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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雁靜靜地凝視著他,看著他將菸灰彈落,神情漠然。
“我才是真正輸的那個人。小的時候,游泳游不過他,打球輸給他。讀的大學也沒有他好,工作沒有他出色,就連……他愛的女人,我也會動心。你說,怎麼能不妒忌呢?”
“別這麼說。”白雁衝口而出,帶著幾份緊張,隨即努力放緩語氣,“其實你才是真正讓我們羨慕的人,你的家庭很健全……”
“健全?”1陸滌飛苦澀地一笑,“你以為我爸爸在外面就沒情婦?你錯了,他有,還不止一個,現在最得寵的是一個賓館小姐,才二十一歲。他給她買房,給她買車,恨不得捧上天去。我媽媽是個事業型的女強人,往高處說,她顧全大局;往低處說,她很冷血。她只要我爸爸維持表面上的和睦,其他隨他花天酒地。再怎麼折騰,他都會回家,不是嗎?何況,那個職位,他玩不出格的。”
白雁立時無言以對。
“我真是厭惡死了這種面和心不合的假溫馨。他們整天對我耳提面命,要我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收心好好過日子。我聽了,就覺得諷刺。這世上,有幾個是為愛情而結合的婚姻?”
“別說了,陸市長。”白雁努力鎮定下來,蒼白地勸慰,“也許是緣分沒到吧。”
“在官場這個圈子裡,做什麼,人都習慣保持冷靜,不帶感情,不講真話。所以我服康劍,真的服了。”
“你並不了解我們經歷過什麼,”白雁苦笑,“如果讓你選擇,你是不會走這條路的。”
“你又不是我,怎麼就知道我不會?”陸滌飛帶有一點挖苦地問。
白雁悵然放下手裡的水杯,“因為這條路實在不能用幸福二字能形容的,人家說婚姻不是一部情感片,而是一部動作片。我感覺我與康劍的婚姻,是一部驚險片、恐怖片,過程不能回味,前景不敢多想,只能是一步一步謹慎地走。謝謝你對我一直以來的關愛和幫助,我是個小女子,選擇自私,做不到把謝意化作愛意,那是對你的不公,也是對我的不珍。”
陸滌飛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以後不會再騷擾你。但我仍要向康劍宣戰,不然,人生就真的沒有一點趣味了。”
“那是你們的事,和我無關。”白雁聳聳肩,露出一絲輕鬆的笑意
第一百章,二萬裏海底的冷暖(六)
白雁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康領導已經到家了,聽到白雁上樓的腳步聲就早早把門開了,白雁一爬到樓梯拐角處,一抬頭,就看到康劍站在門口,眉擰著,很擔心地看著她。
“怎麼不接我電話?”
她扶著樓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著他。傍晚和陸滌飛聊過之後,突然覺得這些表面上光鮮的官二代,背地裡也是各有各的說不出口的辛酸。其實他們之中也不乏優質精品,但外在的光環讓別人忽視了他們的內在。不然康領導何必將自己放逐,挑僻遠的縣城去證明自己呢!
白雁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一頭扎進康劍的懷裡,緊緊摟住康劍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哼哼: “我在街上沒聽見。”
康劍一邊把白雁住屋裡帶,一邊無奈地嘆氣, “你也不看看外面幾點,想逛街打個電話說一聲呀,不然我有多著急。”
白雁不理他,還是抱住他不撒手。康劍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門關上,進了家門,低頭看看白雁,抬起她的下巴問: “吃飯了嗎?”
白雁閉著眼哼哼: “康劍,再有四天,我又是一個人了。”
康劍拍拍白雁: “你也知道只有四天,那怎麼不早點回來陪我!”他現在可是把所有的應酬全推了,象個居家好男人,一下班,準時往家趕。
“康劍,你想我怎麼陪?”白雁睜開眼看著康劍,那麼冷峻嚴肅的男人一旦溫柔起來,真的是非常迷人,突然有股瘋狂的情緒從心底漫上來。
康劍端詳著白雁幾眼,沒說話,卻在下一秒猛地一使勁,打橫抱起白雁往衛生間走去。白雁摟住康劍的脖子,臉頰緊緊貼著他的脖子,象小貓一樣的舔吻著他的耳背。
“康劍,我們這樣算是非法同居吧!”她看著康劍把浴簾拉開,開了浴霸,熱水從花灑里噴出來,不一會,衛生間裡就騰起滿室的熱霧。
“胡說八道,我們明明是志同道合、真心相愛的夫妻。把衣服脫了,洗個熱水澡解乏。”康劍把她往邊上挪了挪,幫著她脫衣服,再小心翼翼地掛到高處的架子上,防止被水淋濕……
白雁浮出一臉俏皮的笑,小酒窩閃閃,趁康劍不注意,也伸手過去,解開他的一顆扣子,再解一顆…
直到手被康劍抓住,他抬頭,看著她,雙瞳黑如子夜。
“老婆 …… ”
沒等他說完,白雁已經踮起腳吻上他,捎帶把後面的半句話也吻了回去。
上床難道一定要在床上嗎?古人早就說過:食色,性也。
心動、情濃,美人在懷,有時間,有空間,何必壓抑呢?
