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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醫院裡有什麼急事,她才匆匆出門了。康劍沉默了半天,總算找到了一個合適而又令自己心安的解釋,緊繃的肌肉鬆馳下來。

    “媽媽,我最快後天回去,你不要多想,白雁不會有事的,我一會給她打電話。

    如果她回家,你和吳嫂別再說什麼了。”康劍也氣李心霞的無理取鬧,但是能責怪嗎?

    “你確定她會回家?”李心霞愣了愣,吞吞吐吐把一直隱瞞的一句話說了出來,“她……昨晚讓我告訴你,她要離婚。”

    康劍腦子嗡地一聲轟鳴,他從床上跳到地下,直接掛了李心霞的電話,立刻改撥白雁的手機。

    手機是開著的,但和前兩天一樣,沒人接聽。

    康劍急得掌心泌出了一手的冷汗,他懷疑手機的信號是不是不好,又換了房中的座機撥過去,仍然沒人接聽。

    他改發簡訊:白雁,收到後,立刻回話,有急事。一發就是五條。

    他怕錯過白雁的簡訊,也不去洗手間洗漱,光著腳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手機緊緊握在掌心,他不時看下手機,有沒有電,是不是不小心調成了會議狀態。

    手機在他的手中無聲無息。

    康劍感到自己都快窒息了,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個不停。

    “簡秘書,”他拿起座機,打給隔壁的簡單, “你到總台去幫我定一班最近回濱江的航班。”

    筒單睡得糊裡糊塗的, “那……今天和中央台記者吃飯的事要改時間嗎?”好不容易託了關係,人家大記者才答應出席的,也是為等這個記者,兩人才把歸期往後延遲了。

    康劍握著話筒的手都顫抖了,他閉上眼,心中如天人大戰一般。

    手機突然響了。

    一時間,康劍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著鳴叫的手機,看著屏幕上親切的數字,俊容不住地抽搐著。如果……如果白雁現在他面前,他要衝過去,一把抱住她,用力而又溫柔地吻她,懲罰地咬她的小酒窩、小耳朵。

    “康助?”簡單在話筒那邊叫著。

    “等會再說。”康劍掛上座機,哆嗦地按響手機接聽鍵。

    “白雁…… …”嗓音不自覺地低沉了,沙啞了,他咳了幾聲,才正常。

    “又聽到領導的聲音了,和我記憶中一樣的磁性、性感。”白雁的聲音脆嫩如黃鶯,聽不出絲毫不悅的痕跡, “有什麼指示嗎?”

    白雁此時正站在郊區一家早餐店的門口,冷鋒和馬加在裡面吃早飯,她吃不下,就沒進去。

    她知道康劍會打電話給她,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她故意讓手機響著,就是不接,簡訊也看到了,然後,估計康領導象燙著屁股的猴子,焦燥地坐立不安,亂轉時,她才閒閒地回過去。

    女人不管是撒嬌、發嗲,包括賭氣、吃醋、撒潑,那都要有一個載體,也就是說得有人買你的帳,那才有意義。你若對個陌生人這樣,人家准得當你是神經病,丟你一個大白眼。

    康劍現在還買她的帳,不過是她對他還有點用處。可她卻不想買他的帳了。這個不買帳,不是對他不理不問,形同陌路。錯了,他們現在還是名義上的夫妻,該面對就不要逃避,有話好好說,但不會再在意他的感受了。

    “剛剛怎麼不接我電話?”康劍不免有一點薄怒。

    “哦,在餐廳吃早飯,沒聽見。”白雁沒心沒肺地笑著,輕輕鬆鬆堵住了他的口。

    康劍眉頭又蹙起來了, “一個人?”

    “當然……不是,”白雁托長了尾音,語調上翹, “一個人吃飯沒胃口,人多才有意思。”這話是冷醫生說的。

    “還有誰?”

    白雁嘿嘿笑了兩聲, “這個保密。領導,你一大早就查崗呀!”

    “今天周六,你一大早就出門幹嗎?”他咄咄問道。

    白雁眼睛滴溜溜轉了幾轉,既然康領導不直奔主題,那麼她就溫婉含蓄地先開個頭, “事情多呀,今天要請人評估房子、汽車……”

    “為什麼要評估房子、汽車?”康劍打斷了她。

    “當然是我們以後分開做準備呀,領導,我怎麼說也是你老婆,按照法律要分得一半財產,現金和存摺好分,可房子、汽車不好分,先得去估個價吧,你忙,我不指望你,這些事我多做些。然後,我還得去婚姻介紹所報個名,準備參加什麼相親活動呀!好男人如同流星一樣,如果不及時抓住,就轉瞬即逝了。雖然我是離婚女人,比不上人家未婚姑娘,可好歹我也嫁過領導這種極品男人,也算有身份的人,找老公得好好地挑挑……領導,你怎麼了?”

    話筒里傳來康劍一聲急促的喘氣聲。

    他怎麼了,真敢問, 他都快被她氣得吐血而亡了, “白雁,我還沒死呢!”他咬牙切齒地怒吼。

    “嗯,聽得出來,你嗓音洪亮,中氣十足,活力充沛。”

    “那你就這麼急著改嫁?”

