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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明天腦中一片空白,不知怎麼出的咖啡廳,也不知怎麼來到了白雁的租所,打電話讓白雁下來。

    白雁急匆匆地下樓,看到明天倚著牆壁,頭髮有些凌亂,鼻下面有一抹血跡,失聲驚呼:“明天,你和人打架了?”

    商明天點點頭。

    “和誰?”

    “康劍。”

    白雁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來,僵如化石。過了好一會,她突然跳起來,上前楸住明天,“你瘋啦,明天,你打了康劍,他是國家幹部,市長助理,你會犯法的。你好不容易讀大學,好幾年都沒回家,才有了今天,你這樣會把前程全毀掉的。

    你……幹嗎呀!不行,不行,我……要去找康劍。”白雁說著,轉身往小區大門跑去。

    “你找他幹什麼?”商明天追上白雁。“有什麼事,我會擔著的,你不要擔心。”

    白雁哭喪著臉,“我就是怕你擔著。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就是要報仇,也由我來報,你幹嗎插手。我去找康劍說說情。”

    “不准去求他。”

    白雁輕輕駁開明天的手,從袋子裡掏出鑰匙,“你上樓去洗把臉,家裡有做好的涼麵。我不是去求他,我去和他講理去。”

    “他那種人哪有理可講,小雁……”商明天還想說什麼,白雁一溜煙地跑遠了。

    仿佛心有靈犀,白雁根本沒多想,直接就打車回了家,鑰匙一擰,門推開,剛好對上康劍黯淡的眸光。

    心如死灰。

    她回家了,終於回家了。他不會以為她是擔心他的傷勢,關心他才回來的。她一定是與商明天見了面,怕他做出對商明天不利的事,趕回來探詢的。

    怎麼能不悲絕呢?

    康劍閉了閉眼,木然地坐在沙發上。

    他是為了報復娶她,她是為了什麼嫁他呢?

    她的心裏面有沒有一點他的位置?而他,已如同茫然的飛蛾看到一盞明燈,如同溺水的孩童看到一根稻糙

    ,如同久陰的土地等到了天晴,瘋狂而又不顧一切地愛上了她,但,可惜已經晚了。

    白雁倒抽一口涼氣,被康劍壯觀的傷勢吃了一驚,明天下手真狠呀!

    她沒多說話,放下包,找出醫藥箱,又拿來毛巾、冰塊,來到康劍身邊,為他處理傷勢。

    他噝噝抽痛,一動不動。

    “昨晚睡在哪的?”他問。

    “花園小區10樓301室,離這兒半個小時的路程。”

    “肺炎痊癒了嗎?”

    “不掛水了,但藥還要吃兩天,我在休病假。”

    “一個人住?”

    白雁拿著紅藥水的手一抖,瞟了他一眼,“昨天晚上,柳晶陪我睡的。她現在租的地方離我並不遠。”

    “商明天只是你鄰居?”康劍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道。

    “我們倆家住前後排,他是鄰居、朋友、學長……”

    “不止這些吧?”康劍接過冰袋,捂著鼻子,“他是送你紙玫瑰的人嗎?”

    白雁呆若木雞,“你怎麼知道紙玫瑰?”

    康劍搖搖手,“這個你別問,回答我的問題。”

    白雁閉了閉眼,好半天,才點了點頭“是的。”

    康劍淡淡地一笑,“你在擔心他嗎?”

    “康領導,我替他向你道歉。明天他性子急,小時候,有誰欺負我,他都是這樣幫我的。”白雁怯怯地看著他。

    “如果我對他怎樣,你會如何?”康劍的唇顫慄著,心一點點下沉。

    “康領導,你不會的。你包容、大度,怎麼會和明天斤斤計較呢,是不是?”

    “白雁,你象是在哄我,又象是在求我?以前,你從來不會這樣的。”

    白雁抿著唇,默默地收拾好醫藥箱。

    “領導,你心裏面有氣朝我撒,別為難明天,可以嗎?這只是我們倆之間的事。”

    “你們兩個呀,”康劍悻然一笑,“真是你憐我惜。我在你們眼中,是不是就是個大惡人?”

    白雁誠實地搖了搖頭,“你不是惡人,你也過得辛苦。”

    “白雁,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其實你心裏面真正喜歡的人,是商明天。”

    白雁沒有接話,把醫藥箱放回原處,掃視了一眼室內,“你要吃點什麼?”

    康劍向她招招手,“白雁,你過來。”

    白雁走到他身邊。

    他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下,凝視了她足足有五分鐘,“白雁,我同意了。”

    “呃?”白雁沒聽明白。

    “我不要一個心裏面裝著別的男人的妻子。白雁,我同意離婚。”

    第六十三章,世上哪見樹纏藤(一)

