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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懷裡低頭聽著。我接著說:
「聽說還有個公園,一些公共廁所都是玩這個的地方,我從來不去,你也千萬不要去!很危險,好像還被警察抓過。」說這些話,我有種痛苦的無奈。
他更深地躺在我的懷裡,一言不發。我想起件重要的事,又說:「對了,這個房子和汽車我已經辦完了過戶手續。現在這是你的財產了!你要是不喜歡房子,可以將它賣掉,搞個公司,現在人人不都下海嗎!」
他仍然沉默,我不得不再找話說:
「以後開車小心點!像今天這樣絕對不能開的。不能不要命!」
他突然從沙發上起來,站在我的對面,他笑了,看似挺甜,可帶著輕蔑和冷漠:「你還有什麼沒囑咐完的?你甩相好時,倒是真夠周到的!」還沒等我回答他轉身上樓了,並隨口說了句:「我要洗澡睡覺了。」
當晚,藍宇依舊和我做愛。我不停地在他身上吻著、親著。我端詳他的臉、凝視他的眼睛,他卻孰視無睹,只無言地、機械地配合我。過了好一會兒,他坐起來,湊到我跟前,俯下身要幫我。
「轉過來,我要那麼玩。」我說。
他趴著躺下,淡淡地說:「這應該另外付錢吧!」
聽到這話,我一下子泄氣了。我想對他說句真心話:我要他,可我無顏開口。我恨他嗎?他又沒做錯什麼我關上燈,平躺下黑暗中,我感到藍宇開始親吻我的身體他停下來,幽幽地像是在乞求我,說:「捍東,你沒生氣吧?你要怎麼做都行!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任憑眼淚無聲地流出來。
第十九章
依照我媽的建議,「十一」就要和林靜平完婚,我沒有同意,我覺得我沒做好準備。我已經買下「運動村」的一套四室一廳的單元,並裝修布置成新房。我和靜平去了香港,我為她買了一隻兩克拉的大鑽戒,還為她添置了幾十套衣服,和無數的化妝品、用品可我仍覺得沒有準備好「北歐」已經成了我和藍宇臨時約會場所。藍宇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他說這樣上班方便。我更是少去,我正忙於帶著靜平在我生意圈的朋友中周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要結婚了,他們好像都挺嫉妒我的,我很是得意。
我和藍宇通常每周約會兩到三次。那天,我讓藍宇到「臨時村」來找我,當我和藍宇出門往外走時,沒想到靜平突然回來,他們意外地見面了。大家都有點尷尬,特別是藍宇。然後靜平和藍宇都很快向我告辭。事後,他們誰都沒問過對方。他們都是絕頂聰明的人,一定會猜出些端倪。
那些天都是倒霉的事情。先是靜平告訴我她的老闆給她一個去美國培訓的機會,她想去。我說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她說:恐怕還要等吧!我的確有點對不起她「接著,劉征告訴我,我媽昨晚打電話問過關於藍宇的事。
「她怎麼知道的?」我有些慌張。
「我怎麼知道?她還知道得挺多呢!」
「你承認了?」
「我沒承認,也沒否認。我真沒法兒瞪著眼睛說瞎話,騙咱媽。」他為難地說。
「你丫太不夠哥們了!」我氣道。
「捍東!這事兒瞞不住的,你要不與那小子斷,和小林這麼拖著,老太太早晚要知道的。」
「靜平也知道嗎?」我問。
「我不肯定,可我覺得她知道。」
「我操!」我氣得無可奈何。
果然,還不到上午十點鐘,我被老媽叫回了家。一進家門,看到媽發紅的雙眼,和絕望的表情,我心中有點內疚。
「小東,你不能這麼不知廉恥啊!你還是人嗎?」老媽哭著說,她還是第一次對我說這麼重的話。
「是誰告訴您的?真的沒有這事兒,這肯定是有人害我!」我狡辯著。
「你瞞了我們這麼多年!虧得你爸死的早,他要是今天知道了,那不比讓他死還難受嗎?」我媽哭得更厲害。
我心裡很難受,無話可說。
「我從懷上你就不想讓你受一點委屈。你小時候在託兒所,我知道人家欺負你,就氣得和老師吵。你長大了,一天一天像樣了,書也念的好,我們心裡有多自豪!你知道嗎?」老媽幾乎泣不成聲。
「看著你念書、做生意、現在還兼『市貿』主任,受人尊重,我們有多高興。可你居然做出那麼下流的事,要是讓人知道,還能做人嗎?啊?
