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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樣?”陸滌飛與康劍走在後面,陸滌飛拍了下康劍的肩膀。

    “還能怎麼樣,準備寫反省報告吧!”康劍面無表情,“分管的轄區里出了這麼多事,不能把責任往下推,我也要負領導責任。”

    陸滌飛打了哈哈,“這個不過是表面文章 怎麼,你幫他們找老婆,還得包他們生兒子嗎?手長在他們身上,他們要受賄,誰管得了?舊城改造,那麼大塊肥肉,誰不想分一口?”

    “你也想嗎?”康劍扭頭看陸滌飛。

    “想呀,我又不是聖人,喜歡錢,喜歡女人,喜歡豪宅,可是我不敢。康劍,你想嗎?”他挑釁帶有幾份奚落地迎視康劍。

    康劍正要講話,手機響了。

    陸滌飛剛好也看到嚴厲在向他招手,談話中止。

    “康助,華興呀!”號碼很陌生,但一出聲,康劍就聽出來了。“今兒天不錯,陽光燦爛,萬里無雲。”

    “吃苦了嗎?”康劍問。

    “那些小兒科的雕蟲小技算什麼,我是混江湖的,黑道白道闖蕩,什麼場面沒見過。康助,你放心,咱不是個什麼人才,但絕對夠朋友。”

    康劍扯出一絲很淡的笑意,“我還有點事,改日給你壓壓驚。”

    “行!”華興掛了電話。

    康劍站在清冷的寒風中,心控制不住的變暖、發熱,感覺渾身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特別的想吼,想笑。

    眼前的烏雲全部散去,他又看到了天邊的萬丈陽光。

    這時,他比什麼時候都想白雁。

    不作多想,他撥了電話過去,白雁正在做晚飯。手拆線之後,又養了幾天,除去那層紗布,感到手無比的靈活,她忙不迭地想活躍手指。

    柳晶傍晚時把行李收拾收拾,說,“雁,你手也好了,心裡的陰影也沒了,那我搬回去啦!”說話時,眼神躲躲閃閃。

    “你不怕簡單再找你?”白雁關切地問。

    “他……他能找我怎麼樣?殺了?剁了?”柳晶兩手插腰,意正辭嚴,心底深處,卻無法欺騙地說,難道她就沒有一點期待與簡單不期而遇?

    簡單,個子不算高,樣子也不很帥,還有點娃娃臉,但愛笑,有見義勇為的精神,對愛情執著。夜裡睡不著時,她忍不住會拿簡單與李澤昊比較,就憑對感情執著這一條,簡單就占了上風。但同時柳晶也感嘆,她怎麼就那麼背,沒遇到這麼個從一而終的男人呢?

    白雁笑笑,沒有挽留柳晶,隨她去了。

    當愛情來到的時候,也許我們還不知道,可是該發生的終將是勢如破竹,擋也擋不住。

    掌心有一道鮮紅的疤痕,碰到冷水,仍感到有點脹痛。白雁儘量做事都用熱水,爐子上的水剛沸,手機在響,她一抬手,燙了下,忙把手指含在嘴裡吹著。

    “是我!”康劍的聲音飽含柔情蜜意。

    “我聽得出來。”白雁夾著手機,騰手把爐火熄滅,又開了冰箱,拿出醬瓜。

    “在幹什麼?”

    “做晚飯。”

    “我晚上有個應酬,招待省紀委的領導,我必須要喝一點酒,給我留點粥,我結束了過去吃。”

    白雁揭粥鍋的手一滯,柳眉擰著,然後緩緩地展開,輕吁一口氣,“康劍同志,你身為政府工作人員,最起碼的做人原則是什麼?”

    別人在落難的時候,是脆弱的,切不可落井下石,但在他春風得意時,是超強的,盡可以潑冷水,丟白眼,含譏帶諷。

    “呃?”康劍一愣。

    “就是要言而有信。你好象忘了,這是我租的房子,不是某某超市,某某公園,任何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隨時笑迎四方賓客。在我的租出里,我有權力接待我喜歡的朋友,也有權力拒絕令我討厭的人。我曾寬宏大度地容忍過你,在某一個時期,讓你自由出入。但是在十天前的一個夜晚,你答應我,只要我送你下樓,你就不再打擾我。有印象嗎?”

    “白雁,你是不是怪罪我把所有的衣服全拿走了?對不起,那事我做錯了,事實上,它們現在全象抹布樣仍在沙發上,今晚,我還把它們送回去。”康劍認罪的態度誠懇至極。

    “領導,你聽不懂中文嗎?”白雁氣得鼻子都歪了,“你那幾件破衣服還是送到華興小區十六號樓去吧!”

    康劍嘆了口氣,有些委屈,“白雁,能不能寬大處理下,不要太上崗上線。那天,你還要求我早晚向你各匯報一次,這可是你允許的打擾。”

    “你做到了?”白雁哼了聲。

    康劍嘆氣,老實交待,“沒有,不過,我們倆是同一個人,你打擾了我,就等於是我打擾了你。”

    “這能一樣嗎,領導?我是我,你是你!我想怎麼騷擾你都可以,但是你不准打擾我。”白雁差點沒氣暈過去。

    “你這不是明顯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康劍不滿。

    “怎樣?你想告我?”白雁蠻橫地問道。

    “不敢!”目前,濱江還沒有這樣斷家事的衙門,康領導摸摸鼻子,把委屈生生咽下去,然後很誠摯地問,“那麼,你何時會騷擾我?”

