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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滌飛一聽,先是教育了叢林幾句,最起碼不應該當著人面頂撞康市助,以後要向康市助陪個禮,然後他讓叢林把電話給了110警察:“直接送叢林回家,給他放一天假。他依照法規辦事沒有錯,有些該靈的是我們事先沒有交待。他是代市政府受委屈,我會告訴稽徵局,這個月給他雙份獎金。”

    掛了電話,陸滌飛便進浴室沖了個熱水澡。這是他的習慣,在每一次重要的約會前,他都要好好地從裡到外的打理儀表。

    他不愛穿毛衣,就是大冬天也不穿。他認為穿毛衣讓人沒有英氣。一年四季,他都穿襯衣。今天,他選的是駝色的羊毛襯衫,外面是深青色的昵風衣,配深青色的西褲,腳上卻又是和襯衫一個顏色的皮鞋。

    陸滌飛沒有住在市政府的招待所,那地方表面上靜如止水,暗地裡幾乎沒隱私可言。他並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讓別人看到他一個接一個地更換上完床就希望她儘快離開的女人。

    他自己在外租了套高檔公寓,有一個鐘點工專門幫他收拾屋子、洗洗衣服。在他的厚酬下,鐘點工比銀行的保險柜還要保險,而且會燒一手不錯的淮陽菜。

    公寓的客廳足有五十平米,除了電視、音響,只有一盆巨大的巴西木,那是因為巴西木的粗壯和環繞簇擁的嫩綠闊葉充滿了性的意味。餘下的地方就是人活動的空間。

    今晚,陸滌飛想把白雁約到公寓來的,白雁說她到陌生人的家裡容易胃痛,於是,他把聚會改在了人民廣場附近的望江酒樓,那兒以江鮮著稱,客滿為患,不預定還吃不上,當然,這一條是針對別人。陸滌飛想什麼時候去吃,總會有一張桌子為他空在那兒。

    陸滌飛對著鏡子吹了個口哨,理了理領帶,很滿意地傾傾嘴角,抬手看手錶,時間差不多,出門。

    他是溫柔紳士,從來捨不得讓女人等他的。

    之所以選望江酒樓,陸滌飛還有一個原因,是這兒人多,冷不丁就看見張熟面孔。他就是想讓別人都看到他和白雁出雙入對。

    康劍與白雁離婚,意料中的事,當年康雲林為美人棄江山、激怒李心霞跳樓自盡的戲碼,對外說是個意外,可省政府高層的人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他來濱江時,他父親悄悄地笑談過這事。康劍的事,陸滌飛向來都多留個心眼。當市政府里傳說康劍喜歡上一個小護士時,他偷偷一打聽,笑了。陸滌飛有點小意外的是白雁與康劍離婚,竟然無聲無息。

    望見酒樓的經理親自出來接待了陸滌飛,領著他來到常坐的一桌,向他推薦今晚的特色菜和一種不錯的酒。

    陸滌飛一雙邪目四下巡睃了下,擺擺手,“今天是請小姐,來點紅酒吧!”

    領班經理笑著下去,隨即服務員給陸滌飛送上一壺最好的龍井茶。

    陸滌飛一小碗茶剛喝到一半,就看到白雁站在門口朝里張望著,他微笑地招手,白雁點點頭,然後轉過身去,從外面又拖進來一個女子。

    女子掙扎,死活不肯進,白雁拼了命地拉,兩人象拔河似的,你進一步,我退一步,勢均力敵。

    白雁突然來氣了,站起身,板著臉和女子說了什麼,女子小臉一耷拉,嘟著嘴,乖乖地跟著白雁往裡走。

    狡猾的丫頭,陸滌飛心裏面暗道,臉上卻是滿面春風。

    “陸書記,這是我朋友柳晶。聽說最近有個搶劫團伙流竄到濱江,經常晚上出來作案。我晚上一個人不敢走夜路,讓我朋友過來陪我。沒關係吧?”白雁眯眯笑著。

    有關係還能怎樣?他怎麼會讓她一個人走夜路呢?當然會一直把她送到住處,哪怕床邊也行。

    “你看你這丫頭又說傻話了,你的朋友也是我朋友,能和這麼漂亮的小姐共進晚餐,不知有多開心。”陸滌飛寵溺地對著白雁斜了一眼,走過去,替兩人拉開椅子,並把脫下的外衣掛在旁邊的衣架上。

