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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沒出聲,也沒動,只愣愣的盯著手背上藍色小企鵝的創口貼。
「還一塊橡皮······」秦天從鞋子底下摳出露了一半的橡皮,正要給他放進書包里,可手剛抬起還沒來得及完成把橡皮投進書包里的動作,忽然就聽見一聲兇狠的狗吠由遠及近飛快靠近。
秦天覺得下一瞬,那聲震碎天靈蓋的狗吠可能就會撲到自己的後腦勺上,一口將自己的腦袋咬下半匹。在這個意識落地之前,秦天電光火石的從地上唰的蹦起,連轉頭看一眼的猶豫都沒有,直接雙腳蹬地,嗷的一嗓子躥了出去。
可躥出兩步之後才發現前面是條死路,一堵兩米高的石灰牆正攔在了自己的求生之路上。秦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在眼看著就要以身體撞向那堵牆的瞬間,右腿伸出,飛快的在牆上一蹬,左腿借力,整個人往上一躍,然後雙手成功的扒住了牆頭,幾乎沒有片刻停頓和多餘的動作,人就從牆頭消失了。
嘖,武林高手!
欻欻的——
「哎呦!」牆的那頭跟著傳來一聲痛罵,「誰這麼缺德,在牆根下面扔啤酒瓶子!」
狗撲到牆根下對著牆狂吠了一陣,直到腳步聲跑遠,這才慢慢收了聲,搖著尾巴跑回了巷子裡。
這是一條很兇的土狗。
看洪亮的嗓門兒和黑亮的毛色就知道。
很兇的土狗輕盈的踩著雪跑到蹲在地上仍愣愣的瞪著早已沒了人影的孩子跟前,趴到地上低低的叫了一聲。孩子這才收回目光,伸出手在狗腦袋上揉了揉。
「小北!」一個高挑的身影小跑著跑了過來,還沒看清楚孩子的模樣就開始喊,「是不是又被人欺負了?書包怎麼回事?是不是剛剛那個混蛋玩意兒?姐這就去把他抓回來揍他個滿地開花!」
「不是。」江北連忙伸手拽住江南的褲腿,又摸了摸狗的腦袋,拎著書包從地上站了起來。
「嗯?」江南回過頭。
江北把貼著創口貼的手藏進袖子裡,看著她的眼睛,十分真誠的搖了搖頭,「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好吧。」江南嘆了口氣,又瞅了瞅他身上,伸手使勁拍了幾把,「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看你身上髒的,跟溝里滾了十圈似得,沒磕傷哪兒吧?趕緊回去,姐給你擦點藥油。」
「腿短,溝深,跨不過去就隨便滾了幾圈。」江北說,低著頭貼著牆根兒快步往外走。
「總也改不了貼牆根兒的毛病,也不怕哪天掉下塊磚頭砸腦袋上。」江南將他從牆根兒下拽出來,可走了沒幾步,一鬆手,江北又貼了回去。江南沒再拉,笑著說,「平時讓你多吃點你也不聽,都十七了還不長個兒,要以後都這麼短的腿可怎麼好,找媳婦都難了。」
「要找個你這樣的,還不如一個人過清淨。」江北小聲說,左手蓋在右手上,用指尖一遍一遍的摸著創口貼冰涼的紙面。
「嘿!你長行市了是吧,我這樣的怎麼了?女人就得潑辣,那些千篇一律的小家碧玉大家閨秀遇事除了會哭鼻子找人出頭還會個啥,這世道靠誰不如靠自己。」江南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一樣,下次再有人欺負你,你就掄塊磚頭磕死他,磕出腦汁兒來姐給你兜著,磕不死看他下回還敢不敢再招你了。腿短怎麼了,膽兒大最重要!」
「都說不是了。」江北說。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我是在教你立足險惡社會的道理。」江南笑了一聲。
江北低頭走了一段,突然說,「那下回我給你打電話,你提前準備好塑膠袋過來。」
「啊?」江南一下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要替寶貝弟弟兜腦汁兒的話,頓時樂得笑個不停。
見義勇為最後以聞狗叫而逃摔下牆頭落幕,說出來實在抹不開臉。雖然後來秦天突然想到那個演默劇的小可憐還被自己丟在了現場,別再叫人更狠的欺負了去,也拿不出勇氣再掉頭回去看一看了。
算了,這種事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小孩子打打鬧鬧,也整不出大的動靜,何況對方還有致命的武器在手,他回去也是一個慫。
要說秦天這輩子就沒什麼怕的,非要說出一個來,那就是狗了。這就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是一個道理。
還記得上初中那會兒,秦天夥同付凱幾個狐朋狗友一塊逃課去他們市郊的採摘園偷桃子。那個季節桃子還沒全熟,園子主人也就不會見天兒蹲那兒守著,就留了一條大狼狗散在園子裡防賊。
秦天打小爭強好勝,幹啥都搶在前頭,到了園子外頭,不等付凱幾個商議好完善的策略,一馬當先就翻過土牆跳了進去,等落了地沒逛兩步就發現一條碩大的黑影風馳電掣般朝自己這頭奔來,響亮的狗叫把牆頭上還來不及邁腿的幾個都震住了。
秦天拔腿就跑,其實原本他是想上樹的,可撒丫子跑了好幾分鐘,眼瞅著大黑狗就要撲過來了,也沒見著一棵高度足夠安全的樹,遍地都是又矮又沉的桃樹······
就在這時,付凱靈光乍現,一副很有經驗的口氣沖他急忙喊,「別跑別跑,你越跑它越追,站住別動!」
秦天沒有被狗追過的經歷,一時間也不好判斷付凱的話可不可信,猶豫了五秒鐘之後來了個急剎,定在原地不動了。
這下好了,那狗確實不追了,人根本用不著追,直接撲上來就給了他屁股一口。那疤到現在還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