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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綠瑩瑩。
匆匆忙忙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車輛,被踩得紅磚白雪相間的大地上,那一抹綠格外搶眼。
但江北首先注意到的是套在螢光綠執勤背心下面來回指揮交通的那一雙手。纖細,修長,指尖透明圓潤,非常好看的一雙手。
他昨晚剛剛見過這樣好看的一雙手。
順著那雙手往上看,江北迎著陽光眯了下眼,他沒有認錯,這雙手的主人就是昨晚出拳如風,腿掃一條街,飛檐走壁勢不可擋的······蜘蛛俠!
原來是交警嗎?
很帥!
不只臉帥,打架的時候也帥。
逃跑的時候·····姿勢也帥。
現在穿這一身扎眼的螢光綠,也還是很帥!
什麼時候,我也能這麼帥就好了······
江北嘆了口氣,正準備低頭繼續往前走,江南在他身後突然叫了一聲。
「怎麼了,真的壞了?」江北心不在焉的回頭問了一句。
江南難得沒有一巴掌跟著拍過來,瞪著路口對面,叫了起來,「那個、那個、那個······倒了!」
真神奇,秦天感覺到身體不受控制的朝前砸下去的那一刻,腦子裡竟然還有空閒閃過幾行巨大的標題。
——論以臉砸地最精彩的姿勢以及效果
——某執勤交警在站崗期間帥氣砸地博得了市民們驚艷的眼球
——因沒吃早飯某交警執勤中飢餓難耐最後以餓虎撲食的姿勢擁抱了大地母親
都什麼跟什麼啊!
去他媽的!
最後的意識里,秦天感覺有人嗵嗵嗵的跑了過來,然後就眼前一片黑暗了。
「喂,有人在路邊暈倒了,這裡是······」江南緊跟著江北飛奔著穿過馬路,一邊掏出手機撥了120。
路人接二連三的圍了上來,卻沒有一個敢上前,江北沒管那麼多,一個急剎在秦天跟前停住,跪到地上就把人翻了過來。
還好,沒砸到鼻子,不過半邊臉上都是髒兮兮的雪水,一時看不出好歹,應該砸的不輕。
「這怎麼回事啊?突然就倒了,中槍了?」江南掛了電話急吼吼的圍著看了一圈。
「發燒呢。」江北有些無語的說,手在額頭上一摸,小火爐似得。
「嘿!夠敬業的啊,都燒的砸地了還站這兒指揮交通,得跟市里申請給這哥們頒發個董存瑞獎啊!」
江北不知道發個燒跟董存瑞怎麼就扯上關係了,反手把書包一丟,背過身去,「快!」
「快什麼快?」江南莫名其妙的瞪著他,「你幹嘛呢這是?」
「送他去醫院啊。」江北焦急的說。
江南嘖了一聲,「沒看出來你還挺有狹義之心啊,不過就你這小短腿,什麼時候能把人背醫院去?瞎折騰!」江南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又拎起書包扔他懷裡,「我已經打過醫院電話了,救護車馬上就到,這兒沒你事兒了,你趕緊去學校!」
「可他······」江北又看了眼重新歪回地上的秦天。
江南打斷了他的話,「他什麼他,我生病病的快死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著緊過,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親爹呢!行了,姐留這兒等救護車來,你快去學校,再磨蹭就遲到了。」
江北閉上了嘴,拎著書包一步三回頭的擠出來人堆。
聽到只是發燒,看熱鬧的人群立馬安心了不少,也不怕擔事兒了,三兩個男人擠過去幫著一塊將秦天從濕漉漉的地上架了起來,等著醫院來車。
醫院的車來的不是很快,雪天路滑車堵,差不多二十分鐘才到。看著江南幫著把人送上車之後又離開,一直躲在樹後的江北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從樹後繞出來低頭快步朝學校跑去。
今天可能真的要遲到了。
江北自上小學起就從來沒遲到過,不是因為他多熱愛學習,遵守紀律,而是不喜歡遲到時被所有人行注目禮的感覺。
不,是非常討厭。
討厭別人各式各樣的目光在自己臉上停留,討厭明明十米外都能聽見還偏要裝作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你們看,就是他,聽說他媽以前是給人當小三的!」
「哎呀,那他豈不是小三生的?」
「他和他那個潑婦樣兒的姐姐都是私生的,他媽後來才帶著姐弟倆嫁了的。」
「真是不知羞恥!換了我,乾脆一頭撞死得了,活著也是丟人現眼。」
「已經死了,兩年前就病死了,報應呢!」
像這樣的話,江北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如果可以,他不僅僅想變成一個在別人眼裡不會開口說話的啞巴,更想徹底的聾了。
那樣,就聽不見了。
心情也許就不會這麼煩悶了。
學校每天八點準時關閉校門,江北晚了一步,隔著馬路眼睜睜看著電子門最後一條縫隙合上,站在路邊愣了能有兩分鐘,最後低下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好了,不用擔心遲到了。
這下要直接曠課了。
但比起遲到,曠課更容易讓江北接受,至少不用面對那麼多雙眼睛的洗禮。
江同學好樣兒的!
江北沒有去想曠課被發現後該怎麼跟老師解釋,現在只是高二下學期,學習氣氛還不算太緊繃,而且,像他這種偽空氣一般的存在,很容易被老師忽略,可能就算他幾天不來學校,老師猛不丁也不會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