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頁
“你呀,就象個孩子。”媽媽瞪了他一眼, “你看這大過年的,東家兒子帶媳婦、西家女兒帶男朋友曰來過年,多熱鬧呀!你什麼時候也能讓我們家也熱鬧一下?”
他滿嘴的包子,口齒不清地回答: “快了。”
“這快是幾個月,還是幾年?”
他把包子狠狠咽下,沉思了一會, “我爭取幾個月完成任務。”
“盡吹牛。”媽媽疼愛地打了他一下。
他平時住在租處,連年過節才回家住,媽媽總是嚷嚷著家裡冷清,催著他交女朋友。
他和葉子分手,媽媽比他傷心。
回到房間,打開手機看看,沒有簡訊。他一擰眉,打了幾個宇。
“幹嗎呢?”
簡訊回得很快,象在專門等著似的。 “家裡有人吃飯,在陪著。”
“什麼重要的客人?”
“前未婚夫的爸媽還有他本人。”態度很好,實事求是。
他不耐煩發簡訊了,一分鐘才按幾個字,打電話的話,一分鐘,可以說很多句。
想都沒想,直接撥了電話過去。
“你幹嗎打電話來?”聲音是壓抑著的,不知躲在哪一塊接電話。
“你好象不太情願,我就救你與苦海,怎麼,不想接我電話,那我掛了?”
“沒有啦,”柳晶忙不迭地喊住, “你等我一會。”
他聽到電話裡面有個男人在喊: “晶晶,你怎麼不吃了?”
“我飽了。”
“你要去哪?”
“不要你管。”
門“啪”地一下關上,他聽到她吁了口氣, “好了,現在安全了。你說話吧!”
“在哪?”
“我的房間。”柳晶笑道,心情象是不錯。
他也跟著笑,
“我今晚有點悶,想找人說說話,你能陪我嗎?”
“誰刺激你了?”
“你呀,你有了我這麼好的朋友,還和前末婚夫藕斷絲連的,不是打擊我嗎?”
柳晶停滯了下,好半天才說: “胡說八道。”
“我們不是朋友?”
“普通朋友。”
“反正是朋友就行。柳晶,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雁的婚禮上呀!”
“康助年二十八回來了,兩個人現在恩愛著呢!我記得你當時給我的感覺很厲害,堵著個門,百般為難。”
“想娶媳婦當然要付出努力嘍!”
“不知道你以後嫁人,會不會也這樣?”
“我呀……”
兩個人就這樣東扯西扯、天南海北地說了足足二個小時,直到手機發出斷電的提示,他才戀戀不捨地掛上電話。
上了床,一點睡意都沒有。躺下、坐起;坐起、躺下,足足幾個來回,他只得把燈擰亮了,點燃了根煙。
在煙霧繚繞中,他清晰地發覺,她已在他心中占城掠地。聽到她說起前末婚夫,他就惱火,象是自己心愛的什麼東西被別人搶走似的。
這種感覺,很久前就開始萌芽,但是沒有今天這麼明顯。
該死的,好馬不吃回頭糙,她就是傻,男人一回頭對她笑一笑,她就得了點顏色想開染坊?
笨!笨!笨!
他一連罵了三個笨字,罵過後,重重嘆氣,捨不得她被別人騙,捨不得她被別人欺負,捨不得她唉聲嘆氣!
罷了,他閉上眼,一絲溫柔的笑意在嘴角盪開,他就捨生取義,把這個傻女人收過來保管著。
他是一點點都捨不得讓她受傷害的。
過了年第一天上班,小吳從外面風風火火跑過來。陸滌飛擔任城建市長後,小吳正式進了陸滌飛的辦公室。
“簡單,康助要去雲縣做縣長了。”小吳告訴他。
他一聽,愣了下,隨即覺得這很自然。城建市長落到了陸滌飛手中,康助必然不願俯首稱臣,一定要選個地方東山再起。他很佩服康助的勇氣和魄力。
心裏面,突熬冒出了一個念頭。
都說距離能產生美感,如果想讓一個笨笨的人發覺自己的真心,小小的分離能產生催化劑的作用。
目前為止,他暗示過笨女人無數次,可是她仍傻傻地為前未婚夫糾結著,真讓他恨不得割刎自盡。
他先是傷感地給她打了個電話,約好了她。
去飯店的路上,路過超市,看到擺上收銀台附近貨架上的安全套,他怔了怔,走了進去。
然後,他們見面,要了酒,點了菜。
一切和他設想的那樣,催化
劑的威力很大。
她揪住他的衣角,一再地告訴他,她不討厭他,一點都不討厭,其實她喜歡他的,可是他的心裏面裝著是小女友,她的難過說不出,只能壓著。
他真想仰天長嘆,到底誰的難過說不出?
他用了很大力氣把喝醉的她扶回了家中,她整個身子麻花似的擰在他身上。
既然己經得知了她的心,他的心態自然就不會太客氣。身體總比心來得誠實,生米煮成熟飯,木已成舟,看她還怎麼裝模糊!
