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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壓在他枕頭下的那本《謝長安傳》和作者還在創作中的《謝北望·天狼傳奇》,肚子裡哼哼唧唧地罵起來:真不愧是父子倆,一天到晚就惦記著潛規則無辜小明星。
莫名被江子城瞪了一眼的謝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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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當晚,電影節主辦方給所有入圍電影舉辦了一個“after party”,不管有沒有獲獎都可以來參加。宴會舉辦地就在電影宮的一個偏廳,不需要盛裝出席,派對風格比較輕鬆。
《滿堂彩》劇組是本屆最大贏家,江子城和才叔喜氣洋洋地踏入會場,很快就被圍上來攀談的人群包圍了。
江子城善於社交,在這種場合如魚得水,本來扈哥還擔心他不會表現自己,沒想到他只用了幾分鐘的工夫就融入了群體之中。
江子城的英文還算不錯,偶爾遇上口音重到聽不懂的,他就拿出“傻笑”大法,一邊點頭一邊說“yeah……sure……well……i think so……”之類的話,居然還真讓他唬住了不少人。
可不知怎麼回事,他總覺得有一道視線隱隱落在他身上,仿佛有一隻野獸正躲藏在他身後的草叢裡,隨時準備伏擊。然而他在派對里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視線的主人,他只能把那種詭異的感覺歸結為自己太過敏感。
酒喝了幾杯,ins加了幾十個好友,江子城頭昏腦漲地擠出人群,找到窗邊一個小角落吹風透氣。
忽然身側傳來一陣香風,緊接著是一道熟悉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江子城,原來你在這裡躲清靜?”
江子城宛如被拽住了尾巴的謝大白,嚇得趕忙回身,他驚訝地看著出現在身後的謝盈盈,結結巴巴問:“謝小姐,你怎麼在這兒?”
謝小姐眨眨眼,不明所以地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啊,你不會以為這個派對只有劇組人員才能參加吧?”
她舉手指向偏廳側面,江子城這才發現那裡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樓梯,樓梯直通二層。而在二層那裡有一座全玻璃的小房間,房間內圍著一圈長沙發,幾個人影正落座於沙發之上。
雖然江子城的位置與那玻璃小房間相隔甚遠,但他清晰地感覺到了一道視線纏在他身上——
靠,果然是那個滿腦子不正經的謝北望!
玻璃窗畔,謝北望單手插兜,孑然立在那裡。從江子城踏進宴會大廳那一刻起,男人的視線便一直黏在他的身上,注視著青年用那張過分燦爛的笑臉,收割無數人心。
見江子城抬頭望過來,謝北望向他遙遙舉起手中的酒杯,接著,一飲而盡。
江子城渾身一抖,覺得謝總裁喝得不是紅酒,而是自己的血。
他身旁的謝小姐毫無所覺,熱情洋溢地邀請他:“我哥和其他影視公司的老闆都在上面呢,評委也在,你要不要上去打聲招呼?”
江子城趕忙擺手,說自己只是個小蝦米,就不上去給大佬們添亂了。
他嘴上說的爽快,可心裡卻痛得滴血:能和那麼多投資人和電影評委交談的機會多難得啊,如果謝北望那傢伙不在的話,他肯定會第一時間湊上去套近乎的!
他不願意上去,這宴會裡有的是人願意上去。
只聽樓梯那裡傳來一陣不小的爭執聲,兩人循聲望去,只見守在樓梯口的兩名保鏢正阻攔著一位情緒激動的中年男人。
保鏢身材魁梧,如兩座小山阻在中年男人面前:“先生,上面是私人聚會,您不能上去。”
中年男人也是黑髮黑眼,不過高鼻深目皮膚偏黑,看外表應該是一位印度人。
奇怪……江子城心想,這次入圍的作品裡,沒有印度電影啊?
那印度男人的英語口音極重,江子城聽了半天都聽不懂。
倒是謝小姐聽明白了,幫江子城翻譯起來:“那個印度人是位紀錄片導演,不知從什麼渠道得知影視公司的老闆都在二層,看樣子他想上去自薦,拉投資。”
電影人想要拍作品,錢是最重要的,沒有錢,一切都寸步難行。而在電影人之中,專注拍紀錄片的導演更是窮的人盡皆知。
紀錄片導演有抱負、有理想、有追求、有技術、有能力,就是……沒錢。
拍紀錄片很花錢,拍完了還賺不到錢,影視公司除非腦子進水,否則根本不會拿著真金白銀去拍紀錄片。如今的紀錄片,有百分之七十都是政府部門或公益組織撥款,剩下的基本都是紀錄片導演自己拿錢去“貼”。
“貼”到最後,“貼”得自己散盡家財的導演大有人在。
江子城一聽對方是為紀錄片導演,立即肅然起敬,趕忙走過去,把那位落魄的印度導演請了過來。
等到三人回到燈光下,江子城才發現這位名叫卡皮爾的印度導演確實窮的叮噹響。西服皺巴巴的一點都不合身,鞋子倒是擦得很乾淨,但是大得像船,看樣子他全身上下所有衣服都是借來的。
謝小姐出身富貴,平日裡見到的大導演都是拍商業片的,一個比一個派頭足。她哪裡見過這麼拮据的導演。
江子城為他點了一杯酒,與愁眉苦臉的他慢慢攀談起來。
酒入愁腸,卡皮爾一下子被激發出了內心的困苦,他也不介意面前的兩個年輕人與他第一次見面,卡皮爾把壯志未酬的無奈全部傾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