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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過頭,簡單也在看她,對著她溫柔地一笑。
“我想我們以後也沒可能成為朋友,我也不想我男朋友為我操心。不要再聯繫了。”她一口氣,把壓在心底的話說完。
“晶晶,你在賭氣!”李澤昊驚慌地拉住她的手臂, “我知道錯了,我也在改。因為你在濱江有許多朋友,我連深圳那邊的聘請都退了。我準備裝修房子,準備和你結婚。你還不相信我嗎?我是認真的。”
柳晶搖頭,抽回自己的手臂, “不是你的態度,是我已經不愛你了。我愛上了別人。”
“不可能。”李澤昊死都不願相信, “過年時,在家的時候,我們還好好的。”
“你應該比我明白,變心只要一瞬間。三十年的感情敵不過三十秒的激情。”柳晶譏諷地笑笑。
李澤昊臉刷地白成了一張紙, “你耿耿於懷的還是我做的那件蠢事。晶晶,但是三個月的激情並沒有敵得過十四年的感情,我又回來了。”
“我己經不在了。 ”柳晶站起身。
簡單走了過來,攬住她的腰,對著李澤昊淡淡點了下頭, “我們該回家了。”他柔聲說。
李澤昊呆若木雞,僵如化石。
“嗯!”柳晶應了聲,把手放進他的掌心,沒有向李澤昊道別,她相信,他們之間不會有再見的。
站在路邊等車,眼角的餘光瞟到李澤昊仍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和神情。
看過就略過,她無暇顧及他了。
那些痛哭流淚到天明的夜晚,已經把他們曾徑的恩愛一點點淹沒了。
“車來了,親愛的。”簡單說道。
她抬頭看他,笑靨如花。
車徐徐地開離站台,後視鏡中看到李澤昊象瘋了似的衝出咖啡館,拼了命地追著車。
柳晶的心臟,小小地抽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平靜了。
“不過,我想他很快就會恢復自信的。”柳晶咬了下唇,自我安慰地笑笑, “他們學校對他青睞的女老師大有人在。”
“喂,口氣別那麼酸。你決定和簡單一起後,就全心全意點,他現在是路人甲,和你沒任何關係。”白雁捉挾地擠擠眼。
柳晶笑著推了白雁一把,甜蜜蜜地抱怨: “我現在就是想也沒機會,簡單他可是撒下了天羅地網。”
“少得了便宜再賣乖,知道你有人疼。”白雁真的有點羨慕柳晶,不僅有爸媽寵,現在公婆也這麼疼,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反觀自己,真不是一聲唏噓能了。
“呃,冷醫生回來了!”柳晶突然瞪大眼,指著外面說道, “跟在他後面的那是誰呀,男不男女不女的。”
白雁跟著扭過頭,正午的陽光有點強烈,映著積雪上,刺眼得讓她看不清楚外面。
等到人走近了,她才看到真是冷鋒回來了。
真是名幅其實的西伯利亞寒流,一見面,就是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白雁。”冷鋒輕輕地喚她,力度很輕,象是怕驚著她似的。
“嗯!你回來了。”白雁笑得有點哆嗦。
冷鋒把身子往邊上讓了讓, “明星來看你了。”
白雁對著頭髮剛長了一兩寸的商明星微微一笑, “那……一塊坐下吃飯吧!”
第一百零一章,二萬裏海底的冷暖(七)
新官上任三把火。
康領導就任雲縣縣長,沒放火,也沒通電,甚至連會都沒開。他讓縣委辦公室找了輛車,帶著簡單和幾個副縣長,用了一周的時間,把雲縣的寸寸土土都轉了一遍。
就在雲縣的上上下下,都在對新縣長拭目以待時,康劍召開全縣局級領導以上的會議。
會議一開始,康領導沒有先來一段白開水似的開場白,而是直奔主題。他提出了幾個大的規劃。
首先,他要在雲縣建一個最先進的劇場。雲縣是越劇之鄉,這是優勢。現在傳統藝術開始被人們青睞,全國各地的越劇迷們常不遠萬里來雲縣觀看。他要把這個優勢發揚光大。建劇場,建越劇培訓班,排演經典曲目,加大宣傳力度。借著這個優勢,要帶動雲縣的服務業、旅遊業。
現場,旅遊局、文化局、規建局的幾個局長就向康劍立下軍令狀,拍著胸腔說散了會,就開始把這個計劃列在今年的首要日程上。
“資金的事,我會向上爭取,大家放手去干。”康劍喝口茶,潤潤嗓子,心情也很澎湃。
康領導第一次登場,算是贏了個滿堂彩。
晚上回到政府招待所,和白雁通電話時,康領導情緒非常美好。
要說,來雲縣工作,雖然是個小縣,但能當家作主,不比以前顧忌這顧忌那,康劍是熱情高漲,唯一不足的就是到了晚上,看不到老婆,抱不到老婆,有點冷清。
他和白雁應該是在新婚中,黏都黏不過來,生生拉開了幾百公里,怎麼能不想呢?
