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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助!”華興堆起一臉的笑,忙迎上來。
康劍淡淡地點個頭,直直走向自己的車。
“他心情不好?”華興朝白雁聳聳眉,悄問道。
“今天的菜不對他的胃口,別管他。華老闆和美女也約在這?”白雁開玩笑地指指後面燈火通明的飯店。
華興咧咧嘴,摸摸沒幾根頭髮的腦袋,呵呵樂著,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你盡情發揮去吧!
白雁瞭然地對他擠擠眼,自然猜到華興一定是伊桐桐請的客人。憑華興的勢利眼,能做伊桐桐舅舅的生意,必然是看的康領導的面子。也就是說,華興知道,伊桐桐對康領導的重要性。
確實是重要,不然看到伊桐桐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幹嗎氣成那樣?心是說不了謊的。
她的心也不說謊,此刻,疼如刀割,鮮血淋淋, 滿目瘡疫。
今晚的結局,仿佛是真相,又仿佛不是。
陸滌飛提過二十四年前,康雲林在雲縣蹲點過。
李心霞說二十四年前贏不了,現在怎麼還能贏?
她今年恰巧滿二十四歲。
幾個二十四撞到一起,想不多想都很難。康雲林與白慕梅是不是舊識,她不能肯定,但兩人之間有曖昧,她也親眼看到了。
白慕梅的私生活一直很豐富,她離不開男人,男人也離不開她。
李心霞知道這件事,康領導知道嗎?
如果是舊識,二十四年前,康雲林與白慕梅是一對相親相愛的情侶,苦於現實不能成為眷屬,於是,愛屋及烏,把希望轉投在下一代身上?
是康雲林硬逼康領導娶自己的嗎?白雁腦中一團亂麻。
這樣,康領導迫於父命,所以娶她又疏離她,所以李心霞厭惡她?
不對,白雁搖頭,康領導不是一個乖乖就範的人,看李心霞對康雲林的態度,也不可能是以夫為天的賢內助的樣。
自己與康劍的認識緣於偶然,不是有心人出面介紹的。
這是用自己來對白慕梅的報復?
白雁失笑,這個想法很荒唐。如果戳破了白慕梅的一件皮衣,白慕梅會火冒三丈,而她傷了哪一塊,白慕梅懶得抬眼看一下。
白雁雖然對白慕梅的男人們不很熟悉,但康雲林這個名宇,她是認識康劍後才聽說的。以白慕梅虛榮的個性,要是入幕之賓里有康雲林這樣的重要人物,她在言語間自然會流露出來的。
白慕梅二十四年前,沒能破壞康雲林的家庭,現在康雲林這把年紀,雖然李心霞殘疾,但這層夫妻關係固若金湯,沒有任何人可以破壞,白慕梅能折騰什麼?
康領導能為父親的婚外情,用自己的婚姻作籌碼,值得嗎?他那麼聰明,不會做這種傻事的。
白雁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腦殼都快破裂了。
肯定的就是康領導娶自己一定一定不是為了愛,他心裡裝著伊美女,也一定一定與白慕梅一有關係,真正的目的,除了她,其他人都請楚,而她卻無法啟口問。
也許不知道更好。
因為有愛,兩人才能長久。
白雁屏氣凝神,她和康劍之間的這場鬧劇該平息了。
“白雁,你走不走?”康劍眉緊蹙著,不耐煩地拉開窗,對著白雁吼道。
白雁走過去,隔著車窗,凝視著康劍。
她對康領導,有過期待,有過感激,心裏面欣賞他、喜歡他,真心實意地想和他做家人,甚至一次次為他的過錯找藉口,給他留了十次機會。
其實十次早過了,她卻不願去承認。
該是認命的時候了。
她捨不得傷害家人,可家人卻一次次把她傷得體無完膚。
小強也要休息。
“你先走,我… …想一個人散會步。康領導,明天我們一起找個時間,好好談點事,可以嗎?”白雁扁了扁嘴,隔著車窗,替康劍把吹翻的領子拉正。
“明天再說。”康劍發動引擎,又問了一句, “你真不走?”
白雁點點頭。
車“刷”地從她面前,如一股旋風開遠了,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濃重的汽油味。
白雁全身發飄,好像懸在半空里,眼澀澀的,每眨一下眼皮都引得一陣粗礪的疼。
她臉身色得像紙, 過了很久才攢了一點力氣,努力克服雙手的顫抖,慢慢走向夜色中。
不知何時,起風了,路兩邊的樹影搖曳著,把燈光碎成了片片,照she著人臉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白雁沒有打車,漫無目的走,走得雙腿發軟,才停了下來。抬起頭,發現自己停在三千絲理髮店前面。
三千絲,現在不叫理髮店,而叫美容院。還沒有打烊,裡面多了幾位店員,燈光是粉紅色的,暗暗的,店員一色的短裙、吊帶背心,眼影個個塗得象大熊貓似。
“這裡不理髮,只洗頭。”有個店員看白雁在外面站了很久,沒好氣地出來說道。
“明星?”白雁從白森森的脂粉間依稀辯認出熟悉的輪廓,不敢確定地喊了一聲。
店員一愣,借著店裡面的燈光,打量了白雁一眼,走了出來, “你來幹什麼?”
