都不肯說。
等到沈玉致走進來,站在流蘇簾外的時候,她憋紅了眼,瞪著他,也不說話。
阿零在沈玉致走進內室里來的時候,就出去了。
窗外仍然是一片濃深的夜色。
陶初被沈玉致強制地抱在懷裡,但她仍然梗著脖子,背對著他,不肯看他一眼。
“為什麼要哭?”
他的指腹撫過她的臉頰,觸到一抹濕潤,他輕聲問她,“初初,你該跟我道歉的。”
“我就不。”她吸了吸鼻子,仍然不肯回頭看他,眼淚順著眼尾掉下來就第在了他的手背。
“你明明,答應過我,會一直陪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