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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雁?”來人抬起頭,目光落在白雁與冷鋒相握的雙手上。
白雁抽回自己的手,與冷鋒拉開一些身體接觸的距離,淡淡地笑了笑,““康書記,你是找我的嗎?”。
冷鋒看看白雁,猜測來人可能是白雁的前公公——省政法委書記康雲林。
“我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家裡也找不著人,我就過來看看你在不在班上。你現在是午休時間對吧,我們一塊出去吃個飯。”康雲林朝冷鋒倨傲地頷下首。
白雁嘆息,她今天這減肥計劃,看來真的是要泡湯了。
“下午四點,我給你電話。”冷鋒微笑地對白雁眨了下眼,先走開了。
康雲林把白雁帶到一家廣式茶樓,兩個人沒點菜,只要了茶和一些廣式小點心。
白雁拘謹地坐著,對於康雲林,她說不出任何具體的情緒。他和白慕梅一樣,作為後輩,沒資格指手畫腳,如果是同輩人,她是極度鄙視這個男人的。
“怎麼不吃呀?”康雲林慈祥地把點心往白雁前面挪了挪。
白雁夾起一個蝦餃,小口小口地咬著,心裏面猜測康雲林找她有何目的?
她與康領導離婚時,她沒通知白慕梅,康領導有沒告訴李女士和康書記,她不清楚。自從和白慕梅在雲縣一別,她們母女徹底沒有聯繫。有天,她經過濱江大劇院,看到宣傳欄里貼著《西廂記》演出的海報,白慕梅演崔鶯鶯,她掃了一眼,腳步不停地走過了。
“雁雁,上個月,組織上和我談過話,讓我退居二線。從今天起,我就不用再上班了。”,康雲林說道,神情有點失落。
白雁繼續嚼著蝦餃,感覺蝦不太新鮮,咬著挺費勁。
“我……準備和康劍的媽媽離婚,搬去雲縣。”。康雲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白雁。
白雁的筷子一抖,蝦餃““啪”。地一下掉在醋碟子裡,濺出一半在桌上,心仿佛被錐子扎了一下。
她盯著桌上淺褐
色的液體,咽了咽口水,“我……和康劍離婚很久了,你不需要和我說這些的。”,康雲林侷促地一笑:“不瞞你說,如果你們能好好地……過下去,我不會動這個念頭的,我會當你和親生女兒一般的疼著。再怎麼難受,為了你和康劍,我都會為這個家撐下去。沒想到你們無緣,現在又沒工作打發時光,家裡面冷冰冰的。人生不長,做人有時要為自己多考慮一點。我以前挺對不起你媽媽,以後,我想好好地彌補她。雁雁,你以後就真的是我女兒了。,”
白雁慢悠悠地抬起眼,“康書記,真的就假不了,假的就真不了,我……和你沒任何關係。”,““雁雁,”康雲林臉一紅,““我知道這個消息有點突然,你可能一時不能接受。
但我還是會為你擔起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你……是我父親?”白雁輕抽一口涼氣。
康雲林難堪地低下了頭,“我不是。你父親……”
“是誰?”白雁心臟停止了跳動。
“你媽媽沒告訴過你?”
“他是誰?”
“還是等你媽媽告訴你吧。雁雁,我今天來就是看看你,你過的還好嗎?”
“我好的不能再好。康書記,”白雁閉了閉眼,“你要去雲縣,我媽媽她知道嗎?”
“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準備下午就去雲縣見她。”
“康書記,我真的不想打擊你。依你現在的年齡和職位,你已不是她想要的那個人。趁你的想法還在萌芽狀態,還是把它掐滅,回去好好地待李女士。其實你這一輩子最應該彌補的人是她,而不是白慕梅。你慢用,我上班去了。”
白雁漠然地站起身,沒再多看康雲林。
康雲林怔怔地眨著眼,有點回不了神。
走在陽光下,白雁才覺得緩過氣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如同窒息了很久一般。
這一段孽緣,何時才是個盡頭呀!
第六十八章 世上哪見樹纏藤(六)
一個下午,白雁都是恍恍惚惚的。
雖然她的身子仍在手術室中出出進進,別人問什麼,她的回答有條不紊,護士長要什麼,她都能準確無誤地遞過去,但是她的魂卻早飛遠了。
其實,這就有了點強迫症的跡象。
白雁不得不承認,她現在和白慕梅分得有多徹底,井水不犯河水,可井水、河水歸根結底都是水,白慕梅是她媽媽。這是無法否決的。關於白慕梅的事,她沒有辦法聽了不往心中去,更加上又扯到了康領導的父親,這就更加是亂上添亂了。
但她人微言輕,改變不了什麼,只能眼睜睜著看著康書記住火邊靠,不肯出手相救。真是好笑,康書記在官場混跡多年,竟然看不清白慕梅的真面目。他不會以為白慕梅這麼多年沒嫁人,是因為不能忘懷他?如果白慕梅真的做到這麼痴情,她是又從哪條地fèng里冒出來的?
愛情果真是老少通殺,令人智商降低,雙眼頓瞎。
康雲林現在白慕梅的眼裡,一個半拉子老頭,對於白慕梅強調幸福+性福的生活理念,他沒有一點可取之處。白慕梅不會為了愛情,拿後半輩子去侍候一個老頭。
愛情,有時並不那麼偉大。
白雁只希望,康雲林現在還沒有激動地把這個決定通知他的正妻、小妾,這樣受傷的人可能會少一點。在經歷了這麼長的歲月,李女士的承受能力比年輕時強了許多吧!
