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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白雁印象最深的是白慕梅的床很大,窗簾和床罩都是絲絨的,顏色是神秘的紫,床對面的是一排鏡子,可以清晰地把床上任何細微的動靜都映照出來。

    白雁咽了幾口口沫,抬手敲門。

    “誰呀?”,從裡面傳出白慕梅絲帶一般的聲音。門應聲而開,屋內燈光調得很暗,白慕梅薄紗般的睡衣如蟬翼般,讓裡面的胴體若隱若現。

    “ 雁雁,你怎麼來了?”白慕梅借著樓道的燈光,看出是白雁,把自己的睡衣帶子繫緊了。

    “我方便進去嗎?”!白雁問道。

    白慕梅愣了下,“你等會!”她把門掩上,從臥室里傳來她嬌柔的輕笑聲和低低的說話聲。

    過了一會,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了出來。白雁低下眼帘,往旁邊讓了讓。

    “進來吧!” 白慕梅轉過身,“你吃飯了沒有?”

    這只是一句應景式的文化,白慕梅這裡除了酒就是咖啡,油煙是從來不惹的。

    “阿嚏。”白雁被屋子裡濃郁的香氣熏的打了個噴嚏。

    “你感冒了?”白慕梅皺了皺眉頭,給白雁倒了杯水,優雅地倚在酒櫃前。

    “可能吧。”白雁抬起頭,白慕梅的面容在酒吧燈的光線裡面顯得分外嬌嫩,宛若香水百合的花瓣。

    “不好意思,這麼晚過來打擾你。我有點事想問問你。”,白慕梅給自己拿了個杯子,倒了半杯酒,沒說話。

    “在我和康劍結婚前,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和康雲林曾經上過床、你曾經害得他老婆跳樓自盡?”

    “我有提醒過,” 白慕梅不動聲色,就像在說別人的事情,“我說過你配不上康劍,你們的婚姻不會超過六個月。”,“你那是說嗎?” 白雁顫抖著,“我長這麼大,不管做什麼,你從來沒有好jian地贊成過,你不是冷嘲就是熱諷。你了解我的個性,越是你反對,我越是要去做好。其實,你是故意激將我,要我嫁給……康劍的?”!

    白慕梅慢慢地把杯中的酒喝淨,撩開睡衣,露出雪白的大腿,坐到吧檯上,“你分析得不錯,我是想你嫁給康劍的。”

    “為……什麼?” 白雁已經站立不穩了,她不得不扶著柜子的一角。

    “你說呢?”白慕梅的聲音努力保持平靜,但臉色突然變了,“i因為我恨那個癱女人。她既然跳樓,為什麼不死得乾淨些,還要丟人現眼地活在這世上?要不是她,現在的康書記的老婆就是我,就是我!當年,康雲林都說好要娶我了,我在雲縣等他,他回去離婚。結果,我等了二個月後,等到他一通電話,他說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他老婆跳樓致殘了。如果他的老婆活得好好的,或者死得乾乾淨淨的,我們都有希望,可是她是癱瘓了。她是故意的,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我與康雲林徹底斷開。康雲林從那以後,就把我一腳踹開了。這口惡氣,我怎麼咽得下。事過二十四年,他的兒子送上門來,我當然不要放過那個女人。我就是要與她做親家母,要我白慕梅的女兒整天在她面前晃著,我要她日日夜夜都想起二十四年前的事,疼著,痛著,永不得安寧。”白雁好想笑,想不到她來到這個世上有這麼大的用處,又是康劍報復的對象,又是白慕梅手中的一根刺,深深插進李心霞的軟肋。

    “我真沒想到你還曾想過嫁人,其實你這樣多好,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白慕梅跳下吧椅,給了白雁一耳光。

    “我是你媽媽。”

    “對,你是我媽媽,剪得斷的是臍帶,剪不斷的是血源。” 眼淚從她的眼睛裡面流出來,她卻一直笑著。

    “你從濱江跑回來,就為這事?”

    “我不能回來看望下我漂亮的媽媽嗎?哦,還有件事告訴你,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要和康雲林的兒子離婚。”

    白慕梅怔了一下。

    白雁搖搖晃晃地往門口走,手握著門把手,她覺得自己應該再說點什麼,想了半天,她回過頭,“媽媽,我現在不是你的包袱,對你也沒什麼用處,血緣可能剪斷了。”

    她跌跌撞撞地下樓,樓梯里漆黑一片,她整個人也漆黑的,拖鞋在台階上啪嗒啪嗒地響著。

    “沒有超過半個小時吧?”她站在車邊問司機。

    司機剛剛拋出去買了瓶水和一塊麵包,正嚼的起勁。含著一塊,給白雁打開車門,看到白雁煞白的臉,嚇了一跳。

    “小姐,要不我們先去下醫院?”反正這夜裡也接不到別的生意,司機索性不急了。

    “我們現在就去……濱江第一醫院。” 白雁嘴唇、指尖、全身,都在哆嗦著。

    司機把麵包咽下去,上車,發動引擎,車向夜色里駛去。為了怕打瞌睡,他開了電台聽音樂。

    白雁在音樂聲中迷迷糊糊地閉上眼,一團黑暗裡,她看到自己獨自坐在門檻上,外面電閃雷鳴,她害怕得直哭,可是從門口來來往往的人都沒人看她一眼。

    “小雁。”,面前突然站了一個人影。

    她抬超頭,看著放大的俊朗微笑著的面容,扁扁嘴,“明天,我怕……”“不怕,不怕。閉上眼睛,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明天!”俊朗的少年朝她點點頭。

