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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仲山沒說話,看了他好一會。“康劍同志,這可不是兒戲?”康劍閉了閉眼,“我知道!”叢仲山揉著額頭,擺擺手,“你先出去吧,我再考慮考慮。”康劍走了出去,回到辦公室,簡單一臉緊張地跑過來。“康助,你真的要調走嗎?”“這消息傳的真快,”康劍笑了,“有這事。”“那我把手頭的事這幾天整理整理。”“你整理幹嗎?你的工作不會因為我有任何變動的。”“康助,你不需要秘書了?”“需要呀,可是你在這兒工作的好好的,沒必要跟我去那麼遠的地方。”
“不,我覺著我現在年輕,呆在機關里,人會沒有鬥志。我也想下去踱個金,日後弄個小官噹噹。”簡單撫撫頭,有點不好意思,“康助,你能不能幫個忙,帶上我一同走?”
康劍忍俊不禁,“如果你堅持,那我努力吧!”
簡單激動地直樂。一出了辦公室,忙不迭地就拿起手機撥號。
看到屏幕上顯示接通的畫面,他深呼吸,聲音一低,“柳晶,回濱江了嗎?嗯,晚上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不然以後想碰到不知什麼時候了。”
第九十八章
柳晶是昨天和李澤昊一同回濱江的。李澤昊的寒假還有好幾天,但她爸媽說女孩子一個人坐車不安全,讓李澤昊和她一起走。
柳晶對著爸媽翻翻白眼,這擔心會不會太晚。想當年,她在濱江讀護專,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哪次不是一個人拖著個大包,坐五六個小時的車。那時不擔心,她現在二十五歲的高齡了,反倒擔心起來,不把人家大牙給笑掉了。
爸媽那顆司馬昭之心,柳晶很明白,心裏面無力地嘆了口氣。這個假期,就除夕那晚,李澤昊呆在自個兒家,其他時間全泡她家了。她對他冷冷淡淡,他說什麼她都不接,天氣好就出去找同學玩到半夜才回來。
不得不說,李澤昊這次誠意很真、耐心十足。不管她擺什麼態度,他每天滿面春風地按時過來報到,看著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神情。
柳晶心裏面煩瘋掉了,這種煩又吼不出來,像一根看不見的繩索將自己捆綁著,讓她窒息。
她沒戳穿爸媽的謊言,一車子三四十個座位,花了錢,誰都有權上車。
李澤昊自然坐在她身邊,一會兒給她削蘋果,一會兒給她拿零食,隨身還帶著本房子裝潢的書,翻一頁,詢問下她的意見。
柳晶自始自終沒說話,心裏面泛濫著苦澀。以前,兩個人一同坐車時,李澤昊坐上車就呼呼大睡,她照應著行李,車中途進服務站休息,她下去給他買熱飲、點心……
現在,兩個人的角度掉了個。
這算苦盡甘來嗎?
一個人的珍貴為什麼要經歷心痛如割之後才體現得出來?
柳晶閉上眼,抑住發紅的眼眶。
車到濱江,李澤昊搶先拎著她的行李,打個車要送她會租處。
“不要了。”柳晶嗓子有點沙啞,態度堅決。
李澤昊失落地收回手,像念咒語似地喊著她的名字,“晶晶……”
柳晶沒抬頭,硬著心腸,拖著行李,一個人上了公交車。車開動時,她扭過頭看見李澤昊還站在原地。
如果他不曾傷她傷到骨子裡,她怎麼捨得這樣待他?
十四年,日子疊起來,是一個非常壯觀的數字,卻經不起情感激盪的幾秒衝擊。
愛情,真的不是做數學題,沒有人能篤定誰能陪著你走到永遠。
柳晶給白雁帶了一些土特產,上班的時候,給白雁帶了過去。
往年,過了年見面,白雁雖然一臉恬淡。清雅,柳晶卻總能細心地發覺她眼中的孤單和憂傷。今年,白雁眉眼中都是小女兒似的幸福。
柳晶聽說了康領導與白雁除夕夜的激情一幕,她真心地替白雁感到高興。
午休時分,兩個人躲在手術室的檔案室說了許久的話。
大部分是柳晶在傾倒苦水,白雁微笑聆聽,中途點評一番,說到最後,還是沒個定論。白雁說感情的事,別人幫不了忙,出圍城,進圍城,只能自己拿主張。柳晶嘆氣,承認確實是這樣。
兩人說著,不知怎麼說到了冷鋒,這才發現他今天沒上班。
白雁給泌尿科的另一個醫生打電話問情況,那人說冷鋒續了假,要回原來呆過的部隊看戰友去了。
“咦,他這次友情泛濫!又是同學聚會,又是戰友聯盟,忙得不亦樂乎。”白雁笑。
“查點下情況是否屬實,不會是借看戰友之名,暗地追MM去了?”柳晶笑著說,推了白雁一把。
白雁笑,真的撥了電話過去。
“白雁?”可能是濱江與成都之間電波拉得太長,冷鋒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有點疲累和慌亂。
“是我呀,別人是樂不思蜀,你是身在蜀地,樂不回濱了。什麼時候回濱江?”白雁問。
好一會,冷鋒才接話,“我……再過幾天就回去。白雁,你好嗎?”