在這樣的心態下, 不光是情熱似火,他的整個身體都發了瘋,像機器人在失控和未控之間。
他這一發瘋,她也跟著發瘋。兩個人象玩了命,恨不得死在這上頭。
一整夜,兩個人也不知經歷了幾個來回。她累得象只小貓一般趴在他懷中,不等他抽離身體,她已經睡熟了。
他很困,但他沒有睡,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她光潔的後背,心裏面滿溢著感動和幸福。
當葉子離他而去,她突然象從地底下鑽出來似的,站在他面前,大聲對他說: “失戀有什麼了不起的,你這失的是個小的,我還失個大的呢!”
那時候,是不是老天就把一雙看不出的手把他們緊緊地牽住了?
他曾失去了一扇叫葉子的門,現在他打開了一扇叫柳晶的窗。
憑窗遠眺,風景正好。
第一百零二章,二萬裏海底的冷暖(八)
商明星比白雁上次見到時瘦多了,留著個小男生似的平頭,頭髮一根根刺立著,沒有唇彩,沒有眼影,黑色的外套,抿著個唇,眼神沉甸甸的,裡面泛著血絲。
“我吃過了。”她一出聲,嗓子沙啞得如同在風中嗚咽的竹子。
“那我們去喝點茶。 ”白雁瞧她手中緊緊捂著個包,象是有話和她說。在餐廳里似乎不方便,手術室又沒自己獨立的辦公室。
“去我公寓吧!”冷鋒說道,扭過頭看著柳晶, “你去手術室向護士長打個招呼,說白雁借我半天。”
柳晶訝異地看看冷鋒,又看看白雁,輕輕點了下頭, “好的。”
走時,她握了下白雁, “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今天晚班,一直都在的。”
白雁的眼光發直,不知看向哪裡, “嗯!”
幾人一前一後往餐廳外面走去,經過門檻時,白雁大概沒注意邁腿,被門檻絆了一下, “咚”地半跪在地上,速度快得冷鋒都沒來得及托住。
一雙手掌立即就破了,血往外滲著。
冷鋒,懊惱地擰著眉,握著她的手就往急診室走去。
白雁掙開他, “沒事,我一會自己去處理。別讓明星等著。”
“不耽誤這一會。”冷鋒蹙起眉。
“不行。”白雁態度很堅決,絲毫不退讓。
冷鋒沉下臉,無奈地看著她。
商明星好象沒看到這一切,面無表情地看著地面,仿佛那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冷鋒的公寓在醫院後面的專家樓里,一房一廳,地方實在說不上大,他走了很久,地上、桌上,椅子上落了一層灰。
他簡單撣了一下,三個人坐了桌子的三邊,商明星緩緩抬起頭,把捂在心口的袋子放在桌上,從裡面拿出四五本日記本,一本相冊。日記本和相冊都很舊了,邊都卷著,應該是經常被翻閱的。
“給你!”她把日記本和相冊推給白雁。
冷鋒咄咄地看著白雁。
白雁的手放在桌下,止不住地哆嗦著。渾身的力氣突然象被抽離了,她抬不起手臂來。
“這是什麼?”她問商明星。
商明星又把頭低了下去,白雁看到大滴大滴的淚珠落在桌面上,很快積了一小灘,“你自己看。”
“一堆舊本子和破相冊,我才不看。”白雁往後縮著身子,直搖頭。
“破本子?舊相冊?”商明星突然跳了起來,嘩地把日記本打開,相冊展開, “你看看,這相冊里是誰,這筆記本是誰?”
“我不看,我不看……”白雁閉上眼,她沒有看到相冊里有她在楓樹下笑得甜甜的樣子,她沒有看到筆記本里寫著的一個一個“白雁”。
“時間來不及
了,我該去上班。”她推開椅子,往門口逃去。
“白雁,你個小狐狸精,你以後再也迷不住我哥哥了。我哥哥再也不會理你了。”商明星失控地指著她叫喊著,臉上淚如雨下。
她僵立在門前,扶著門框,身子劇烈地顫抖著。
“明星, 別說了。”冷鋒攔住商明星,走到白雁身邊,手搭住她的肩頭。
她驚恐不安地看著他。
“白雁,你過來坐下。”冷鋒柔聲說道,拉著她又回到桌邊。
她乖乖地坐好。
“白雁,你慢慢地聽我說。你一定要鎮定,一定要堅強,能做到嗎?”
她一動不動,臉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抖動。
“二十天前,明天在蒙古進行軍事演習時,發生了意外……”冷鋒突然說不下去了,他看著白雁那雙清澈無波的眼瞳,感到自己很殘忍,可是卻又不能不說。他要讓白雁知道,她有多幸福,她曾怎樣被一個男子深愛著,從情竇初開到生命終止那一天,沒有一天停止過。
這份愛,他不敢褻瀆,不敢妒忌,他只有動容。
“所以你去原來的部隊幫他醫治了?明天傷在哪,要緊嗎?”白雁眼睛突然一亮,語速很快。
冷鋒眼中慢慢地溢滿了淚水。他是在北京時聽說演習飛機失事的,當時這個消息還沒有向外界公布,他一聽,心裏面就咯噔了下,知情人也不清楚兩個飛行員的名字,他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即就坐飛機去了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