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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癒心傷需要時間。”他輕聲說,嘴角噙著微笑。

    她怔怔地對視著他溫柔的雙眸,內疚地擰起眉,“康劍,你埋怨我嗎?”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你是我的老婆,卻在想著別的男人,我當然要埋怨了。但是我也有責任,如果那天我在你身邊,抱住你,你就不會崩潰到封閉了。其實,白雁,你並不是崩潰,你是在逃避,你是在害怕。你以前能擁有的、認為最不可能改變的就是商明天對你的關愛。他撒手西去,你驚住了,對一切都感到恐懼,生怕你再也抓不住所有的東西,你甚至聯想到我有一天也會離開,於是,你自我催眠,把自己與外界隔絕。在你的這個世界裡,沒有失去,沒有別離,也沒有痛苦。”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許久,才開口說道:“你……會離開我嗎?”

    “傻丫頭。”他笑著颳了下她的鼻子,“你的天羅地網,將我密密地扣住,我離得了嗎?再說,我也捨不得離開呀,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的呢!”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拉過他的手按在心口,“是的,我很害怕,我害怕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走到哪都是白眼和嘲諷,好象我是一個不該出現的累贅。沒有明天的鼓勵,我就面對不了這些。現在我知道我錯了,沒有明天,我……還有你,你還需要我來愛……”

    “這才是我聰慧的老婆。不是沒有明天,退而求其次才有我,而是一直以來,你都有我。”他不敢表現出太露骨的喜悅,小心翼翼地啄吻了下她的唇瓣,“告訴我,心裏面還痛嗎?”

    “痛,想到明天走了,心一陣陣的疼。”她坦誠地迎視著他的眸光,“但是你更重要。”

    “怎麼個重要法?”他要一次性幫著她理解心頭的雜亂,誘哄地咬了下她的手指。

    “我們是家人。”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句,卻非常用力,“我不能讓愛我的人失望、心累。”

    “老婆,心累、失望都沒什麼,最重要的是你要讓我感覺到你的愛意。如同我在余州時,雖然前景叵測,但有你說過十年、五年都會等著我時,我就不絕望。得知你用了些小心計讓我平安著陸,那時,慚愧、自責,可是我卻感到幸福。原來,我對你是這麼重要:原來,你是這樣的愛我。”

    “康劍,我不好,讓你擔心了。”她低下頭看著手中不成形狀的紙玫瑰。

    原來,她對他是這麼重要;原來,他是這樣的愛她。

    康劍彎起嘴角:“老婆,以後什麼都可以忘記,但不能忘記我對你的愛。起來吧,腿都坐麻了,我該幫你洗澡了。”

    “呃?”她納悶地看向他。

    他失笑地捏了控她的臉頰,“你迷失的這四個月,你哪一件事不是我親力親為。”

    小臉戛地通紅,害羞地站起身,把臉別向一邊。“從今以後,我……自己來……”

    “老婆,我並不是抱怨,反而是很享受。你的心把我給忘了,可是你的身體卻牢牢記著我,這是我唯一的安慰。”他揉揉雙腿,笑著站起身,牽著她往浴間走去。真的很奇怪,神智一旦清明,什麼都慢慢記起來了。

    白雁想起初春的中午,商明星和冷鋒坐在冷鋒的公寓裡,對她說起明天的意外:想起自己失控地走到手術室,然後記憶就停留在那一刻,再醒來,康劍坐在她面前,遞給她一朵紙玫瑰,室內悶熱,窗外有蟋蟀在歡叫,這是夏了吧!

    這四個月,他為她做了什麼,怎麼會住進原來的小平房中,她沒有細問,也不要問,只要記得他愛她就好。

    愛,給人以力量,給人以勇氣,能抹平傷痛,能煥發希望。

    明天,她會永遠地把這個名字放在心底,就是心底,沒有別的。

    人不能因為一次失去而否定整個人生,人有讓自己幸福的權利,因為她此刻,不只是屬於自己。

    一絲曙光從窗外透進臥室,白雁側過身,枕畔那個均勻的呼吸和被子底下與她只隔了一點兒距離的身體散發的溫熱,通通都在提醒她,這個男人對她是多麼的珍視。

    他們的相擁緊密一如過去,全然沒有四個月分離的生疏,她沒有一絲異樣感:身體似乎有著獨立的記憶系統,一經接觸,便能喚起那份熟悉。

    這是白慕梅以前的臥室,除了床換了張大的,其他家俱都沒有變。昨晚洗澡時,他怕她滑倒,留在浴室里。她在他的面前寬衣解帶,裸裎相見,有一絲羞窘,卻不感到彆扭。

    兩個人洗了澡之後,就上床睡了。

    他把她攬在懷裡,擁抱著,只是擁抱。這樣,康劍就覺得很滿足了,他擔心她剛清醒,心理上不太能接受太過激烈的親密,他等著她自然的接納。兩個人說了一會話,他說了他的工作,說了濱江新房的裝修,他心頭一塊巨石卸去,很快就睡著,睡夢中都在微笑。

    驀地,康劍變換姿勢,將臉埋在了她的頸間,一動不動,象是睡得很香。

    她小心地挪了下身子,側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擱在她肩頸處的那個清瘦面孔,他的睫毛帶著輕微的起伏,鼻樑挺直,簿簿的嘴唇緊抿。她在心底嘆息一聲,他其實睡得並不香,好像隨時保持著警覺。在過去的一百多個夜晚,迷失的自己讓他很操

    心吧!剛一動,康劍立即睜開了眼,將她抱得更緊,“小雁,你要什麼?”