白雁彎起嘴角,“你聽我的聲音像不好嗎?快回來吧,柳晶想你了。”
“明明是你想了。”柳晶瞪大眼,掐了白雁一把。
冷鋒沒有笑,“白雁,等我回去,我們好好聊,現在,我掛電話了。”
“嗯!”白雁眨了眨眼睛,感覺冷鋒像遇到什麼事。
難道真的被柳晶說中,冷鋒被丘比特的神箭she著了?
柳晶沒有告訴簡單自己什麼時候回濱江,到了後,也沒主動聯繫,接到簡單的電話,心咯了下,等聽完,心就有點找不著北了。
晚上,兩個人約在以前常去的一家小飯館吃水煮魚片。小飯館初六開業的,剛過年,生意還不火爆。見是老客,忙給兩個開了一個最好的包間。
兩人相對坐下。
簡單打量了柳晶幾眼,說柳晶瘦了,他摸摸自己的臉,“你看我呢?”
柳晶也給簡單帶了一份土特產,“眉飛色舞,氣色很好!”柳晶把土特產遞給他,“這個給你的。和女朋友見面了?”
簡單是地地道道的濱江人,女朋友也是,過年,柳晶想兩個人一定會碰個面的。
簡單也不道謝,喜滋滋地收下土特產,站起身,給柳晶倒茶,“嗯,一起喝了杯咖啡。”
柳晶咧了下嘴,她最不愛喝咖啡,苦澀澀的,像喝藥。
“隨便聊了聊,她初五就回上海了。在外企工作,不比在機關事業單位,非常辛苦。”
柳晶端起茶杯暖手,眼睛東瞄西瞟,就是不落在見到身上。
菜很快就上來了。兩個人都是實在人,只點了三菜一湯。
“還沒到元宵呢,現在還算過年,我們喝點酒吧!”簡單建議。
柳晶點點頭,“行呀!”
簡單出擊,拿個瓶四十二度的五糧春進來,“這酒香醇,四川宜賓的,口感很好。”
柳晶酒量不錯,但對酒沒研究。她覺得酒喝到嘴巴都一個味,非麻即辣,喝多了,就成甜的了。
簡單拿了兩個茶杯當酒杯,憨憨地笑笑,“就我們兩人,不要斟來斟去的。”
柳晶看著面前滿滿一茶杯的酒,再看看快見底的酒瓶,有點傻眼,這一杯,沒有五兩,四兩五肯定有。
“不是讓你一口氣喝光,我們慢慢吃,慢慢喝。”簡單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包間的牆壁上掛著個電視,在政府工作的人,唯恐自己太落後,總愛看看新聞。簡單拿了遙控器,調到軍事頻道,“我愛看這個,特刺激。”他笑著,從紅紅的辣椒油之中,夾了一大筷魚片放到柳晶碗裡。“先吃點東西墊肚,然後再喝酒就不傷胃。”
柳晶聳聳肩,看著他給她夾菜的筷子夾了點炒肉絲放進嘴裡,然後抬眼看她沒碰魚片,忙也給她夾了筷肉絲。柳晶還沒喝到酒,臉就紅了。
“吃呀!”簡單瞟著電視,催促道。
柳晶把頭埋在碗裡,耳朵根後面都燙了。
“本台消息,中俄在蒙古進行‘和平使命’聯合反恐演習,中國軍方的一架殲擊轟炸機正在演練對地面目標的攻擊科目時,在200米的低空發生事故墜毀於沙漠之中,機上兩名飛行員不幸遇難。據初步判斷,事故應當是操作中發動機突然發生故障引起的。這架殲擊轟炸機,是由我國自行研製的,有‘航母殺手’之稱,攻擊威力強,具有裝備大重量、大口徑武器的能力……”
“天,不會吧!”簡單盯著電視屏幕,直咂嘴,“殲擊機飛行員可都是國寶級的精英,一下少了兩個,損失太大了。”
柳晶抬起頭,看過去,電視上畫面已經切換到下一條新聞了。“白雁有個鄰居也是飛行員,我見過,英氣勃勃。”她隨口說道。
簡單收回目光,“你喜歡哪一類型的?”
“怎麼了,不可以嗎?”柳晶低下眼帘,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心裏面有點無名火。
“可以!”簡單笑,端起杯與她碰了碰,“你愛好挺廣泛的,喜歡書生,喜歡軍人,那麼你討厭哪一類型的?”
“你這樣的。”柳晶脫口而出。
簡單好無辜地眨眨眼,“我為人正直,工作認真,不偷不搶,不賭不嫖,挺好的社會青年,你沒理由討厭我呀!”
“討厭還要理由,看你不順眼就行了。你什麼時候走?”
“幹嗎?捨不得我走?”
“切,你早走早好,省得早晚騷然我,讓我煩死。”
這話一落,柳晶就後悔了,從眼帘下方偷偷看簡單,他果真一臉吃驚、受傷,嘴巴張張合合,想說什麼,但什麼也沒說,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就海喝一口。不想喝得太快,嗆著了,咳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柳晶心虛地又是幫他拍著,又是倒茶,又是遞紙巾。
好不容易,簡單喘過氣來,脹紅著臉,指責地看著她,“我以為你是朋友才這樣對待你的,早知道你這樣想,我……我他媽的不會這麼賤。”
斯文人簡秘書居然說粗話!柳晶詫異得忘了接話。
簡單越想越氣,端起酒杯又往嘴巴送,柳晶忙按住他的手,怯怯地吞了吞口水,“對不起,我……有口無心,別往心裡去。”
“我怎麼能不往心裡去?”簡單拍著心口,“你很傷人哎,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給我留個好印象,非要說這麼殘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