    秋天象個冒冒失失的孩子,在猝不及防時,突地光臨了濱江。昨天還是琦麗夏光,太陽刺得你睜不開眼。今日滿街落葉飄零,天暗地灰,花兒耷拉著頭,一派秋色蕭瑟。

    早晨,時鐘靜靜指向七點半。白雁蜷縮著身子,貪戀被窩裡的溫暖,把頭又埋了進去。連續上了兩個夜班,今天她休息,不要著急起床,但十點時要到火車站送下明天。

    時間過得真快,明天一個半月的休假都過去了,而她也離婚一個月帶十天了。

    這一個半月,對於商家是喜憂參半。

    憂的是他們自以為很精明、很自重的女兒商明星居然在濱江賣yín,不僅如此,還欠了一筆高利貸。商媽哭得吼得地動山搖,盛怒之下,心臟病發作,苦不是搶救及時,差點魂歸西天。商明星跪在商媽床前發誓以後再也不做讓爸媽傷心的事。商媽本來想不認這個女兒,後來在商明天的規勸下,認是認了,但她定下一條規矩:在她有生之年,商明星不准踏出雲縣一步,要天天到她眼皮底下報導。她還嫌不解恨,給商明星剃了個大光頭,讓商明星沒辦法出門,在家閉門思過。

    商家再次重創之時,迎來了商明天的女戰友,在把戰友接去雲縣時,商明天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媽媽病臥在床,需要一個巨大的驚喜來抹去她心底的灰暗。另一方面白雁也特別想看到他過得幸福。女戰友對他又情深意重,在得知明星的事後,不僅沒有一點歧視,反而勸慰商明天,還說要找父親的朋友給明星找一份正當的工作,那樣明星就不會再誤入歧途了。

    如果不能和心愛的人結合,能娶到女戰友這樣的妻子,是把今生的遺憾降到最低。

    於是,女戰友以商明天女友的身份去了雲縣。

    雖然不能立即舉行婚禮,但商媽在這麼巨大的喜悅面前,奇蹟般的康愈了,歡喜地領著未來媳婦走親訪友,見人就夸媳婦有多俊有多優秀。

    這股子快樂,身在濱江的白雁也感受到了。昨天晚上,冷鋒和她一起請明天、明天女友吃飯,為他們送行。

    明天的女友,真人比照片上看上去還要漂亮、大方,性情也好。一頓飯的辰光,她的視線一直看著明天,時不時向明天小小聲地撒個嬌。明天總是溫和地應著她,但在沒人看到的角落裡,明天會情不自禁地嘆氣。

    吃完飯出來,冷鋒把他們先送到賓館,然後才把白雁送回租處。

    冷鋒開玩笑地問白雁,他想上去喝杯茶,可以嗎?

    白雁狀似隨意地說道,在醫院呆了二天,家裡一團亂,等以後收拾乾淨了,再邀請他上去。

    冷鋒摸了摸她的頭,替她打開車門,笑了笑,就走了。

    白雁上樓,還沒到門口,聽到手機響,一接,是明天。

    “我出來買點土特產帶回部隊,順便看看你有沒有安全到家。”明天站在樹蔭下,路燈淡黃的光束透過樹隙,斑斑勃勃,撒了一身。

    “濱江的治安挺好的。”白雁笑道,離明天有一臂的距離,她探頭看明天手中空空如也,“超市快要關門了,你快去吧,你朋友還一個人在賓館呢!”

    “小雁……”明天喊著,聲音顫顫的。

    “嗯!”她乖乖地應著。

    “小雁,我……想抱下你,最後一次。“明天咬著唇,深呼吸。從此以後,他有了女友,所有的人生都要對她擔起責任和義務。他再也不能肆無忌憚地想念小雁,也不能表這齣對小雁的關心。小雁只能在他心底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中,在夜深人靜時,他醒著,獨自悄悄地回味。

    “明天,不了。”白雁輕輕搖了搖頭,“別學那些壞男人,心裏面裝一個,眼裡看一個。你對一個人實心實意的好,才能得到別人百分之百的回報。你現在是有女友的人,再抱我,對她不公平,也是……對我的不尊重。明天心裏面想什麼,我都清楚,不要說,也不要做,這樣就好。我以後也會過得和你們一樣好。”

    明天強抑住心底泛濫的心酸,點點頭,“好,那就不抱,小雁,以後交朋友,要先請人打聽一下,別給別人傷害你的機會。”

    “不會的,康領導是個例外。”

    “小雁,歧視……冷鋒是個不錯的男人。”

    “恩,我們醫院公認的。”

    “他父母都不在,也可能就沒有傳統意義上的世故,和他做朋友,不會太委屈,而且他失去過親人,一定特別懂得珍惜……家人。”

    “明天,你真嘮叨誒,你是不是擔心我嫁不出去?我媽都不操這份心,你操什麼呀?快走,快走,不然你女友要發尋人啟事了。”。白雁抬抬手,催促道。

    商明天默默地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小臉,閉了閉眼。

    ““小雁,再見!”沒等白雁回應,他衝上去,摟抱了白雁一下,然後急促地鬆開,轉身而去。

    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

    以後,白雁是某某人的白雁,他是某某人的明天。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白雁把手指塞進嘴巴里,淚如雨下。

    那十幾年相伴的時光,今生,已成絕唱。

    “阿嚏!”。白雁把頭探出被子,嗅到清冷的空氣,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她揉揉鼻子,睜開眼,對著天花板先發了會呆。

    這是在她的新租所,不是在原先的家。

    人,從苦到甜,適應得很快。而從甜到苦,怎麼也不能接受!剛住進租處的幾天,她早晨醒來,都恍恍惚惚的,好象自己還睡進原先的小公寓,她和康領導短暫的婚姻,只不過是一場光怪迷離的夢。等到洗好臉,看著鏡中的自己,她才慢慢地回過神,那不是一場夢,她結過婚了,然後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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