    “我起來給你做早飯。”

    康劍眨眨眼,吁了口氣,“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我們一會出去吃。吃完了,我們四處逛逛。”

    她哦了一聲,放鬆身子,將身體往他懷中貼緊了些。

    兩個人在床上賴到九點才起來,梳洗後,去文化大院對面的一家粥店喝粥。

    “康縣長,帶愛人出來逛街呀!”粥店老闆熱情地招呼。

    康劍笑著頷首。

    “你和他們很熟?”她有一點詫異。

    “我們是這店的老客戶,老闆給我們的粥都是最多的最稠的,是不是,老闆?”康劍扭過頭問道。

    粥店老闆的一雙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康縣長剛剛是在和老婆說話嗎?他老婆能懂嗎?

    兩個人出了粥店,康劍牽住白雁的手,“說起來,你是地地道道的雲縣人,現在,你盡地主之誼,帶我去你最想去的地方逛逛。”

    白雁帶他去了學校,去了郊區的小樹林,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家小超市……這些地方,都是她和明天曾經常呆過的,今天,就當是一種正式的告別,以後,都會放在記憶里,她要全心全意地把愛留給康劍。

    一路上,兩人並沒什麼交談,她停下,他就停下,她看四周,他看她。

    “好了,我們回家吧!”轉了一圈,有點累,又近正午,兩人都出汗了。

    “小雁,”康劍把她拉到一處樹蔭下,“不要特別刻意去忘記什麼,你想提明天也可以。你和他的從前,是我不能代替的,可是我給你的現在和未來,他也不能代替。我和他不成比較。”

    她抬起頭,撫摸著他的臉。掌下的肌膚是溫熱的,他的笑是溫暖的。

    她的頭微微仰起,嘴唇貼到他耳邊,“我愛你,康劍!”

    這似乎不是一句情話,而是一個鄭重的保證。

    康劍笑了,把她抱得緊緊的。

    周休兩日,康領導難得不務正業,專心致志地陪著老婆。他沒有把白雁恢復的消息告訴其他人,生怕別人一驚一乍地跑過來,占去他和老婆獨處的時間。

    兩天過得很平靜。他悄悄地打量著白雁,當她走到院中,看著商家的窗子時,她只是嘆了一聲,臉上並沒有露出劇烈的痛楚。

    這四個月,她在封閉自己的同時,也在努力地療傷吧!

    周一上班,早晨就是全縣的防汛會議,就在縣政府的會議中心舉行,康劍是第一個發言。

    白慕梅打電話來問要不要她來陪白雁?康劍說不要了。說真的,他怕生出意外,白雁還是跟著他,比較放心。

    “我以前就是象個公文包,和你到這到那的。”兩個人走到街上,聽到她跟著他上班、出差、應酬的事,白雁臉紅得象熟透的番茄,都沒有勇氣往前走了。

    忽然,她又歪著頭,理直氣壯地說:“不過,你也要感謝我。沒有我的痴痴傻傻,哪有你如今的親民形像。說起來,我的犧牲挺大。”

    康劍沒有笑,心裏面很是激動。白雁這揶揄的語氣,久違啦!

    “是,老婆,你是我的賢內助。”他寵溺地閉了下眼。

    兩個人走進縣政府,經過的人恭敬地向康劍問候,看到白雁,沒一個人感到驚訝,也沒人發現今天的白雁有什麼不同。

    白雁對天翻了個白眼,無語!

    簡單已經把講話稿修改、校對好,放在康劍的辦公桌。“你自己找本雜誌看看,我先熟悉下講稿。”

    白雁巡睃了下室內,報紙是黨報,雜誌不是《半月談》就是《黨務工作》,小嘴噘了起來,無聊地拿了枝筆,在紙上胡畫,心裏面盤算過幾天該回濱江上班去,她也要看看新房裝修的情況。

    “康縣長,我們該過去了。”簡單拿著會議記錄走進來,瞟了一眼白雁。

    康劍看了下表,點點頭,拍拍白雁,“小雁,你是呆在這裡,還是去會場陪我?”

    “我才不要聽你高談闊論,我就在這兒。嗨,簡單!”她抬眼,對著簡單微微一笑。

    “你……你……”簡單驚愕地指著她,嘴巴張張合合,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臉上有沾到什麼?”白雁納悶地摸了下臉。

    “你醒啦!”簡單詢問地看看康劍,又看看白雁,激動得臉通紅。

    康劍笑,抓好講話稿就往外面走去。

    白雁明白過來,瞪了簡單一眼,“什麼叫醒了,我又沒有昏迷,我只是病了幾日而已。”

    簡單捏了下自己的手臂,疼哎!

    “對,對,病了幾日……呃,不是幾日,是一百多日。白護士,你算錯了。”簡單很較真。

    “簡秘書?”康劍都走到樓梯口,看簡單還沒跟上來。

    “康縣長,我馬上到。”簡單又是搖頭又是嘆息,從懷裡掏出手機,忙不迭地撥號,“親愛的,快,你快情假,趕到雲縣。不是白雁怎麼了,哦,是她怎麼的。你別急,不是壞事,是好事。她正常了,在對我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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