    坐下後,柳晶咬牙切齒地在桌下狠狠地踹了白雁一腳。心裏面恨死白雁了,不就吃了她兩隻大螃蟹嗎,就象欠了她八輩子債,討債鬼似的要挾著陪她來和一個男人吃飯,不然,孤男寡女的出個什麼事,柳晶負全部責任。

    這男人偏偏是她討厭的那種作威作福的官員領導,還是個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她在白雁的yín威之下,只得屈從。

    這不,坐在這兒,明晃晃的一支透亮的大燈泡,手腳都不知怎麼放,笑起來臉上的肉都在抖,這哪叫吃飯,叫活受罪。

    白雁毫不手軟地擰了柳晶一把,仍笑得眉眼彎彎。

    如果,她明確地告訴陸滌飛,她不想再與康劍有關的人牽扯,陸滌飛會視作耳邊風。唯有行動來表明決心,讓陸滌飛沒機會提康領導,也沒機會提那個無聊的合作計劃。

    柳晶,今晚是她的擋箭牌。

    “柳小姐,請點菜,挑自己喜歡的,就當是白雁請客。”陸滌飛溫和地笑著把菜單遞給柳晶,言下之意他和白雁如同一家人。

    柳晶侷促地接過,一翻菜單,首先看向後面的價碼,驚呆了,忙扭頭看白雁。“這是黑店。”她用唇語說。

    白雁微笑,“別怕,這陸公子有的是銀子,好好地敲一下。”

    柳晶硬著頭皮,胡亂點了一道蝦還有一條魚,白雁又點些蛤之類的,陸滌飛笑笑,另外加了些別的菜。“這裡的菜吃再多,都不會增加一點點脂肪,盡情地吃。”他象個女性專家似的對兩人說。

    柳晶鼻觀眼,眼觀口,一動不動,只耳朵豎著。

    酒樓里的桌子,陸陸續續坐滿了。

    燈火通明,杯換交盞,歌舞昇平。

    陸滌飛招呼過柳晶,等菜的時候,就把目光柔柔地投向白雁,“丫頭,最近好像漂亮了?”

    “有嗎?倒是胖了一點。”白雁摸摸臉,不動聲色,寵辱不驚。“到是陸書記氣色不錯。”

    “胖一點好呀!我最喜歡女人珠圓玉潤,丫頭,你有沒有聽說清朝與唐朝的選美標準各是什麼?”

    “請賜教。”

    “清朝時,流行的是林妹妹那種病歪歪的骨感美,叫美人上馬馬不知。唐朝時,則是以楊貴妃的獄凝華脂的丰韻為美,叫美人上馬馬不支。我欣賞唐朝那種健康的自然美。”

    在旁邊坐著的柳晶有點不開心了,她現在瘦得象一把乾柴,這個陸公子意思就是說她不是他喜歡的“那杯茶”嘍,真是好笑,她是在空窗期,可象這種大眾情人似的男人,她還看不上呢!

    菜上得很快。

    談話暫告一段落,陸滌飛給兩人倒了紅酒,熱情地讓柳晶多吃點。柳晶不抬眼,埋頭大吃。

    陸滌飛則親自給白雁剔魚、扒蝦,挑蟹肉,無微不至地散發著親昵的關心。

    白雁禮貌地道謝,見怪不怪。

    陸公子這是在報復她呢!