一股熱血從腳底陡地漫向頭頂,再凝結於身體的某一處,康領導激情迸發之前,心滿意足地輕嘆,這樣的賠伴也很不錯。
那瞬間,他想起去年的聖誕夜,也是冰寒地凍,他們在結婚四個月、離婚三個月後,終於有了個實至名歸的洞房,他恨不得把她揉進身體裡,永遠不分開。
他忍不住粗粗喘口氣,下一秒,他下了大力氣,狠狠撞進去。大腦皮層里的毛細血管好像要爆炸了,絲絲縷縷都在燃燒,灼熱地燃燒。
歡愛過後,兩個人一同沖了個熱水澡,懦懶地窩在被子裡,身子密貼,她的腿攀著他的。
“我今天看中一套房子,很漂亮。”白雁累得睜不開眼,仍不忘向康領導匯報。
“定了?”
“想明天去定。是現房,定下來就可以拿鑰匙了。”
康劍點點頭, “現在是二月初,裝修至少得有三個月,再吹個幾月,白雁,我們十一結婚,好不好?”
“還要辦婚禮嗎?”
“當然,不過,這次我們去北京結婚,就親戚們一起吃個飯。那兒算是我半個故鄉,我也帶你去看看我住過的地方、讀書的學校。”
白雁嘆了口氣, “如果你爸媽仍反對呢?我們再結婚,還會和以前一樣前程未卜。 ”
“傻丫頭。”康劍揉揉她的頭髮,輕咬了下燈光下燦如桃花的臉頰, “你只管把心思全放在我身上,其他的工作我來做。”
“呃,我的心裡還有誰?”白雁眨眨眼。
康劍笑,沒再說話。其實他想問,在她的心裡,是他重,還是商明天重一些。但這麼美麗的夜晚,說這些,太煞風景。
可能也無須問,商明天只是白雁以前的一個朋友,有點朦朧的好感,那不算真正的愛情。
真正的愛情,不只是感情,還包括身體上的契合。從這點來講,他擁有的是白雁的全部。
夜,漸漸地深了。
康劍睡熟了,白雁卻還醒著。
她當然猜到康劍沒有說出的話是什麼!
對明天的思念從來不去刻意,就如同一個近視的人,早晨睜開眼,本能地先去拿眼鏡戴上。她對明天也是如此。她從來沒有覺得空間上的距離、時間的飛逝,會讓她與明天之間發生什麼變化。快樂時、傷心時、孤單時、寂寞時,她都覺得明天就站在一邊看著她,微笑、鼓勵。
所以她要做一隻打不死的小強。
她幸福了,明天就會快樂。
明天快樂了,她就會幸福。
康劍與明天,在她的心中誰輕誰重,白雁覺得不成對比。明天就是明天,康劍就是康劍。
康劍是她的愛人,攜手並行的人。
而明天,是她內心裡深依的支柱、心靈的家。
四天很快就過去了,康領導去雲縣走馬上
任。
白雁又恢復了單身生活,幸好新房拿到手,她每天忙著去建材市場轉悠,不然還真不知怎麼打發時間呢!但白雁畢竟沒有裝修經驗,有些事拿不定主張,想拉著柳晶一同過去幫著參考參考。
柳晶的爸爸就是搞裝璜的包工頭,耳濡目染,她多少能一知半解。
吃飯時,白雁和柳晶說了下班後陪她去建材市場看瓷磚,柳晶一口飯含在嘴巴里,半天沒回答。
“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又忙著到處相親?”白雁說。
柳晶把飯狠狠地咽下去,吞吞吐吐半天,才老實交待, “我現在一下班就要回去向我未來的婆婆報到,稍晚了,她就會打電話告訴……簡單,然後,我就會被他炮轟到半夜。”
“什麼?什麼?” 白雁眨著眼, “你說得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柳晶苦笑, “你眼裡只有康領導,哪會注意我。我……已經搬到簡單家一周了。”
“啊!”白雁托著下巴,生怕掉下來。
“快,快,老實交待,不能漏掉任何細節。”
柳晶瞪了白雁一眼, “沒細節,只有事實。我和李澤昊徹底完結,現在和簡單正式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哇……光速呀!你們兩個在我眼皮底下暗度陳倉。敬愛的李老師哭了沒?”白雁很不厚道地問。
柳晶撥弄著碗裡的飯粒, “哭到沒哭,可能傷到他自尊的吧!”
想到那天去和李澤昊談分手,柳晶心裏面有些酸楚。
李澤昊接到她的電話,興奮不已。見面的地點約在離一中不遠的茶座,簡單坐在離他們不遠的一張桌子上。
李澤昊坐在她的面前,傻傻地笑著,告訴她,他假期輔導的幾個孩子怎麼優秀,怎麼可愛。
她捧著咖啡杯,靜靜地凝聽著。
“晶晶,你怎麼不說話?”李澤昊說了好一會,才察覺她的沉默。
她抬起頭, “澤昊,我……談朋友了。”
李澤昊嘴巴張得半圓,直直地看著她。
那眼神讓柳晶想哭,她想起十四年裡,兩個人第一次在她的房間裡牽手,第一次在公園裡親吻,第一次在他的宿舍,兩個人做愛……一幕一幕,在腦中象放電影似的。
她從沒想過,她會愛上另一個男人。
但感情說變就變了。
她現在在意的是隔著幾張桌子的那個男人,她要好好珍惜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