「你養個小動物,看著它受罪,你也難受吧!可媽看著自己的兒子讓人家瞧不起、唾棄,媽不是比死還難受嗎?啊?我怕呀!!」老媽嗚嗚地失聲痛哭。
我眼裡熱熱的,心像是被人猛擊一樣難受。我也該算是個漢子,看著老母親為我這麼痛不欲生,我怎麼能忍心。看著老媽哭紅的雙眼,藍宇、他的愛、我的感情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我平靜了片刻:「您誤會了,您不知道現在有錢人都這麼玩,大家比著看誰玩的花,根本就沒有當真的,只是領個男孩到處走走而已。我早就對這個膩了,我現在迷上了跑馬,喜歡馬,這就和那個一樣。」
老媽像是被我說動了,她停止了哭泣,看著我。
「其實中國自古就有『南風』之說,有錢人向來視之為一樂兒。您還記得蔡明吧?他也偶爾這麼玩。就是在一起吃吃飯,聊天兒,沒別的」我胡亂說著,只要能不讓老媽傷心就行。
我媽相信了我的話,我告訴他我下個月和靜平結婚。她終於破涕為笑了。
林靜平也了解藍宇的事情,可她佯作不知。
我在想著如何與藍宇攤牌,徹底結束我們的關係。這絕對不是為了林靜平,也不全是為了我媽,而是為我自己。我發現我根本無法像和其他男孩那樣,和藍宇僅保持「性」關係。當我同他在一起時,我就情不自禁地跌入情感的旋渦,我們見面越少,我的思念就越強烈。
天氣預報說晚上會出現大風降溫,果然颳了一夜的狂風。清晨起床,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只是樹葉全掉了,有種淒涼的美。
藍宇還在床上睡覺,他說今天可以晚點去單位。他永遠喜歡趴著睡,臉側向一邊。我站在床前,端詳著他的臉,很久。他翻了個身,被子蹬到一邊,他赤身裸體地呈現在我面前,昨晚狂歡後,也不知道他將短褲扔到什麼地方去了。我走過去,輕輕幫他蓋上被子。
「我就是要他的身體嗎?僅僅想滿足我的性慾嗎?如果我和他分開,我會失去什麼呢?我」我就這麼看著、想著、等他醒來。
他醒了,當他注意到我正端詳他時,他笑了。然後挑逗似的看我,他一定以為我又想和他做愛,他怎麼這麼傻!
「快穿衣服吧!」我說著,連忙轉身出了臥室。我不想和赤身露體的他談分手。
他穿戴洗漱完,來到廚房找吃的。這屋子像是個臨時旅館,冰箱早已空空。只有些餅乾、可樂扔在那裡。藍宇在吃上從不計較,打開一罐飲料,就著餅乾當早餐。我看著他,不知從何說起。
「我真是覺得對不起你!把你引上這條道。我不能再害你了!」我厚顏無恥地開口了。
「你怎麼了?」他邊吃邊說。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是我對不起你!」
「我沒恨過你。」極端敏感的他今天卻如此遲鈍。
「你別騙我了,你現在根本就不聽我的,不把我放在眼裡。」我總要找個冠冕堂皇的分手理由。
他瞟了我一眼:「我怎麼不聽你的?你讓我治療我就治療,你要我像這樣和你來往,我也同意。你讓我出去搞別人,我正試著做呢!」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怎麼會這樣?!
「我這些都是為你好!別不知好歹!」我接著說。
「哼!你是為了那個婊子吧?」他輕蔑地看著我。
我被激怒了,我不能容忍他這麼藐視我。
「誰是婊子呀?你才是婊子呢!男婊子!」
他沒說話,靜靜地呆了幾秒鐘,放下手裡的飲料,起身向大門走去。
我一下拉住他:「幹嘛去?」
「你少碰我!」他厭惡地說著想甩開我的手。可我緊抓住不放。
「我還沒說完呢!」我說。
「你不是就想說咱們徹底分手嗎?哼!天涯何處無芳糙,我早想開了,我不會纏著你的!」他說得冷酷而堅決。
我茫然了!我做夢也想不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我鬆開他,轉過身,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拿起茶几上的香菸,點著,我發現自己拿煙的手在輕微發抖,我只能將左手攥住右手。
藍宇沒有出去,而他坐在沙發上,我們沉默了許久。
「我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人,我不能不面對很多事我有事業,有老媽我怕和你在一起你不能毀了我吧!」我說得語無倫次。
「我不是同性戀,我需要過正常的生活。」我又肯定地說。
藍宇將手伸過來,抓住我的手,我們對視,他很平靜,臉上還帶著點笑:「我知道最終會這樣的,我等了好久了,不怕了。我還記得你對我說的話:『玩這個憑自願,時間長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了』。你現在結婚,也許過兩年我也結婚了。」他說。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除了「痛苦」二字,我什麼也看不到。他也注視著我,看著、看著他憂鬱的眼睛裡滿是淚水,還沒等他哭出來,我猛然別過臉去,像個女人一樣,在他面前哭泣「捍東!你別這樣!真的沒什麼的!」他哽咽著勸我。
我算個什麼東西!!我明明甩了他,還要他來安慰我,我瞧不起自己!
大概我們都想保持點男人的自尊,我們是笑著分手的,分開之前,他還像平時那樣靠在我懷裡,聽我說話:「自己要會照顧自己,生病一定要去看,發燒更要去醫院。」
他笑,算是答應。
「你要是交上『朋友』千萬要小心!別傳染上病。」
他低下頭。
「雖說咱們說好的,不再聯繫,可你要是真有什麼急事兒就來找我,聽到沒有?」
他點點頭,頭低得更深了。
那天他說讓我先走,我希望這樣,我會好過些。他坐在沙發的扶手上,沖我淒涼地笑。我的心痛得就像被人撕開,我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轉身出了門。
我們就這樣「徹底」分手了。
第二十章
失落!那是我從沒有過的失落感!我像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卻又不能找回來。但無論怎樣,理智告訴我不可以再玩火了!
好在結婚的喜悅很快淹沒了我的惆悵,婚禮在「京華」的宴會廳舉辦,熱鬧、排場、體面。我看到母親臉上洋溢著笑容。在朋友的小範圍聚會中,大家玩盡了花樣,我和靜平同吃吊在空中的蘋果、糖塊,我們被逼著講述戀愛過程,同唱「夫妻雙雙把家還」的地下版我真覺得幸福,不僅僅因為我擁有林靜平,更多的是我得到了親人和朋友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