四點,冷鋒準時給白雁打來電話。白雁說身體不舒服,想回家歇息,冷鋒一聽,說她是餓的,立刻要過來,陪她出去吃東西。
白雁握著手機,心裏面不是沒觸動的。但是,受傷的飛蛾也會選擇,不能見著溫暖的光源就撲過去。冷鋒是很好,也關心她,他想追求她的小心思,她也懂。說起來,她不知比柳晶幸運多少倍。一離了婚,就有個這麼好的男人守候著,要多虛榮有多虛榮。人貴在自知之明,白雁在接受冷鋒的關愛時,捫心自問:冷鋒想要的,她給得了嗎?
最起碼,現在,她沒有心情、也沒有自信給。因為是冷鋒,她更要慎之又慎。明天說,冷鋒是為了她,才來濱江的。那時,冷鋒對她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任何一個女人在聽到這件事後,都會被這份執著和浪漫感動得熱淚盈眶。她是個另類,聽了後,沉默了很久,輕輕一嘆。
“我想回去躺一會,睡之前,我會煮點粥吃的。”白雁說道。
“那我下班過去看你?”
“我們明天醫院再見。”
“白雁?”
“呃?”
冷鋒用力抿了抿唇,深呼吸,說道:“做我女朋友,好嗎?”白雁有多聰明和狡猾,他見識過。如果彳
開門見山,一直迂迴周轉,她會繞得比你遠比你深。
問句直通心臟,白雁差點沒驚得叫出聲。
“你已經離婚幾個月了,心情應該整理得差不多。之前,我就有向你表露過,但那時不合適。現在,可以了嗎?”冷鋒又加了幾條說明。
白雁在心裡小心地斟酌了下語句,委婉地一笑:“冷醫生,我不知怎麼的,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有點婚姻恐懼症。聽到結婚,滿身冷汗。”
“我們先做男女朋友,結婚至少是兩年後的事。我在讀書時,副修過心理學,我一定有辦法消除你的恐懼。”冷鋒兵來將擋,不疾不徐。
白雁鬧了個大紅臉,一時語塞,“可……我怕耽誤了你。”
“白雁,”冷鋒的聲音突然一柔,有如吹醒大地的暖暖春風,“我在那么小時,失去雙親,都能從陰影中走出來。你這點小曲折算什麼呢?別怕,有我!我們試著交往吧!”
白雁愣愣地合上手機,恍惚的狀況更嚴重了。
真是母女同體呀,白慕梅今天有老王子求婚,她也有優質男人垂青。今天是個普通的日子,並非東西方任何一個情人節呀!
坐上班車,白雁對著窗外出神,呆呆的。鄰座的人訝然地看了看她,好心地推了她一下,“你手機在響。”
“哦!”白雁這才聽到了手機鈐聲。
“小丫頭,你又欺騙了我。”一按通話鍵,陸滌飛低啞的磁性嗓音就響在耳邊。
和陸滌飛打過幾次交道,白雁習慣了他玩笑式的曖昧口吻,當風歡過,別往心中去。
“陸書記,不是我不主動給打電話,實在是我沒什麼事敢驚動你老人家。”
“我只不過比你大了八歲,這不叫老,而叫成熟。”陸滌飛不滿的嘀咕。
“成熟的陸書記好!”白雁乖乖叫了一聲。
陸滌飛在電話那端哈哈大笑,很是受用,“小丫頭,聽說你現在和我一起恢復成單身人士,我們兩個單身人士慶祝一下,好嗎?”
白雁呲了下牙,真為共產黨有這樣的幹部感到汗顏。“陸領導,最近開發區都很好吧?”
“小丫頭,天大的事都不及陪你重要。”陸滌飛天生長了張會討人歡喜的嘴,他當然聽得懂白雁的言下之意。“康劍是我同事、哥們,小丫頭你也是我重要的人。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但我愛憎分明。他是他,你是你。你們分了,可對於我說,小丫頭還是原來的小丫頭,在我心裏面,清新如一。”
白雁捂著嘴,害怕自己會吐出來。對付陸滌飛,最好的辦法就是只笑不答。陸滌飛這個人,講話油腔滑調,聽著象沒分寸,不分場合,白雁覺得,其實,這不過是陸滌飛掩飾的方式,陸滌飛的城府,實際上不比康領導淺,野心也不會比康領導小。
一番笑鬧之後,陸滌飛又是誘哄,又是強權,讓白雁終於答應這個周六的晚上,出來一起吃個飯。
白雁不是沒辦法拒絕,而是她知道如果她不應下來,陸滌飛就會如同一隻嗡嗡叫著的蒼蠅,不分晝夜地在她頭頂盤旋不去。
陸滌飛現在是不是還在想著與她合作整倒床領導的事?白雁苦笑,有點無力。
白雁現在租住的小區,生活真的挺方便,對面就有一個農貿市場,每天早晨和傍晚,常常有新鮮的魚蝦和蔬菜賣。
白雁下班早,回家前,愛過來逛一逛。
白雁剛一跨進菜場,就看到江鮮區圍著好幾個人,走過去一看,幾簍子新鮮的螃蟹張牙舞爪地爬上爬下,只只碩大肥美,殼青爪長,爪上的毛毛又黑又長,瞧著就是幾年生的蟹,一問價格,還不算太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