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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如果以後不能嫁給所愛的那個人,該怎麼辦?”他們牽手在月光下走著。
商明天閉了閉眼,語氣哽咽, “那就象你愛我一樣去愛珍愛你的那個人,努力讓自己過好,把我們的遺憾降到最低。”
白雁鄭重地點頭。
“小雁,以後不管在什麼地方,在什麼時候,我都會想著你、看著你。”他吻去她嘴角的淚水,不想,他的淚又把她的臉淋濕了一片。
她咬著唇,任淚默默地流淌。
分手,不是對人生的妥協,而是對生活的正視,對自己的珍愛。
讓自己過得幸福,明天看到,就會很開心了,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
可是,她過得幸福嗎?
第五十三章 你是一段特別的留白(三)
“體溫三十九度。”
“嗓子發炎,肺部有羅音,該死,怎麼象個孩子似的,竟然得了個小兒常患的病——支氣管肺炎。快,做青黴素皮試……”
“打電話,通知康助,說人在醫院了。哦,還有讓交警大隊和公安局停止尋找。”
“小雁!”……好吵!胳膊上突地一下刺痛,白雁疼得擰起眉頭,緩緩睜開眼睛,一時不能適應
室內灼亮的燈光,她本能地又閉上眼。“小雁!”
她發燒燒出幻覺了嗎?怎麼聽到了明天的聲音?這聲音比幾年前離開時低沉、厚實了許多,但這個稱呼、這種語氣,只屬於明天。
白雁張張嘴,不禁噝了抽下冷氣,嘴唇燒的好像起了泡,聲音也發布出來了。她伸手往旁邊抓了抓,一雙手握住了她,然後,有人撫開了她的長髮,托起她的腰,“小雁,想喝水嗎?”
白雁倏地睜開眼睛,一抹藍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眨眨眼,瞪著眼前那張微笑俊朗的面容,身上那像天空一般湛藍的軍裝,軍帽上閃著晶光的國徽,“明天?”她沙啞著嗓音,不敢置信地問。
“恩!”商明天重重點頭。
白雁伸手戳戳他的臉腮,暖暖的,她笑了,笑的嘴角顫抖,笑的眼眶裡溢滿了淚水,“你穿軍裝好帥、好帥啊!”她的聲音比公鴨好不了多少,可那又有什麼,他是明天啊。
明天真的回來了,從成都回來了。
看到明天,她心裏面沽沽流著血的窟窿癒合了。是不是老天聽到她心底里的呼喊了?
“可是你卻變醜了。”商明天抑住心裏面撕裂的心疼,從旁邊的柜子上端起水湊到她的嘴邊。
她捨不得眨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商明天,水從嘴角漏到被子上都沒發覺。
商明天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看著她蠟黃的小臉、滿嘴的水泡,嘆了口氣。
白雁許久才從驚喜過度中回過神,燦爛的笑容象花朵般開在頰角,“丑就丑唄,女大十八變,明天我又會漂亮了。明天,你回來怎麼也不給我電話?”句子一長,她微微有點氣喘,眼睛轉了轉,看到自己居然是在病房的床上,手臂上吊著輸液管。這怎麼一回事?她記得好象是從雲縣回來,坐在計程車上。
“我一下火車,就給你電話。至少打了十個,你先是不接,然後就關機了。”商明天拉了把椅子生在她身邊。
白雁伸手揉太陽穴,“我那時……人在車上,可能沒聽見。”
“後來我就到醫院來了,沒想到遇著冷鋒,我們在外面吃好飯,正說著話,看到醫院門口圍著一群人,一看,是你從計程車里出來,沒站好,摔倒在地。”
商明天沒有提白雁當時腳上只穿著一隻拖鞋,另一隻腳光著,渾身燙得象個火
球,眼睛閉得緊緊的,牙齒把嘴唇咬出了兩排血印,司機驚慌地說兩人連夜在濱江到雲縣之間跑了個來回,她上車時就咳個不停。
冷鋒付了車錢,他把白雁抱進急診室,一檢查,急性支氣管管肺炎,兩人都愣住了。準備通知她象里人時,這才知道她老公已經差點把濱江市炸翻了。
交警大隊在各個路段查尋有沒車禍事故,公安局在濱江市的角角落落尋找有沒單身女子出沒,白雁的同事和朋友象里都打過電話,這麼大的動作是因為康劍市長助理的妻子失蹤十個小時了。
“呵呵,”,白雁抽著氣笑,“這次見面印象深刻吧!呃,你怎麼認識冷醫生的?”白雁訝異地問。
“我們是戰友,也是朋友。”,冷鋒從外面進來,接過話。白雁懵了,看看商明天。
“冷鋒就是我們飛行學院附屬醫院實習的,那時我們就認識了,後來,一直保持聯繫。”商明天看到冷鋒手裡面端著杯橙汁,起身拿過來,“嘴巴里苦不苦,先漱個口再喝,會好喝點。”他低聲問白雁。
白雁點點頭,柔順地任商明天托著腰,先用水在嘴巴里漱了漱,然後吐到便盆里,再接過果汁,“明天,酸!”她對著他撅起小嘴。
時光好像沒有在他們之間生生斷開七年,她一下子又像回到了少年時期,哪裡不好,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明天。
“可是有營養。”商明天把病房內的空調又調高了一度,防止白雁著涼。
冷鋒站著,寒眉蹙著。他為商明天與白雁之間的默契訝然,這種默契是經過歲月沉澱自然而然形成的,不是刻意,也不是第三個人插得進去的。
“明天,”白雁喝完果汁,感到有了些精神,四下看了看,“你……未婚妻呢?她住在賓館裡嗎?”
