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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劍正要夾餅的筷子戛然停在半空中。

    “怎麼了?”

    他一本正經地回道:“這塊愛心,我要留下珍藏。”

    “那藏在哪呢?”

    “揣在懷裡?會融化的!放在冰箱裡?會變質的!那……”

    “吃進你的嘴裡,是最安全的。”白雁替他作了回答。

    為了感激白雁的“愛心”大放送,康劍主動要求洗碗。

    “領導,那個豆腐放到明天會酸,倒了,醬瓜要用保鮮紙包好放進冰箱。鍋滴幹了水才放到灶上,不然會鏽,碗要一個個擦乾了再放進柜子里,抹布用完要洗淨攤開……”白雁交待完畢,這才上樓洗澡。

    康劍埋頭水池,嘆息,這到底是誰領導誰呀?

    “領導,”剛上樓的人,又風風火火地衝下來,“我錢包里沒有錢了,天這麼熱,我不想去銀行取。你有嗎?”她把癟癟的錢包遞到他面前,嘴噘著。

    “錢包在我褲子後面的袋裡,自已取。”康劍兩手都是洗潔淨的泡沫,沒辦法騰出來。

    白雁嬌柔地彎起嘴角,掏出錢包,抽了幾張,“領導,你工資卡在我這兒,這裡面的錢哪來的?”

    “搶的。”康劍瞪了她一眼。

    “在哪搶的,有這麼好的事?明天帶我去。”

    “幹嗎要等明天?一會洗完碗,我們就去。”

    白雁在他身後扮了個鬼臉,“那我們倆就成了中國版的《新搶錢夫婦》了。”

    “真貧,還不洗澡去。”康劍笑,不知道自已的口氣有多麼的寵溺。

    “是,領導!”白雁咯咯笑著又上了樓。

    洗完澡下來,康劍也在樓下浴室洗好澡了。白雁端著洗好的紅提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康劍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坐到她身邊。

    “領導,你今天不忙國事了?”白雁眨眨眼。

    “今天,天下無事。”康劍捏了顆紅提放進嘴裡。

    “那陪我看電視。”白雁挪過去,挽著他的胳膊,頭擱在他的肩上。

    “白雁,你把客房收拾收拾,下周一,我……媽媽要來住一陣。”

    白雁一愣,忙坐直了。

    下周一?那不是……正好團聚呀,“那給你爸爸打個電話,讓他也一起過來?”

    康劍聲音一冷,“他忙。”

    “哦。領導,我有一點小緊張哎!”

    “緊張什麼?”

    “醜媳婦要見婆婆啊!領導,你媽媽什麼樣?”

    “沒有你媽媽漂亮。”康劍斜睨著白雁,眸中隱含著一絲憤怒、陰寒。

    “象我媽媽那樣,世上能有幾人。”白雁笑意淺淺。

    “你很得意?”

    白雁扭過頭,伸手去撩他的發角,“領導,你在四川讀大學的嗎?”

    “……”

    “聽說那裡的變臉術很是厲害。”

    康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白雁……”他咬牙切齒。

    白雁“嘿嘿”笑兩聲。

    “領導,我與我媽媽,剪得斷的是臍帶,剪不斷的是血緣。”她狀似隨意說道,眼裡有無奈,有憂傷,但她把臉別了過去,康劍看不到。

    康劍臉上僵硬的神情慢慢放鬆下來。

    電視裡在播《晚間新聞》,主播們神情嚴肅地說某省國民產值增幅多少,某地區糧食產量有望達到多少萬噸,白雁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領導,我們講話吧!”她推推目不轉睛盯著屏幕的康劍。

    “說什麼?”

    “你明晚回家吃飯嗎?”

    “我……明晚和一個朋友有約。”康劍的眼神從屏幕上緩緩移向白雁。

    “嗯。”白雁又打了個呵欠。

    “你……不好奇是什麼樣的朋友嗎?”康劍眉頭不自覺地又皺起了。

    “你能有什麼樣的朋友?陸滌飛?不然就是那個長這個主任,頭髮象地中海,肚子象山峰。”

    “我就不能有異性朋友嗎?”

    “有,你那個圈子裡,和你同一層次的,不是你阿姨,就是你大媽級的,一個個賽男人,巾幗不讓鬚眉。”

    康劍自信心大挫,“你就認為我身邊沒有年輕貌美的女子?”

    “有又怎樣?”白雁困得眼皮都要粘上了,枕在他的臂彎上,“網上都說嫁人要嫁公務員,公務員受壓制多,環境相對良好,有學歷,有理智,這樣的婚姻給人一種安全感。你是公務員的領導,素質那就更更更高了,我相信領導,無條件的。而且我對自己也有信心呀,這世上,誰能代替我呢?我就是看中領導的人品,才嫁的,不然我才不要這樣委屈。領導,其實,你才應多擔心我,醫院那是什麼地方?俊男靚女,斯文儒雅,風度翩翩,有環境有時間發展緋聞的,可我心中有領導,那兒就是壇污水,我也會開出蓮花來,呵呵,這是誇張,但是事實。”

    康劍驀地哆嗦了下,頸後根根寒毛倒立,好象在一個沒有人看到的角落裡,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she過來,透過他的衣衫,他的肌膚,直戳進他赤裸裸的靈魂。

    “領導,很熱嗎?”白雁摸到他一手的汗漬。

    “有……有一點。”

    “領導,那你把空調打低點,我先睡了。”她揉著眼坐起身,吻吻康劍的臉腮,恍恍惚惚地往樓上走去。

    “小心。”康劍小心地撈住差點撞到欄杆的她。“一級級的上,別急。”

    他攬住她的腰。

    “我家領導真好。”白雁閉上眼,把身體的力量依向他。

    康劍嘴角抽 搐個不停。

    “領導,晚安。”在臥室門口,白雁揮了下手,關上門。

    康劍盯著那密密嚴嚴的大門,咬了下嘴唇,突然想抽菸,他咚咚地又下了樓。

    夜深人靜,外面起了風,吹在身上有一絲涼意。他點著煙,猛吸了幾口,想著躺在臥室里的老婆。明明精靈古怪的,為什麼她從來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一絲質疑呢?

