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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在那個手掌中拼命點頭,來人聲音里充滿了殺氣,讓她感到極度恐懼。
“叫不叫?”
白雁搖頭用力搖頭。
手掌離開了她的嘴,胸前的刀也收遠了點,對面遠處一個工地上白色的強力工作燈,從窗戶一個斜角照了進來,能聽到轟轟的水泥攪拌聲,雖然遠,在這樣的光影聲響中,白雁稍微鎮定了一些,但還是被闖入者的猙獰所驚懼。
那人一刀把床單劃開,那顯然是一把非常鋒利的刀,白雁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人一下把她的一隻手反剪到後背,用床單反綁起來。他的動作粗暴而快速,白雁不由的叫了起來。
那個人猛力揪起她的頭髮,下手很重,白雁不敢出聲了。
“錢在哪?”
“包……包里,在我枕頭這裡…”
“不許看我。”白雁感到一身子傾過來,枕頭邊的包被拿過去了。細細碎碎的響聲。
“這麼少?才三百多!”很憤怒氣急的聲音,“這裡面是什麼?”那個人借著燈光發現包包里還有個夾袋,“噝……”一下拉開了拉鏈。
“那裡面什麼都沒有。”白雁忙說明。
“閉嘴!”那個人感覺到摸到了一個用保鮮紙包著的厚厚的一疊,心中一喜,拿起刀就挑。
“不准碰那個。”白雁突然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床單,發了瘋似地衝上去,抓住了那把刀。
第七十二章世上哪見樹纏藤(十)
天,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打著窗台,睡夢中的人們根本沒有察覺。但突熬,一陣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打破了夜的寧靜,一盞盞燈亮了起來。緊接著,110警車閃著紅燈開進了小區。
非法闖入的那個人抱著頭,呆在牆角,臉上有些邋遢,嘴唇很厚,神情仍處于震驚之中。
他橫跨五個省作案,槍劫民宅無數,象這樣半夜把人驚醒的也有過,但個個都是乖乖就範,從來沒人反抗。所以當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女人撲過來時,他一點準備都沒有,竟然刀被她奪去了,她握著刀身。血從虎口象泉水一樣湧出來。她象是沒有發覺,咄咄地瞪著他,如同一隻母獸,尖叫著。
鋒利的刀尖把保鮮紙連同裡面的紙戳成了兩半。
小女人的尖叫驚動了鄰居,鄰居簇擁了過來,堵住了大門,報了警,他沒來得及逃脫。
屋內燈光亮起,他這才看到小女人發了瘋似的搶的竟然是一疊紅紙,現在被血染得更紅了。
他那個後悔呀,可是又感到幾分納悶。
還有幾張零票。白雁家是今晚他下手的第一家。他同時還把其他幾個同夥臨時躲藏的地點說了出來。
警察看著白雁,根本不敢相信這個弱小的女子為了三百元敢和一個搶劫犯拼命。
白雁哆嗦著。手緊緊的握著一疊紅紙,披頭散髮,眼神惶恐得無法聚焦。驚恐過去,神智慢慢清醒,白雁這時才察覺到剛剛有多麼的危險,她差一點送了命。但是如果再來一次,她相信她仍會那樣去做。
雖然這只是明天很久前送給她的一朵紙玫瑰,可是有它陪著,心裏面就象有個寄託,有個支撐。
她能留住的東西並不多。明天和紙玫瑰一同送的發卡,在讀護專時,上了堂體育課回來,發規掉了。她一直找到半夜,都沒找著。回來哭到天亮。
警察把逃犯押走了,問了白雁幾句話,讓白雁簽了名,然後回局交差。出門前,警察回過頭,有些不放心。
“我們送你去醫院處理下傷口吧!”警察剛剛在取證時發現柜子里有許多男人衣服,可是卻沒見著人。
屋子裡被逃犯翻得一團凌亂,白雁觀在也不太敢獨自呆著,點點頭,拿了外衣,跟著警察下了樓。
110的車一進醫院,值班的醫生和護士急匆匆地趕過來。一看,是白雁,全愣了。
手腕扼傷,有很深的淤血,掌心被刀割出五寸的傷口,fèng了近二十針。
“你傻不傻,不談三百,就是三萬,給他好了。錢有那麼重要嗎?生命才是最應珍惜的。那世人都是亡命之徒,有前科,殺你易如反掌。要是你今天被殺了,錢能讓你起死回生嗎?”冷鋒也趕過來了,聽了事情的經過,突然大發雷霆。他發火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從來沒有這麼發到這麼大過。他氣得在診室里團團直轉,青筋直聳,把個桌子捶得溫度計、處方箋、杯子、筆都跳了起來。
值班的醫生、護士對視一眼,紛紛退了出去,掩上門。大伙兒原來覺得白雁離了婚、現在家裡又遇著小偷,很可憐。現在知道了,她是有人心疼的。
白雁被冷鋒罵得大氣都不敢出。