    “領導,此言差矣,改嫁和離婚是兩碼事。”

    “我有提過我們要離婚嗎?”他嘔得心五臟六肺劇烈地抽痛。

    “為什麼要你提?結婚是你提的,離婚就由我來提吧!領導,我們離婚吧!”她輕描淡寫的語氣,和說“領導,我們逛街吧!”一個樣。

    可是他卻不敢不去當真。

    康劍兩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有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不同意離婚。”他說得緩慢,可是卻斬釘截鐵。

    “領導,你別著急,聽我把話說完。你不要擔心我們離婚對你仕途有什麼影響,我們悄悄的,不對外聲張。我找別人評估房子時,也會說是替朋友辦的……”

    他不聽,他不想聽,他不是擔心什麼仕途有什麼影響,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決然離去的心。她已經開始考慮了,並且為以後好好地計劃了。而他現在還是她的老公,她把他置於何地?

    可是他卻又沒有權利去責問、喝斥,因為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以為他才貌出眾,家境優裕,自己又前程無量,只要他肯娶某個女子,某個女子必然會敬他如天神。除非他拋棄她,她不管受到他什麼樣的對待,一定不會捨得擁有的一切。

    白雁怎麼能做到這麼果斷呢?

    沒結婚前,他帶白雁去江心島遊玩,那是處級以上的官太太才能亨的殊榮。結婚後,他帶她參加各種應酬,讓她嘗到嫁給他的風光。家裡面,物質應有盡有,開支不要她操一點心,住寬大的公寓,家俱和電器都是最好的。

    白雁為什麼不感到滿足?

    康劍閉上眼,遮住眼中的無助,白雁就是白雁,和任何人都不同的,所以他才被他擄獲了心。

    擄獲了心?康劍愕然睜開眼,心瞬間跳到嗓子眼,然後,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多麼匪夷所思,獵人布下天羅地網,等了一年又一年,終於接近到了獵物,可是就在那一瞬間,卻對獵物動了心。而獵物就在獵人心動間,咬破了網,跑了。

    獵人以後怎麼辦呢?

    康劍把頭髮往後撫了撫,把額頭露出來,希望神智能清晰些。

    “白雁,那天……吃飯,對不起,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脖頸上青筋暴烈,嘴角咧得很大,他期期艾艾才把一句話完整地擠了出來。

    “那個沒什麼的,其實,你等於證明了我的清白,這樣,我以後的老公一定會更加珍惜我,他會很謝謝你的……”白雁眨巴眨巴眼,想不出一個確切的詞來形容, “呵呵,你懂就好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

    讓他一頭撞死算了,康劍心裏面堵得實實的,不能發火,不能動怒,要鎮靜,冷靜,他告誡自己,白雁是在氣頭上,她是在賭氣,說出的話不要太當真。

    “白雁,好不容易有個休息天,你回家好好休息,天氣熱,不要在外面曬著,會中暑的。所有的事,等我回去再說。”

    “我也著急想見到領導呢,你快快回來,我望眼欲穿。哦,不說了,他們出來了。”白雁匆忙收線。

    康劍耳邊傳來“嘟,嘟…… “的盲音,他愣了愣,緩緩合上手機。

    他們?她們?不是他?她?有許多人?康劍的心又懸了起來。

    有人敲門。

    拖著沉重的雙腿開了門,簡單神清氣慡地站在門外, “領導,那個機票……”康助的表情怎麼那麼沮喪而又扭曲?

    “還是後天和記者們一起走。”康劍發了會呆, “簡秘書,一會你和我上趟街,陪我去買點東西。”

    都說女人喜歡禮物,見到禮物,什麼氣都會消的,希望這不是個傳說。

    第三十九章 四十二度的水溫(七)

    天氣很好,好到隔著車窗,都能感到陽光的熱情。

    仍然是馬加開車,不過這次是白雁坐的后座,冷鋒坐的副駕駛座。冷鋒上車時,給白雁帶了點豆漿和一個雞蛋,還有一塊麵包。

    有馬加在場,白雁只笑著道了謝。

    冷鋒沒問她為什麼會出爾反爾,看到她從小區里跑出來,和平時在醫院見到一樣,淡淡地點了個頭。

    療養院不太遠,時間上安排不那麼急,馬加的車速也就慢了點。

    馬加是個聰明人,貴為市長助理夫人的白雁怎麼也出來賺外快,他有疑惑,但從沒問過。但有過上次一次合作,他講話比以前多了些,時不對還和白雁開幾句玩笑。

    冷鋒微笑地看著兩人打趣,冷漠的眉眼不自覺生動了幾分。

    這個療養院是省供電部分設在長江邊上的一個度假基地。對外說是三星標準,實際上都快達到五星的奢華。下了高速的路口,馬加讓汽車減速,開進匝道,然後就往阡陌叢中開,沿著一條新修的鄉間小道一直向前。車外的景色越來越好,不遠處有一個湖,湖上有一群野鴨,還有一片很大的槐樹林,正好是槐花開放的季節,汽車駛近了,槐花的芳香撲鼻而來。

    白雁不顧外面熱浪滾滾,打開了車窗,興奮地趴在車窗邊。

    “瞧吧,又是一傻孩子。”馬加呶呶嘴,失笑搖頭。

    “什麼叫又是一傻孩子?”白雁不解地回過身。

    “上次,那個……”馬加剛張嘴,冷鋒拍拍他的肩,“專心開車,別把我們餵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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