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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住哪裡?和你一塊擠教師宿舍,幾個人共用一個洗手間?”伊桐桐氣憤地問道,“再說那車鄧房,我又沒向他要,是他為他的負心買的單。”
“你現在是我的女友,卻住著別的男人給的房,你讓我這臉往哪擱?”李澤昊揮著手,攥起拳,有想打人的衝動。
“該擱哪就擱哪,反正在你沒有房子之前,我不會搬出去的。”伊桐桐和他賭起氣來,一點不肯退讓。
李澤昊氣得甩門而出,那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鬧彆扭。
後來,還是李澤昊先低了頭,不然能怎樣,分手這樣的話,他捨不得說出口的。
暑假裡,李澤昊接了幾個家長的委託,為他們的孩子開小灶。另外還接了幾個培訓班的工作。只要能賺到錢,時間能擠得出來,他差不多什麼活都接。
辛辛苦苦賺了一個暑假的錢,沒夠陪伊桐桐去了一趟海南、買幾件換季的衣裙。伊桐桐花錢向來大手大腳,幾乎是月光族,和李澤昊一起後,她還收斂了點,但化妝品不能用太差,衣服按季也換新的,隔三差五要去飯館換個胃口,時不時還要來點小浪漫,買束花、小禮物什麼的。
李澤昊真的有種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教師公寓開工那天,學校開了大會,公布夠條件住到教師公寓的教師名單。不出李澤昊所料,他分到了一百八十平米的公寓,層次也很好。伊桐桐因是副課老師,又是新來的,沒享受得到這樣的待遇。
那個晚上,兩個人興奮得一夜都沒什麼睡。伊桐桐心裡暗道:自己這支潛力股真是押准了。
李澤小心翼翼地向伊桐桐再次提出退房、還車的要求,伊桐桐摟著他的脖子,沒生氣,也沒回答。
學校開始繳集資款了,問題也就隨之而來。
“你工作這兩年存的錢呢?”伊桐桐得知李澤昊沒什麼存款時,呆住了。
李澤昊沒敢說他的錢原先是和柳晶存在一起的,分開時,全丟給柳晶了。
“我……亂花掉了。”
伊桐桐急了,“那現在怎麼辦、?要不,我把我那房賣了,墊上這塊,可能還夠裝璜呢!”
“不要!”李
澤昊一口回絕。
伊桐桐瞪大眼,“你都到了這份上,還裝什麼清高。”說著,語氣裡帶了幾份嘲諷。
李澤昊硬撐著,厚著臉皮找爸媽,找朋友,托人向銀行又貸了點款,勉強湊齊了集資款,但伊桐桐卻再沒向他露個笑臉。
他為了逗伊桐桐開心,今天拉著她過來看房。公寓才在打基礎呢,到處都是泥土和磚塊,李澤昊卻忍不住憧憬起家中的布置來。
“桐桐,你愛畫畫,咱們把西面那個房間專門裝成你的畫室,好嗎?”
“裝,裝,”儼桐桐白了他一眼,“你拿泥裝,還是拿磚裝?”
李澤昊心裏面喀了一下,沒有作聲。
伊桐桐偏偏不怕死地繼續說道:“你現在已經是一屁股的債了,這裝璜的錢,你還向誰借去呢?就憑你那幾個工資,又要還債,又要生活,還要裝璜,真是天方夜譚。”
“我會想辦法。”李澤昊冷冷地說道。
“你以為這和你講題目一樣,想就能想出來嗎?反正我要一次性到位,馬馬虎虎的,我不會搬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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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昊張了張嘴,一甩頭,“不搬就不搬,沒人求你搬。”說完,冷著臉轉身就走。
伊桐桐沒想到他講話這樣沖,一委屈,臉也拉下來了。
真是見鬼,這鬧氣的場景竟然被白雁撞見。
伊桐桐氣得牙痒痒的,但她現在頓不上這事,她滿心滿眼都是“康劍離婚了”這個消息。
他為什麼離婚?
兩個人走到了路口,李澤昊鬆開她的手,把停在邊上的摩托車推了過來,看她失魂落魄的樣,氣不打一處來,吼問道:“你回不回去?”
“我沒聾,你不要這麼大聲。真是個鄉巴佬。”伊桐桐吼了回去。
李澤昊咬了咬唇,突然一躍,跳上摩托車,發動引擎,呼地一下開走了。
“混蛋,你回來,給我回來。”伊桐桐傻眼了,這地方,又沒村,也沒店,他把她扔下來,難道要她走回去?
李澤昊象是沒聽見,車越開越快。
伊桐桐氣得直跺腳,站在路邊,欲哭無淚。
“這不是伊老師嗎?”一輛黑色的奔馳從她身邊經過,又緩緩倒了回來,車窗一開,華興油光鋥亮的腦袋伸了出來。
“華老闆,這麼巧……啊……”伊桐桐驚喜萬份的笑容凍結在臉頰上,她捂著嘴,不敢相信地對上車中另一雙冰冰冷的眼瞳。
第六十五章,世上哪見樹纏藤(三)
說實話,這一刻,伊桐桐是不願意見到康劍的。被扔在灰塵飛揚的路邊,頭髮讓風颳得象亂糙,臉色因為和李澤昊生氣而脹得通紅,剛從工地上走過來,鞋上和褲腳上沾滿了泥巴,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以前,不管什麼時候,她在康劍面前都是保持完美形象的。
她不想在康劍面前丟臉,她想美艷如花、巧笑俏兮,在某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裡與康劍來個邂逅,而不是現在這個時刻。
伊桐桐直覺地想躲,可這連棵雜糙都不生的路邊往哪躲?她咬咬牙,硬著頭皮,窘然地以手作梳,理了理頭髮,盡力露出淑女般的優雅微笑,“康劍,你……來視查工地的嗎?”