“我先回來做些準備工作,她下周和她爸媽過來。”商明天的口氣有點不自然。“你有她照片嗎?聽明星說也是軍人哦!”白雁眸光盪起興奮的光芒。
商明天微閉下眼,從褲袋裡掏出錢包,打開,抽出照片時,不想,帶出了另一張照片,晃晃悠悠地掉到了冷鋒的腳下。
冷鋒撿起來,商明天臉脹得通紅。
“你還留著那張照片呀!”白雁笑了,“冷醫生,你別看,醜死了。”
十歲左右的小白雁,笑得甜甜的站在一臉青澀的商明天身邊,商明天沒有看著鏡頭,而是側著臉看著白雁,眉眼滿溢著快樂和滿足。
冷鋒閉了閉眼,把照片還給商明天,商明天小心翼翼地又插回錢夾,把未婚妻的照片遞給白雁。
“哇,這才是真正的英姿颯慡呀!”白雁抬起眼,看看明天,“和你的氣質好配,你爸媽看到了,一定開心瘋掉了。婚禮放在什麼時候?”
“小雁,你閉上眼體息一會,不要再講話了,天還沒亮呢!”商明天收回照片,說道。
白雁哪裡捨得休息,可看著明天一身的風塵僕僕和疲倦樣,她只得點點頭,“我輸好液,就給你電話,我話你吃飯。”
“我不走,就在這兒陪你。等天明了,我去看下明星,然後還會過來。”
明星?白雁突地想起商明星一張如同調色板的臉,“明天,你去之前給明星打個
電話,她工作挺忙的,有時會遇不到。”她不想讓明天看到明星的真實面目,他會傷心的。
“唉,你不僅是變醜了,還變得嘮叨了。”商明天瞪了她一眼。
她俏皮地吐了下舌頭,乖乖地閉上眼,過了一會,又偷偷睜開一條fèng看著外面。
商明天挫敗地瞅瞅輸液瓶要到底了,催著冷鋒撤下,接著“啪”一下關了房間的燈,他拉著冷鋒走出病房,讓那個病的有點人來瘋的某人好好休息。
白雁透過窗外,看著站在走廊上的兩個身影,眯眯地笑了,笑得一陣陣抽氣。
他們兩人之中,只要明天過的幸福,就不枉他們分手時疼的死去活來的酸楚了。
黑夜裡,一點聲響都聽得十分的清楚,一陣“咚,咚”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過來。
“請問白雁再哪個病房?”氣喘吁吁的詢問聲。
“在這裡。”商明天從冷鋒的眼神中看出,這個匆忙跑過來的男人應該就是白雁的丈夫康劍了。
康劍慌亂間,也沒多注意病房外面站著的兩個男人,“砰”一下推開病房門,就沖了進去。
商明天體貼地替他開了燈,和冷鋒往走廊的盡頭走去。
“明天,白雁在你的心中,不只是一個鄰家小妹妹吧?”冷鋒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感。
現在的時間差不多是凌晨四點左右,天漆黑漆黑的,街上的路燈熄了一半,夜露把台階都打濕了。明天深呼吸一口涼慡的空氣,澀然地笑了笑,“不是鄰家小妹妹,還能是什麼?”
她是別人的妻子,他將會是別人的丈夫,這就是事實。
剛去飛行學院時,想白雁想得人象失了丟了魂一般,而且這樣的想只能埋在心裏面,看不到一絲曙光。他心裏面難受,想找一個人訴說。有天出操時不慎扭傷了腳,去附屬醫院看病時,認識了冷鋒,兩個人談了幾句,很投緣,就成了朋友。冷鋒性情清冷,很少言語,處久了,才知道他很小失去雙親。酷酷的冷鋒說起雙親,涕淚迸流,明天默默地陪著他。後來,明天向他說起了自己的鄰家小妹妹白雁,但明天沒有提過白雁的家世。
明天愛說白雁的聰慧、俏皮、能幹、堅強,聽著,聽著,冷鋒就入了心,他覺得
這樣的女子如同一個發光體,放在哪兒,都能引人注目,都能給人溫暖。而這種溫暖是冷鋒渴望但從不可及的。
冷鋒曾經笑問明天,是不是喜歡鄰家妹妹。
商明天鄭重地點頭,“當然,真正懂得她的好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這口氣不帶有一絲男女間的曖昧情感,卻又是出自心靈深處的。
冷鋒畢業後,在部隊醫院幹了兩年,有了點名氣。有家民營醫院的老總花重金把他從醫院挖到上海。冷鋒又花了兩年,為民營醫院帶出了兩位不錯的泌尿科醫生後,機緣巧合,他來到 了濱江。
他聽明天說過,白雁在這家醫院工作,但當他一到濱江時,還沒等他開口問,醫院裡處處都在津津樂道一件事——手術室的護士白雁攀上高枝,嫁給市長助理康劍做官太太去了。
冷鋒對著商明天笑笑,從袋子裡抽出一根煙,倚著牆壁點上,“想不想抽一根?”
他把煙盒遞給明天。
明天接接手,有點憂心忡仲,“冷鋒,小雁她……是不是過得不好?”冷鋒聳了聳肩,“如果她過得不好,你會怎麼做?”
商明天臉別過去,冷鋒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聽得他一字一句說道:“我要把婚期往後推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