    白雁笑了,握住少年溫熱修長的手指。

    “小姐,到了,”

    這是誰的聲音?外面怎麼這樣黑?這是哪裡?明天呢?白雁惶恐地四下張望,“明天……明天……”

    她想叫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急得揮著手臂,不知絆著了什麼,咚地一聲向前栽去,徹底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第五十二章 你是一段特別的留白(二)

    雲縣的文化大院裡,居民不少,白慕梅是其中最引人往目的一個。在一群鶯歌燕舞的女演員中,她不僅人長得最媚,而且戲演得也好。從劇團回大院的一路上,多少孩子追在後面看。雲城裡有個什麼活動,都以能請到白慕梅出席為豪。

    她呆在雲縣的時間並不多,常年隨劇團在各個市縣演出,有時也去省城。

    商明天的父親是越劇團分管道具和雜務的,母親原來在老家種地,懷孕後被商爸接到縣城。她閒不住,在電影院裡賣香菸瓜子,賺點錢貼補家用。一胎生下兩個孩子後,她又從紙盒廠領了些活,不放電影時,她就糊紙盒。

    四口之家住著兩房一廚,合著個小院。一間房做了臥室,另一間房就是客廳、餐廳。商明天、商明星大了後,就在臥室和客廳里各拉了一道帘子,另外買了兩張小床。這樣子一來,家中就顯得更擠了。商媽趴在窗台上,看著後排的白慕梅家,直罵商爸無用,人家兩口人住兩房一廚,我家四口人也住兩房一廚。

    商爸噙著紙菸,悶聲不吭,心裡想,咱家能和她家比嗎?

    關於白慕梅的風流軼事,商媽當然聽說了不少。她也曹親眼看到不同的男人衣冠楚楚地來接過白慕梅。莊戶人家的女子,性子直,眼裡容不得沙,也咽不下這口氣。商家的廚房正對著白慕梅家的小院,她做飯時,有意無意地就白骨精長、白骨精短的罵罵咧咧個不停

    白慕梅一般懶得理睬她,這天,不知怎麼來了精神,媚眼一飛,站到了商家的窗前, “黃臉婆,你是不是心裡嫉妒得發狂呀?其實呢。這白骨精也不是誰想做就能做到的。象你這樣,就是主動脫光了,男人們也不會瞟一眼的。所以,你就少說兩句,別自暴其短了。”

    “你這個不要臉的騷狐狸,你以為人人都象你賣身求榮嗎?我呸,我幹嗎要別的男人有興趣,我自有我家男人寶貝著,你呢?”

    白慕梅笑得眉眼都綻開了花, “別告訴我你家男人只吃素的。只不過,我瞧不上他而己,不然……”她笑得說不下去了。

    商媽一下子跳起來,叉著腰, “不然能怎麼著?”

    “問你家男人去。”白慕梅纖細的腰肢一扭,風擺楊柳似的進了屋。

    商明天家一下炸開了鍋,任憑商爸怎麼賭咒發誓,商媽整整嘶吼了一個晚上,震得雲縣上空的天都變了。

    從此後,商媽正式與白慕梅結下了梁子。

    白雁那時還小,不懂大人們的事。瞅著商家的兩個孩子在外面小院玩得歡,顛顛地跑過去,還沒到門口,商明星上來一把把她推翻在地, “滾開,小白骨精,不要髒了我家的地方。”

    “明星,你幹嗎?”商明天過來扶起她,責怪起妹妹。

    “哥,媽媽說過了,這白家沒好東西,不讓我們和她玩。”說著,商明星把剛站來的白雁連推帶搡地推出了門。

    白雁眼中含淚回過頭,商明天對著她微微一笑。

    再下一次, 白雁經過商家的小院前,商媽一盆髒水從里潑了出來,濺濕了白雁的小花鞋。

    不僅是商明星,文化大院裡的大大小小的孩子沒一個人肯和白雁玩。看到白雁,不是扔石頭,就是吐唾沫,有些稍微大的男孩子,還會對白雁說很下流話。有的甚至,趁白雁不注意時,一下把白雁按倒在地,騎在白雁身上, “小雜種,你媽媽是不是就這樣被人‘日’的?”

    一幫半大小子圍著起鬨,他們喊著,快來看啊,小破鞋被“日”了。

    白雁脹紅著臉,不知哪來的力氣, “砰”一下把身上的小男生推到,抓起一團泥甩了過去,學著他們的話回擊他們。小男生們惱羞成怒,一擁而上,對著白雁拳打腳踢。

    商明天從外面衝進人群,奮力把白雁護在身後,替她撣去身上的灰塵,抹去小臉的泥污,向小男生們怒目而視。

    結果,商明天被打得鼻青臉腫,白雁到沒什麼事。晚上,一幫家長領著孩子到商家興師問罪,商媽又差點把房子掀了個蓋,逼著商明天發誓以後不准再和小白骨精玩在一起。

    白雁坐在門檻上,穿過廚房的窗戶可以看到商明天跪在地上,雙唇緊抿,一言不發。

    商媽氣得差點犯了病,第一次摑了商明天一記耳光。

    商明星第二天看到白雁,眼裡面都能噴出火來。

    後來,白雁學乖了,見著院裡的孩子就繞得遠遠的,不管別人說什麼,她都當沒聽見。

    夏天到了,白慕梅又去了外地演出。雷雨夜裡,白雁一個人端坐在床上,害怕得不敢合眼。偏偏這時又停電了,屋子裡黑漆漆的,窗外,雷一個接著一個,閃電如火蛇般不時掠過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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