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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用我濕潤的嘴唇貼到他的眉毛、眼睛、鼻子上,然後慢慢地滑到他的唇上,我細緻地為他舔,他也伸出舌頭回應。我將頭低得更深,我們動情地接吻我抬起頭看著他,手在他的頭髮中輕輕愛撫:「告訴我,你要我還你的債,你說怎麼還?」我問。
他笑了,沒回答。
「回答我!」我命令道。
「你自己看著辦!」他仍笑著說。
我看著他,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愛我?我只能靠感覺。我知道他是愛我的,可我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我要你!除非我死了,我們就一直這樣,好嗎?」我眼睛緊盯住他的眼睛問。
他又是那樣輕鬆地笑:「要是我們老了呢?」他問。
「除非你嫌我老!」我說。
他還是笑。我被他笑得無可奈何,有些失望。
他一定是觀察到我沮喪的表情,他湊過來親我,再次和我接吻:「你是毒品,明知道不能碰,會毀我一輩子,可還是又碰了。」他笑著說。
天!我們竟然不約而同地將對方看作毒品。我沒說話。
「那你又染上毒癮,怎麼辦?」我故作輕鬆地問他。
「等著下次再戒毒!」他說,我不明白。
「你什麼時候準備再戒毒?」我猜想他暗示我最終要分手。
「等到你再結婚,或又找別人時。」他依舊笑著、輕鬆的、不在意地說!
我看著他的笑容,聽著他的話語,那種感覺真是難以言表。他完全不信任我,卻義無反顧地和我在一起「你今年還能出去嗎?」我要換個話題,問他出國的事。
「早沒戲了!」
「他走了?」我問。
「嗯。」
「那你們不就斷了嗎?」
「」他沒回答。
「他一定知道我們不少事吧?」我問。
「他一點都不知道。我從沒對他講過。」我很驚訝,無法理解。
「我沒告訴過任何人咱們的事。」他又說。
「為什麼?」
「我不願意別人分享。」他輕聲說。
我只有呆坐在那裡看著他,沉默。
我們認識七年多,我知道他很重感情,但我無論如何沒想到他會這麼痴情!
那天晚上,我們盡情做愛,藍宇興奮極了,他瘋狂地享受著性愛的歡樂。我也興奮,卻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他會溶化在我的懷中。後來我幾乎一夜未眠,他躺在我的臂膀里睡著,他睡得很沉。我想著我的人生、事業、母親,想著在監獄的日日夜夜,我對自己發誓,除非藍宇厭倦了這種生活,我會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清晨,當太陽從東方升起,我們又開始各自忙碌,我將藍宇送到單位,然後回公司收拾我那個爛攤子。我好像又回到了創業階段,雖然艱辛,但充實。我早已退了飯店的長期包房,也將「臨時村」和「運動村」的房子賣掉,因為我需要資金周轉。除了偶而回我媽那裡,我幾乎每天住在「慶賀」,藍宇的小屋中。我戲稱是落破後到他這裡逃難。
他工作很忙,那個日本老闆特別苛刻,他總對我講這些外國老闆太黑,他要學希特勒搞種族滅絕,把小日本全部幹掉。我說他是個極端的民族主義者,他說沒錯兒。但他幹的很好,那天他高興的告訴我老闆給他加薪了,於是我們來到餐廳,我狠狠地宰了他一把。
藍宇從不談過去,更不談未來,他不相信未來。我們現在很幸福。那天,我遠遠地等在他公司門口,一個挺漂亮的女孩和他一齊走出來,他們有說有笑的。當藍宇鑽進我的車裡,我笑著逗他。
「你丫行啊!勾上這麼漂亮的女孩!」
「是她老纏著我。」他挺得意。我可以想像。
「你還不順水推舟,弄上手?」
他疑惑地看我,然後輕蔑地瞟了我一眼:「那不是害人家嗎!」
我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開個玩笑!我還以為你喜歡那女孩呢!」我不得不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我不會的!我這輩子不結婚!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我們中大多數人最後都選擇結婚,那沒有意義,也不道德。」他說。
「哼哼!」我乾乾地笑了一下。
第三十一章
我住在藍宇那裡,除了在外面吃飯,大部分花銷由他負擔。我們都忌諱談錢,那是藍宇心中的結,也是我的。我常想,若我們不是那樣奇特的相遇,我們一定會更快樂。
一天藍宇告訴我,房東明年不想繼續租這間房給他了。
「他是不是想漲價呀?」我問。
「我問過了,他說是因為明年房主可能回來。」
「那就再租個地方。」我說。
「特難租!」
我想了想,小心地試探著問:「要不我們回『北歐』住?」
他沒說話,接著做他的蛋炒飯。
我將鹽遞給他,留心觀察他的表情,他肯定是不高興了。
「算了,那個房子你要是真不喜歡,我就賣了它,正好我現在特別需要資金。」
他仍沒回答。
「你同不同意呀?」我問。
他將煤氣火關掉,笑著看我:
「我已經把它賣了!」他輕鬆地說。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
「你不是說給我的嗎?又反悔了?」他像是在有意逗我。
「你賣給誰了?怎麼賣的?多少錢?」
「一個深圳做房地產的,三十八萬美元。」他觀察著我說。
「……」
「那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不喜歡就買掉,我聽你的。」他瀟灑地笑。
我也僵硬地笑了:「你就這麼愛我?」
「沒錯兒!」他還是笑,同時一把將手伸進我的衣服里。
那天藍宇似乎興致挺高,在我們一起品嘗他做的不怎麼美味的蛋炒飯前,他很熱情地吻我,想跟我來一炮,我沒那興趣,腦子裡竟想著那三十八萬,不禁打了個冷戰。
我沒問他那錢怎樣處理,作何安排。對這個意想不到的消息,我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擔憂。
錢!靜平曾說過,我把錢看得太重。的確,自從知道藍宇接受了那筆財富,我開始懷疑他對我是真的不計前嫌還是轉變為逢場作戲。但無論怎樣我覺得我們之間平等了,我不須要像過去那樣謹小慎微地與藍宇相處,不再有負疚感。
第三十二章
九月底,我建議藍宇國慶節和我一起去五台山住兩天。我想去廟裡拜一拜,我不信佛,只是希望藉此驅驅近日來的晦氣。
“我可能要回‘工大’。”他說。
我好奇地看著他:“怎麼忽然想起回家了?這麼多年沒回去了!”