    他曾經準備了好幾個答案來回答她,為什麼分居?為什麼他對她時而熱時而冷?

    他有時都覺得自己做得彆扭,可是她卻比他適應得好多了,差不多是樂在其中。

    她調侃,她撒嬌,她挪諭,似春日花雨,又似綿里藏針,談笑間,能令干戈成玉帛。他如同霧裡看花,花沒見著,到在霧裡迷失了方向。

    這樣的白雁,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她深愛他,痴戀他,崇拜他,無務件地為他折服,就象她是天上飛著的風箏,但線卻握在他的手中,永遠不會超出他的掌控。

    而現在,似乎角色的分工偷換了。

    問題出在哪呢?明明每一步都沒有走錯呀!

    越想越不明白。

    康劍又是一夜輾轉難眠,書房裡空調打得很低。早晨起來,頭昏腦脹,鼻子堵塞,眼皮跳個不停,心慌亂地怦怦直跳。

    今天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吧?康劍唯心地拍著眼睛,心情鬱悶。

    第二十一章 該來的都已上路(一)

    後來,康劍細細地回想著這一天,這眼皮跳真不是唯心的。

    這天,就是一個多事之曰。

    天氣很好,濱江四周的幾個地區都在下雨,天上的陽光很明艷,卻不熾熱,照在康劍沒睡好的俊容上,那張臉顯得格外蒼白。

    市區一片沉寂,像一座瘟疫過後的死城。往往這個時候,以低保收入家庭為主居住的舊城己喧譁不堪了。此刻,人都集中在市人民廣場,黑壓壓的充滿了那個本來就不算很大的場子。場子中間,幾棵屹立了數百年的老村橫臥在地上,一個上了年歲的老人抱著樹,額角有幾縷血漬凝固著,身子已經僵硬。

    這是凌晨發生的事,為了加快城改造的拆遷速度,早點讓中標單位進場,拆遷辦趁別人還在熟睡當中,悄悄地推倒了幾棵百年大樹。這幾棵村的主人,曾經給市領導寫過一封長信,懇請能留下這幾棵對,他甚至還到市政府前長跪不起。信轉到康劍手上,康劍在省里處理過舊城牆的事,沒太往心裡去。村推倒時發出巨響,老人從床上猛然坐起,衝出門,抱住樹,一下栽倒,大面積腦溢血,沒帶醫生趕到,就死了。

    市裡面在家的領導全來了,武警防止民眾鬧事,把領導們團團護住。

    電視台的採訪車停在一邊,幾架攝像機刷刷地對準這邊。

    叢仲山發表講話,安撫民眾,說改造舊城的意義深大,結果,話沒講完,下面就響起一陣哄鬧聲,直嚷著要他下去。

    康劍被推到了最前列。

    “康市助,你對這件事怎麼著?”市電視台的一個記者問道。

    康劍沒有看她, 目光定定地看著前面黑壓壓的人群。 “我心裏面很亂,這是我來濱江工程後經歷的最慘痛的一天。我只想說,我會承擔起全部責任。”

    “為什麼是你承擔,而且是全部?”

    “我是具體負責城建的,關於改造規劃,我只考慮到會讓市容帶來巨變,給濱江經濟帶來效益,忽略了舊城市民們對舊城一糙一木的感情,他們在這裡長大、上學、結婚、生子、老去,每一天都是溫暖的回憶,人都是有感情的,是我太疏忽了。”

    黑壓壓的人群里,幾個眼淚鼻溺糊了一臉的老頭在人群里被康劍的話說得哭出聲來。

    康劍走到老村邊,蹲下身子,撫摸著老人枯瘦的手, “請各位濱江的父老鄉親,相信我對大家會有一個負責任的交代。現在,就讓老人家和這棵樹一起,入土為安吧!”聲音並不洪亮,卻傳得很遠。

    場面開始鬆動。如果你搬出一大通道理,也許民眾不會信服你。但康劍這樣子以情動人,他們就忍住了沖天的怨氣,放棄了對抗。一件差不多掀翻天的巨cháo無聲無息地化成了溪流。

    人之初,性本善。看著人群慢慢散開,康劍腦子裡突然跳出來這樣一句話。

    “小康……真男人!”叢仲山走過來,沒有象往常一樣拍拍康劍的肩,而是和他握了握手。握的力氣很大,握的時間也很久。

    回到市政府,叢仲山立刻就召開會議,商量處理的辦法。

    最後定下來,拆遷繼續,加大拆遷賠款的力度,對特殊事情、特殊人物,特殊對待,擴大拆遷戶的關係網,做不了拆遷戶的工作,就從他們在機會工作的親戚方面攻入,層層疊疊,抽絲扒繭。大樹事情,拆遷辦主任給了個警告處分,其他人員扣兩個月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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