    “我又不是變態,就想著騷擾人。好了,沒事我掛了。”白雁沒好氣地掛上電話。

    手機一合上,臉上猙獰的表情立即變作一絲輕鬆,她仰起臉,閉上眼,深呼吸,再深呼吸,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領導沒事了,終於沒事了,她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但是,白雁拭去淚水,康領導在那個黑夜,卻和伊美女扯到一起,這件事,她非常非常感冒。

    她想來是黑白分明、獎賞清楚的人,一事歸一事,就憑這個,她要和康領導好好生一次氣。

    事實證明,共產黨的幹部很多時候都是言而無信的。

    白雁吃完晚飯,梳洗好,躺在床上看了會書,又看了一集狗血韓劇,感到困意上襲,把電視關了,脫衣準備躺下時,聽到外面“砰,砰……”有人敲門。

    “誰?”白雁沒有象柳晶說的那樣,心裏面陰影全沒了,她警覺地看著外面,背後汗毛根根立起,聲音都走了樣。

    “白護士,是我。”簡單答道。

    白雁皮衣下床,只開了盞小燈,趴在門fèng里往外看。見鬼,外面黑通通的,什麼也看不到。

    “柳晶她今晚回去住了。”白雁以為簡單是找柳晶的。

    門外,簡單難堪地咳了幾聲,“白護士,康助喝醉了。”

    第七十九章,煙,熏進你的眼(七)

    康領導喝醉了?

    白雁感到有點納悶,喝得太醉,送到醫院洗腸冒去;喝得一般醉,回家找根筷子,壓住舌根,吐個乾淨,然後蒙頭大睡;喝得微醉,那就繼續鶯歌燕舞、紙醉金迷。送她這裡不太合適吧!

    就在她忙著找理由與康領導劃清界限時,簡單又說話了,夾帶著急促的喘氣,““白護士,麻煩你快開門,康助太沉,我撐不住了。”

    說話間,只聽得簡單吃力地悶哼地把什麼重物倚著了門。

    ““哦哦!,”有什麼話,進來再說。白雁慌忙中,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算衣能遮體,不傷大雅。

    門一開,簡單抗著康劍象顆炮彈一樣闖了進來,要不是白雁接了一把,兩個人會直挺挺地栽到地上。

    ““白護士,康助到了,我就不打擾。晚安!”簡單抹了把汗,連水都沒喝一口沒多瞟一眼,很禮貌地道別。

    “簡秘書……”白雁看著像團爛泥樣癱在沙發上的康劍,急了。

    簡單微笑回頭,“不要送了,白護士,我一個人可以下樓的。你照顧康助去吧!”說完,很體貼地替白雁拉上了門。

    白雁手在半空中抓了抓,嘴巴變換了各種口型,最終無奈地放下手臂。

    “白雁……”沙發上的醉鬼突然坐了起來,臉紅的如關公似的,眼神遊離迷濛,“我想喝茶。”

    白雁氣悶地翻了個白眼,“我還想睡覺呢!”心裏面一肚子的火,可是對著個滿身酒氣的人,發也發不出來,只能和自己生悶氣。

    “我也想!”康劍抿抿乾燥的唇,拉著額頭,“白雁,你別亂晃,快坐過來,我看著你眼花。”

    白雁瞪了他一眼,到廚房給他倒了杯茶,從冰箱裡找了個冰塊扔進杯中降溫。

    “給!”她端著杯子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喝完了,休息下,回招待所睡去!啊……”

    白雁瞪大眼,身子僵如化石,端著杯子的手不住地顫抖,水從杯子潑出了一半。

    康劍毫無預警地欺身上前,緊緊地環住了她的腰,整個頭埋在了她的胸口,不知用了多少力,鉗得她好痛。她睡覺時沒穿文胸,身子現在就穿了一件棉睡衣。隔著一層棉布,她迅即就感覺到了他滾燙的溫度,接著,她突地又感到胸前有一點溫熱的cháo濕。

    康領導在哭,白雁發現了一件事。雖然他發出一點泣聲,但從他微微顫慄的雙肩,她確定。

    白雁呆住了,脹滿鬱悶的心緩緩地舒展,被一種心疼所代替。她不說話,不亂動,就這樣讓他抱著。

    屋子裡靜得只有兩個人心跳的“怦怦”聲。

    官場上的應酬,說穿了就是無休止的喝酒,無休止的問候,無休止的謝謝,無休止的客氣,無休止的說假話,甚至無休止的折騰,但這也是工作。

    康劍一晚上,很積極地敬酒,對於別人的敬酒,也來者不拒。他懶得打酒官司,他急於應酬趕快結束,他滿腦子想著的就是來到白雁這個小小的公寓,緊緊地把她抱在杯里,來證實這不是個夢。

    一切,用過山車來形容這一陣的心路厲程,真的不為過。

    他失去過白雁兩次。

    第一次是離婚,他心碎、失魂落魄,但是他的心沒有死,他相信,只要兩人心中還有愛,一定可以跨過這道大坎。在白雁面前,他不介意丟臉,不在乎裝無恥、賴皮。其實,這世間,男人都是有著兩張麵皮。一張在外面裝模作樣的扮強人,另一張是摘下面具之後的真面目。

    這一次,他真的是感到眼前一團漆黑,什麼星光都看不見。父親退職,舅舅們遠在北京,一個救援的人都沒有,這一切又是自己的咎由自取,怨不得老天。如果白雁沒有讓他嘗到家的溫馨,愛情真正的滋味,他一旦進去了,最多是感到事業的挫敗,有點失意,心卻不會疼。可現在一想到他將會永遠失去白雁,康劍就感到心被緊緊揪住一團,疼的牽扯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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