“自從我上了大學就一次沒回過,應該去看看。”
“依我說沒必要。你七八年在外面,你爸管你什麼了?也就是個名義上的父親。”
“他是自顧不暇。”他說著起身去廚房盛飯。
“你倒挺能替他想。”我看著藍宇坐下,笑著說:“我發覺你丫不知道記仇兒。”
“我要是記仇就應該把你轟出去。”說完他連看也不看我一眼,接著吃飯。
我無言以對,頓時連食慾都沒有了。不過我沒有表露出來。
藍宇繼續說:“昨天他們給我打電話,我爸正住院,小腸里長了塊肉瘤,馬上就要手術。怎麼說他也是我爸。”
“真是孝子。”我不無諷刺地說了一聲,丟下碗筷回到房間裡。
後來我問他怎麼去,他說當然坐火車。
“你現在大小也算個款,飛機兩個多小時就到了,坐什麼火車啊!”我說。
“我算什麼有錢人!”
我沒再和他爭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對賣房子的幾百萬塊錢支字不提,反正我是不會主動去問他的。
藍宇果然回去看他父親了。也好,我可以舒舒服服在家裡住幾天。其實我一直不喜歡藍宇的小屋子,每天愉快地奔向那裡,只是因為有他在。
自從我出獄,我媽沒有提起過我的個人問題,我能感覺到,她是有意迴避。我回去的第三天,老太太很鄭重地問我是不是以後一直住在家裡,我說是臨時的,她又問是不是還住“慶賀”,我驚訝之餘沒敢多說,只含糊地答應了一聲,她說那就好。老媽是什麼意思?默許嗎?
國慶之日,兩個妹妹都回老媽這裡過節,家裡雖說其樂融融,也吵鬧得令人心煩意亂,七歲的小外甥上竄下跳無所不為,一歲多的外甥女哭得驚天動地。正當老老少少,天倫之樂,溫馨倍至的時候,老太太突然哭了,妹妹們勸慰半天。我問她們原因,“還能為什麼!”小妹怨氣十足地反問。
是我對不住老媽,該如何彌補?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不知道答案。
七天以後藍宇回來了,早在電話中他告訴我他父親的手術很成功,活體培養雖沒出結果,但情況非常樂觀。我問他要不要我去接他,他說恨不得現在就見到我。
在站台上,當坐在車裡的他看到我時好像非常興奮,大叫著“捍東”向我揮手。他跳下車門的瞬間,我們幾乎抱在了一起。我沒去在意周圍是否有異樣的眼光,因為我陶醉在他流露出對我的眷戀神情里。
我們出了火車站,在回去的路上,他卻沉默不語了。
“這幾天是不是累壞了?”我問他。
“從手術完到昨天,一直都在陪床。”
“那女的呢?”我轉過頭看他。
“我還沒回去呢,我那個小妹妹就急性闌尾炎住院了。”
“怎麼這麼巧!”我笑著說。
藍宇沒有笑:“我第一次覺得那女的挺可伶的,兒科、外科病房兩邊跑。模樣老的開始我都沒認出來。我走的時候她一個勁兒地說謝謝。”
“別人幾句好話你就找不找北了吧!”我不屑地說。
“我沒有你那麼冷血。”他反駁。
他的話讓我感覺非常刺耳。
我們回到“慶賀”,藍宇進門後背包一扔就舒服地倒在床上:“總算是到家了!”他叫著,又看看還站在地上的我:“家裡還有人等著。”
“知道幸福啦!”我故作嚴肅狀,隨即撲向他
鬧了一會兒,我們躺在床上,藍宇好像還沉浸在回他父親家的思緒中:“自己的家真舒服!原來總覺得我在‘工大’還有一個家。”
“你在‘工大’是不是有個爸我都懷疑呢。”
他笑笑接著說:“我爸這次竟然拉著我哭,真沒想到!我媽媽死的時候我也沒見他這樣。他向我道歉,說最對不起我,我說他最對不起我媽媽,他就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