不等白雁回答,她向對面的一個公車站走去,站台下面有長椅,這個時侯,等車的人已經不多了。
“坐吧!”商明星先一屁股坐了下來,角度剛好擋住白雁的視線。
白雁低下頭,沒有說她看到有兩個男人進了三千絲,兩個店員象藤蔓一般纏了上去。
“我就是經過。”白雁彎彎嘴角。
“哦,”商明星翹起二郎腿,身上不知塗了什麼,散發出一股嗆鼻的香氣,她不歪頭,斜睨著, “我那天看你和一男人牽手進了肯德基,那男人是誰?”
“我丈夫。”
“你結婚了?”商明星緊張的神情一松,對白雁的敵視弱了些, “想不到還有人敢娶你。”
“是呀,我也想不到。”白雁跟著笑。
“不過,現在這世道,女人不壞,男人不愛,我算看透了。”商明星玩世不恭地搖了搖頭, “象你這樣的女人說不定更吃香。”
白雁不理會她的嘲諷,沉默了一會,才問道: “你……哥哥他還好嗎?”
商明星一拍大腿, “本來說好五月回來的,突然接到一項任務,去俄羅斯學習,可能要到秋天才能回來,婚期也推遲了。”
“嗯,秋天結婚最好了,氣候適宜,不冷不熱。”明天去空軍學院上學時,也是秋天,車站的兩棵楓樹紅得象火一樣。
“我媽也這樣說。對了,你把手機號給我。你老公看上去象個人物,以後有什麼事,說不定我會讓他幫幫忙呢!”
白雁笑笑,;給商明星的手機發了條簡訊。以前,商明星正眼也不看她的,話更懶得說,因為康劍,對她改變了。
“你快回去吧,我要去做生意了。白雁,你……不准把我的事告訴我媽媽。”商明星回過頭,又叮囑了一句。
如果沒有那層粉, 白雁相信她一定能看到商明星是羞窘的。
“我有可能和你媽媽拉家常嗎?”
商明星怔了下,轉過身往三千絲跑去。
裡面,又來了幾個男人。
美人如玉、,月光如酒,夜剛濃,良霄正好。
白雁獨自又坐了一會,一輛公交車停了下來,她看也沒看,就上了車。
運氣不錯,公車就是奔她家小區那個方向的。白雁輕笑。
李心霞與吳嫂還沒有睡,她們在等著白雁回來。對於她們來講,今晚的晚餐是倒胃的,但康劍的一語道破,是她們唯一的收穫。白雁神氣活現幾天了,她們自然不會放過戳戳她銳氣的機會。
白雁開門進來,李心霞坐在輪椅上,吳嫂站在一邊,兩人看著白雁,似笑非笑。
“康劍呢?”李心霞問道。
“我們沒有一道。”白雁很累,換了拖鞋,想上樓早點洗洗睡了。
“白雁,康劍說你們結婚到現在,都沒一起過,這事真的嗎?”李心霞故意說得很慢,很輕,語氣里卻透著控制不住的興奮。
白雁抬起頭,沒有象往常那樣急語反駁,只是笑了笑,抬腳上樓。
她很同情李心霞,有康雲林那樣的丈夫,身體又不好,能讓她感到快樂的事有多少呢?且讓她多快樂點吧!
“怎麼不說話,你現在上樓不是養胎去嗎?”
吳嫂咧開大嘴,放聲轟笑, “養什麼胎,養鬼還差不多?也不拿個鏡子照照,我家劍劍那麼個高潔人,能要她?”
白雁抿著唇,一級一級地向上。
“吳嫂你別亂說,也許是有個胎,不過,不知是誰的呢!生下來後,一定要做個親子鑑定。”李心霞狂喜得聲音都走了樣。
吳嫂捂著嘴, “搞不好,又是個小雜種。”
白雁突地回過頭,嘴角綻出一絲笑意, “李女士,你不喜歡我這個媳婦,是你的自由。可是,你不會要把你的寶貝兒子往火里推吧?”
“你又想放什麼屁?”李心霞瞪著白雁。
“如果呢,你家兒子沒碰過我,這事情說出去,你覺得誰的臉上更有光些?我不聾不啞,不瞎不麻,長相也不那麼太對不起大眾,按你的話說,渾身都透著妖媚的女人,和你兒子同床共枕兩個月,你兒子不碰我,人家會怎麼以為呢?人家一定會很友好地悄悄提醒你讓你兒子找個專科瞧瞧!要說你兒子是剛正不阿的共產黨員,不為女色所誘,幹嗎娶我呢?我又長得不象觀音阿姨,能放在家裡供著。再如果,我肚子裡懷個孩子,你要去做親子鑑定,好啊!我沒意見,你是肯定你兒子現在頭上戴了綠帽,我怎麼也得成全一下,是不是?”
“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李心霞惱羞成怒,口不擇言。
白雁閉了閉眼, “李女士,狗嘴裡長得是狗牙,就你家尊貴的麗麗公主也一樣。”
“你是。 ……上樑不正下樑歪……”吳嫂跳起來叫罵道。
白雁深深看了她們一眼,擺了擺手, “啪”一下關上臥室的門,把自己與外面的一切隔絕。
口舌之爭,有何意義?
過日子,不能時刻持矛握盾,隨時準備血洗沙場。
別人可以把她當靶子,可靶子也有選擇弓箭的權利。
白雁閉了閉眼,拿起手機,調出康劍的號,直接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