“觀在好了,你這傷沒有個一周二周的,不可能脫疤,上班是不可能的。你準備休假吧!”冷鋒鼻孔都冒白煙了,又是後怕,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你看看你今年把自已弄成了什麼樣,前面是肺炎。現在是受傷,你要讓我鬧心死呀,”
“這……只是個意外……”白雁雁怯怯地囁嚅。
“對,對,是意外,可以忽略不計。你要人家蓄謀很久,你才覺得那是個事?”冷鋒衝到她面前大吼。
白雁閉上嘴,不吱聲。
冷鋒對著天花板深呼吸,眼眶裡灼熱苦澀,他閉了閉眼,“白雁,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合租房子吧!這樣彼此有個照顧。”
醫院為冷鋒在專家樓給了冷鋒一套房,設施不亞於星級賓館,冷鋒其實更想和白雁定下交往的男女朋友關係,然後兩個人住到一起,就是結婚,他也同意。可是白雁不知哪裡卡住了,隨他怎麼說,到現在還是不大同意他的追求。冷鋒考慮再三,能照顧到白雁,只有合租這個辦法。
為了省錢,外面男女合租的多著呢,這不算很突兀。
白雁一怔,“我……那公寓是一室一廳。”
“難道濱江就沒別的房出租嗎?”冷鋒咬牙切齒。
“可是……不太方便吧!”白雁期期艾艾。
“有什麼不方便的?這是二十一世紀,不是八百年前,裹小腳,蒙面鈔,男女授受不親,見一面就得為你終生負責到底。”冷鋒吼得口沫都噴出來了,他捂著胸口,實在是太恐懼了。
“那……那我和柳晶合租吧!”白雁縮著肩,退而求其次。
“好,你給她打電話。”冷鋒替她撥通了柳晶的手機。
白雁看外面剛剛發白,嘆了口氣,這下,又要被柳晶罵死了。
“餵……”一個睡得迷迷糊糊、聲音低啞的男聲傳了過來。
白雁“啪”地一下合上手機,“你撥錯號了。”
冷鋒擰擰眉頭,“不可能,是你手機里存的號。”
“那是網絡錯誤。”白雁看看,是沒錯,按了重撥鍵。
“餵……”仍是剛才的男聲。
白雁嘴巴半張,眼瞪得溜圓,現在細細一聽,這男聲好熟悉。
“喂,你有沒有神經呀,這一大早打進來,卻不說話。”男聲不耐煩地嘟噥著。
“誰呀?”另一個女聲響了起來。
“啊……”一聲尖叫,男聲。
“啊……”又一聲更高亢的尖叫,女聲。
白雁把手機從耳邊椰開,咧咧嘴合上手機,“呵呵,柳晶她……不喜歡合租。”
“那我們合租。奪天周日。我上午就出去找房子。”冷鋒攤開雙於,把她從椅中撈了起來。
“冷鋒,其實我一個人……可以的。”白雁鼓起勇氣說。
“我不可以。”冷鋒扔下四個字,去車庫取車。
白雁嘆了口氣,心裡莫名的百味錯雜。拿起手機看看,一向勤電話聯繫的康領導昨晚很安靜呀!
冷鋒帶白雁去吃了早飯,然後送白雁回到租出,看著一室凌亂,俊容更加陰冷、森寒。他不讓白雁動手,所有的都是他來收拾。
白雁想說什麼,詞還沒出口,就給他一記凍人的視線給堵住。
白雁沒有辦法,坐在桌邊,把紙玫瑰拿過來,用一隻手艱難地粘著。到底時間長了,紙質有點乏,一碰,就是成塊的脫落,怎麼也粘不住。白雁沒辦法,只得把所有的全團一塊,仍塞進保鮮紙里。看著那一大團的鮮紅,白雁有點想哭。
“白雁,搬之前,通知康市助把衣服拿走,我們不帶過去的。”冷鋒在臥室里說話。
白雁喔了一聲,拿起手機躲到洗手間絡明天打電話。
她和明天之間不常用電話聯繫。最多是發發簡訊,但兩個人都是特意克制,簡訊發得也少。
今天,就想聽聽明天的聲音。
“小雁,”明天的聲音很宏亮。很驚喜。背後有轟隆隆的雜聲,“你好嗎?”
“紙玫瑰……碎了。”白雁說。
明天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關係,我還記得怎麼折呢!以後,我不忙給你摺紙玫瑰,我現在還能送你真正的玫瑰花,一大棒的那種。”
“俗氣。”白雁含著淚笑。那朵紙玫瑰是任何花都不能代替的,時光沒辦法回到過去,她和明天也不再是從前的他們。
他們之間,送玫瑰,再也不合適了。
“我本來就是小市民生的孩子。雅不起來。”明天呵呵地笑,笑中有點苦澀。他們倆永遠心心相通,小雁心裏面想什麼,不要說,他也知道。
“小雁,我明天又要去俄羅斯了,集訓一個月,然後兩國一同在蒙古搞一個軍事演習。演習結束,我爭取能再休假。”
“好啊!”
“冷鋒好嗎?”明天問。
“他在這裡呢!我讓他接電話。”白雁跑出去,把手機遞給冷鋒。
冷鋒一挑眉,不顧白雁怎麼使眼色,做手勢,一股腦地把昨晚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接著,也說了自己的決定。
白雁咬著唇,頭耷拉著,手機又轉到了她的手中。
“小雁……”明天喊她的聲音在顫抖。
“沒他說的那麼誇張,你聽我的聲音特精神吧!”白雁就差拍著胸膛保證了。
“小雁,讓冷鋒替……我照顧你,好嗎?”明天痛心、懇切地問。“他真的真的很愛你。”
白雁哽咽,抬頭看著一臉關心的冷鋒,忍不住,淚水撲撲地往下掉。
第七十三章 煙,熏進你的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