康劍確實是被華興拉過來視查商貿中心的開發情形。商貿中心是華興集團中的標,但他只是主要承包商,其他的分段包了出去,轉包費早已到手,所有的轉包商已經陸續開工。華興賺得不少,心裏面對康劍感恩戴德。這人有個好處,就是很有分寸。他知道現在這個時期是康劍競選城建市長的關鍵,工程來不得馬虎。錢要賺,工程質量和工期也要抓。他把這事還真當個頭等大事在做,這不有了點成效,就把康劍拉來顯擺顯擺。
今天下午,省住建廳的領導來濱江檢查工作,康劍有個匯報發言。他準備一早上好好看下簡單寫的稿子,沒想出去,但華興好說歹說,他無奈,拿著一疊材料就隨華興上了車。
檢查完工地,總體來說,他是很滿意的。他看時候不早,催著華興送他回辦公室。坐車的一點時間,他正抓緊在稿子上鉤鉤畫畫。
車,戛地一停,康劍抬起頭,想看看怎麼一回事,發現原來是伊桐桐站在車外。
康劍心裡冷冷地一笑:這個華興真是個人精,剛剛在工地上旁敲側擊地問他是不是真離婚了,他瞪了華興一眼,離婚還有真假嗎?華興然後千方百計地就把話題往這邊引,想套出他離婚的真正原因。
他沒理華興。
華興這一停車,估計是猜測他對伊桐桐仍余情未了。康劍譏諷地把傾了傾嘴角,對著伊桐桐面無表情、平靜如水般地點了下頭,又低下頭繼續修改稿子。
華興這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呀,康領導這是矜持呢,還是掩飾?他到底要不要憐香惜玉讓伊美女上車?
如果稱了領導的心,是好事,如果會錯了意,那可就犯了大忌了。
伊桐桐這邊,臉一陣紅,一陣白,心裏面酸溜溜的。康劍是沒把她當路人,但這比當路人還讓她感到羞恥。在他眼裡,她是空氣,不,空氣對人體還有益,她對他,簡直就是可有可無、毫無干係的。
伊桐桐不禁對康劍又恨上了幾份。
正僵持著,前面“突突”地響起一陣摩托聲,幾人一起抬起頭。
這下,伊桐桐死的心都有了。
李澤昊開了一大段路,想想還是心不忍,又折了回來。但他還不想先低頭,摩托車沒有熄火,距離伊桐桐十多米,他等著伊桐桐自己主動走過來,說一兩句軟話,他也就滿足了。
但等李澤昊看到停在伊桐桐身旁的車和車裡坐著的人時,心刷地涼透了。
他沒有立即掉頭,只是咄咄地瞪著伊桐桐,眼一眨不眨。
伊桐桐想起昔日曾在康劍面前放豪言,要找一個勝他百倍千倍的男人,可眼前這個滿臉是灰,象出土文物的男人,根本連康劍一根腳指頭都抵不上!
華興瞧瞧李澤昊,再瞧瞧伊桐桐,問了句:“。伊老師,你……認識那個人嗎?”,
康劍微微閉了下眼,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輕笑,偏偏給伊桐桐看到了。
“你……有本事走,別回來呀!”伊桐桐這時,顧不了形象了,她幽怨地瞟了瞟康劍,一肚子的氣沒處使,全撒向了李澤昊。
“是不是我回的很不是時候?”李澤昊目光冰寒,語氣森冷。
“明明是你對我先凶的,你根本不講理,你……”伊桐桐又是羞又是氣,“你”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倒是眼眶一紅,珠淚滾滾。
華興暗自慶幸剛才沒讓伊桐桐上車,怪不得領導不聞不問,沒一點表示呢。原來伊美女已另投他懷了。美女,玩的就是個新鮮,誰喜歡隔夜的涼茶。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讀書人的清高底線,讓李澤昊不想與伊桐桐爭辯,他只問一句,如果伊桐桐回答“不”,他掉頭就走。
愛情,應該含有包容。但再寬廣的包容,也不能接受對方心裏面裝著另一個男人。
“我……”伊桐桐楚楚可憐地瞄著康劍,巴望著他對她一記憐憫的眼神,或者為她說一句話。
康劍先是無動於衷地看著車外這一切,然後把頭扭向一邊,他的身子突地一僵,擰開車門,大步往後走去。
華興訝然地順著他的背影看過去,嘴巴張得半圓。今天這是什麼日子,康領導的前歡後愛全到齊了?
售樓小姐很熱情,不辭勞苦地帶著冷鋒和白雁跑前跑後的看了幾個樣板間,“我們這裡的戶型是英國設計師設計的,層高讓人滿意,採光又好,設計人文化,而且外部的環境也是一流的。”
“你喜歡哪一種戶型?”冷鋒問白雁。
白雁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幾下,“我每一種都很喜歡,可惜我都買不起。”她也不想買,她有房子的。
康領導與她離婚,房子和家裡的存款都給了白雁,他淨身出戶。
白雁開始想客氣地推辭一番,但一想,領導是國家棟樑,國家捨不得他受苦受累,以後一定會高薪養廉、豪宅給他遮風擋雨。而她就一個平凡的小護士,請一天假,都會扣許多錢,她是凍了還是餓著,無人過問。她好歹也要擔著康市助前妻的頭銜,過得不宜寒酸,於是,她就坦然地接受了下來。但那房子太大,一個人住著孤單,現在,她就空關著,偶爾去打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