    柳晶驚愕地咀嚼著蝦仁,雁這丫頭難道真是官太太的命,過了一個叫康劍的村,又來到了一個叫陸滌飛的店,不過,這是個黃店,怪不得雁把她拉來。

    柳晶是有正義感,但還是覺得坐如針氈。江鮮再美,吃在嘴裡如同嚼蠟。

    “當!”廳堂里突然發出一聲盤子落地的碎裂聲,客人們不約而同地轉目向聲音的發源地看去。

    陸滌飛這桌子與那邊隔了座屏風,柳晶把身子探出一大半,才看到。她幸福地扭過頭,“雁,我看到一個熟人,就是簡秘書,好象他們小兩口在吵架,我去勸架哦!”她丟下筷子,如蒙大赦,無比激動地跑走了。

    白雁想叫住她,她象一陣風,颳得很快。白雁無奈地聳聳肩。

    “你的朋友到很識趣,總算給我們留下一會獨處的空間了。”陸滌飛手搭在椅背上,輕抿著紅酒。

    “感情不是木板,怎麼能說斷就斷?”簡單象喝得不少,抓住嬌小的女友,痛楚地問,毫不在意四面看來的目光。

    女友小臉繃著,冷冷一笑,“感情還不如木板呢!木板斷了,還有兩塊在那兒。感情說沒了就沒了。對不起,我不再愛你了。請你有點男人樣,鬆手,不要讓我瞧不起你。”

    簡單的手抖著,嘴唇顫慄著,“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我百分百的確定、肯定,聽到沒有。”小女友有點不耐煩了,“我不願意和你一樣碌碌無為地留在濱江,做個點頭哈腰的小秘書,我要到更大的城市去創業,去燦爛我的人生,你,別擋著我的路。”

    簡單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他緩緩地鬆開了手指,“好,你走吧!”

    女友頭也不回地蹬蹬往外走去。

    簡單扶著桌子,跌跌撞撞地坐回椅子,拿起酒瓶,等不及倒進杯中,對準嘴巴,咕咕地猛喝了幾口,突地一嗆,他咳了起來,酒噴了一桌,才發現桌邊站著一個人。

    “看……看什麼看,沒看過別人失戀嗎?”他瞪著眼,口齒不清地問。

    柳晶十指交織,小心地避開地下的菜,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今晚怎麼就這麼倒霉呢,還沒勸到架,人家就分手了。

    “這種失戀算什麼,我見過比這大得多的失戀。”她翻了個白眼。

    簡單冷笑,“能有多大?我們戀愛二年,同居二年,和夫妻沒什麼區別的。”

    “那又怎樣,我……都和他同居十四年,還不是分了。”

    “呃?”簡單嚇得一愣,搖搖頭,恢復點神智,認出了柳晶,撇下嘴,眨巴眨巴眼,“你小學就和他同居了?”

    第七十一章 世上哪見樹纏藤(九)

    ““拜託,你有點正常人的思維好不好?十年過家家,四年同居行不?”。柳晶今天象是遇著了知音,話如泉涌。也可能是她覺得與簡單同為天涯淪落人,他的心情,她能體會,她的失落,他能琢磨,所謂話逢知己千句少呀,她也不站了,把椅子一拉,大大咧咧地坐下,對著簡單推心置腹,“十四年前,我才十歲,就算我發育良好,可以同居,他才十三,沒那個能力吧!”。

    簡單咂咂嘴,點頭,““這話有道理,男人發育比女生晚,十三歲,就一小屁孩,啥都不懂。”。他拿起酒瓶,給柳晶斟滿了一杯,自己也倒滿,眯著眼,“。那你感情基礎雄厚,乍也經不起外力衝撞呢?”。

    “敵軍太強大了唄,而且內部又出現了叛徒。”,柳晶想起當日之事,牙痒痒地說道。

    “喔,”,簡單手托著下巴,眼神一黯,““原來這世上受傷的人還不只是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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