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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為一個理性的金牌經紀人,他還是很理智地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之前考慮到…種種問題,沒有讓你及時擁有自己的住宅,但長久下去這樣確實不行。恰好上周公司里有一個藝人因為結婚出國了,她將住房交給了公司處理,你如果著急著搬的話可以住在那裡,環境很好,來這裡也方便,她因為工作很忙也就住過兩三次,所以其實和新房沒什麼區別,不介意的話明天我就可以帶你去看看。”
顧湘靈點點頭,吳建峰辦事她還是很放心的。
“而且,新房子離樓寒笙的家裡也不遠,如果你們要聯繫的話,依舊方便。”他很“理智”地給自己故人的侄子留了一條後路。
她聽到“樓寒笙”這個名字,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一會兒,才又點了點頭。
晚上顧湘靈回到家的時候,房間裡又沒開燈。她打開了客廳的燈中最柔和的一盞,看向窩在沙發上一邊盯著窗外看夜景一邊無聲撫摸著懷裡團團的樓寒笙,心中輕嘆。
“我和吳叔叔說過了,他已經幫我找到了房子,明天去看……或許後天就能搬出去。”她沉默了一會兒,像在鼓起勇氣似的捏緊了拳,“往後不會打擾你了,還有關於以前那些吃住的費用……”
“不用了,我沒有小氣到那樣。”她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而且,真要仔細算起來……你恐怕,一輩子都還不清。”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嘲諷的。
顧湘靈不說話了,只默默垂下了眼。
雖然她不喜歡他這樣說話,但他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她欠的人情,早就還不清了。
“寒笙公…”“不要叫我那種噁心的稱呼。”她又被打斷了,“如果你一定要的話…叫我樓寒笙好了。”
“樓寒笙。”
“嗯?”
“你…”她斟酌再三,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真的是…這樣的嗎?”
她還是不敢相信…她想都沒有想過,也想不通那樣溫潤美好的寒笙公子怎麼會是這種人,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或者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
樓寒笙又笑了,抱著貓從沙發上走到她面前,微微低頭。
“是的,顧湘靈,這才是我。”他輕笑著,仿佛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而不是那個惺惺作態的、笑得不能更假的混蛋。”
……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自己罵成這樣的。
但是…原來他真的是這樣的嗎?那之前那個“寒笙公子”又算是什麼呢?他的假面和偽裝?既然是那樣他為什麼不在自己面前繼續偽裝下去?是覺得她這個人無所謂了?還是因為在一起生活太久裝不下去了?
她有一肚子的疑問,但對著面前這個無比陌生的樓寒笙,什麼也問不出來。
“我知道你喜歡我,顧湘靈。”
她猛然抬起頭看向他。
“但我不喜歡你。一點都不。”他說,“不過是一個,有點微薄的小時情分的女人罷了。”
顧湘靈鼻尖酸得厲害,忍了很久才把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了回去。
最慘的事,不是告白被拒絕,是還沒告白,就被暗戀的人赤裸裸、毫不留情地揭穿,然後羞辱一般地拒絕了。
如果是之前的寒笙公子,她被拒絕也只會轉身就走事後自己偷偷抹眼淚;但面對面前這個人,她一點都不想認輸。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她深吸了一口氣,儘量帶著嘲諷的語氣反擊他,“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你了?把我留在這裡、把我拉進香影的都是你吧?不過是一個自說自話、不顧她人意願的混蛋,有什麼讓我喜歡的資格?”
說完沒等他回話,她便扭頭往自己房間走去了。
“放心,我過兩天就走了,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你。”
關門的聲響過後,客廳重歸寂靜,樓寒笙靜靜看著緊閉的木門,重新走到沙發上坐下,摸了摸窩成一團的球球的頭,像是在對它傾訴般自嘲道:
“看吧。我就說沒人受得了你……哪怕是,喜歡你的人。”
房門一關上,顧湘靈的眼淚就大顆大顆滾落了下來。
“有什麼好哭的,比這更苦的又不是沒經歷過。”她小聲地、惡狠狠地對自己說,“不許哭了,顧湘靈。不許再想他了。”
但一點用都沒有。她的眼淚流得更歡了,甚至要讓她喘不過氣來。
腦子裡都是以前的片段,回憶不聽話地一段又一段湧上來。她想起初遇時他清淺的笑;想起他教導自己時耐心溫柔的話語;想起那天在劇組的初吻,他抱著她,眼裡滿是笑意;想起他牽著她的手,把她從那個狼窩虎穴般的經紀公司帶出來,回到自己的家。
太可悲了。她想。
自己居然喜歡上了一個被人捏造出來對的虛幻的影子,一個假象。
可悲之餘又覺得疑惑,之前他對她的好都不像是假意的,寒笙公子…不,樓寒笙,他到底是為什麼,才會耐著性子去接觸一個一點都不喜歡的人?只是為了顧及小時候那點…微薄的情分嗎?
算了,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她很快就要搬出去了,兩人以後的接觸也不會多,她也接到了新劇本的試鏡,這些事…就埋在回憶里吧。
事實證明,人是不能立flag的。
因為剛和人家撂下“不會打擾”這種話的顧湘靈,沒過多久,就接到了通知:《盛世南安》的發布會要召開了。
她和樓寒笙作為男女主演,怎麼可能不出席,怎麼可能不交流,怎麼可能擺出關係很不好的樣子給媒體捕風捉影的機會。
顧湘靈很頭疼。
但她頭疼不了多久,畢竟手頭上有一大堆的事等著自己處理:新家的布置打掃和適應、新助理的尋找、新戲的試鏡……
其中大部分是原來的日程表上沒有的,因為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會和樓寒笙以這種方式“絕交”。
中秋那天,顧湘靈換上助理為她挑選的禮服,從家裡坐著保姆車到了現場。
她剛下車沒多久,便見樓寒笙從另一輛車下來了,西裝革履,熟悉而又陌生。
他們已經好多天沒有見了——幾遍吳建峰替她找的房子就在樓寒笙的隔壁,但兩人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聯繫,頗有老死不相往來的趨勢。
雖然撂下了狠話,顧湘靈此刻還是有些躊躇。不去打招呼吧,顯得作為後輩新人的自己很沒禮貌;去打招呼吧,如果被他噎回來那不是更尷尬。
她還在糾結,那廂樓寒笙已經施施然走到了她面前,伸出手示意她挽上。
“很久不見了,”他頓了頓,笑意清淺地說,“湘靈。”
顧湘靈因這個久違的稱呼愣住了,周圍閃光燈不停地亮起。
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因為對方在走路的途中,仗著自己腿長,惡劣地邁大了步伐。她又穿了長裙行動不便,又因要維持形象,不得不優雅地走路,最後終於跟不上而一個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