晚上,蜷在被中,和老婆甜甜蜜蜜煲個電話粥,勉強彌補點相思吧!
電話一通,白雁先是嗲嗲地撒個嬌,然後把一天發生的事,一一向他匯報,接著,他也會把自己的事稍微提一些。白雁太小,他的工作繁重、枯燥、壓力又大,他不想破壞她的心情。
說完工作,兩個人音量默契地一低。這時候說的話,外人聽著,都會覺得肉麻又無聊。
“康劍,你想我嗎?”
“想呀!”
“哪裡想?”
“哪裡都想。”
“你想到不行怎麼辦?”
康領導血奔流如cháo,“我就看你的照片,吻你。”
“照片是冰涼的,有什麼好吻的。”
“那我把精力積蓄下來,回濱江時一齊吻回來。”
“那個還能積蓄呀?”白雁好奇地問。
康領導大口喘氣,無語以對。
掛上電話後,康領導要在床上象烙餅似的疊好一會,才能平息身上的燥熱。數著日子,他來雲縣快十天了,這個周末,一定要回濱江,不然真要瘋了。
第二天,康劍處理好公事,簡單告訴他晚上沒安排,他點點頭,給白慕梅打了個電話。
也該去拜訪下她了,為公事,也為私事。
接到康劍的電話,白慕梅也沒吃驚,兩個人就約在文化大院旁邊的一家餐館吃晚飯。
天氣剛開春,白慕梅就脫去了厚重的棉衣,換了一件夾*的大衣,脖子裡圍了條披肩,流蘇長長的,很有風情。
“怎麼想到雲縣工作了?”白慕梅氣色不算好,人也倦倦的,沒像平時發嬌弄嗲,面無表情地問。
“正常的工作調動。”康劍沒有多提別的,問她要喝紅酒還是白酒。
“來點果汁吧!”白慕梅把老闆喊來,告訴他要一杯鮮榨的木瓜汁。
木瓜養顏、美白,康劍看著白慕梅保養適宜的面容,心想她真是善待自己。
“雲縣要成立一個越劇培訓中心,你是越劇界的名角,很有號召力,能過來擔任中心主任嗎?”康劍問。
“我?”白慕梅細長的鳳目一挑,“我象個當官的料嗎?你找別人吧,我要演出,還有自己的禮儀公司打理,不想操這個心。”
“可你不是在省城越劇團擔任顧問嗎?你的禮儀公司在雲縣,何必要兩處奔波,培訓中心的工資可不比你擔顧問的少。”
“做事圖個心情,我並不在意多幾個錢少幾個錢。”白慕梅優雅地接過老闆送來的木瓜汁,淺抿了一口,“再說你已不是我女婿,我沒必要賣你人情。”
康劍真是有點吃驚了,她這話的意思,好像氣憤他和白雁離婚,可能嗎?
“我約你見面,其實還有一件事想和你說一下,我準備和白雁復婚了。”
白慕梅抬起眼,看了他好一會,慢條斯理地哦了聲,問道:“你爸媽同意了?”
康劍點頭,“當然,你呢?”
白慕梅似笑非笑,酸溜溜地撇嘴:“我
的意見不重要。她過年就給我發了條簡訊,還是轉發的別人的,下面人家的名字都沒刪掉。我老了,她翅膀硬了,不求著我,嫌我丟人,當然不需要把我放在眼裡。”
這弦外之音真濃了,康劍訝異地直眨眼,“不是,白雁考慮到你春節時活動多,不想打擾你!”
白慕梅擺了下手,“別說了,她是我養的,腸子彎彎扭扭,我都看得到底。她是恨我來著,我也不辯白。”
“白雁說剪得斷的是臍帶,剪不斷的是血源,對於她來講,你永遠是她媽媽。”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肯做孤兒,也不會要我這個媽的。”
康劍怔住,今晚上的白慕梅讓他感到匪夷所思,象是另外一個人。
兩個人默默地吃完飯,白慕梅就起身離開,臨走前,她把單買好了。
康劍並不知道,白慕梅今天收到了醫院裡的化驗報告,確診了她的一側辱房裡長了惡性腫瘤。
白慕梅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生活中曾經與她密切相關的一切都變得陌生而又淡漠起來。樓下盛開的一片黃燦燦的迎春花,胡同口焦香蘇脆的小點心,櫥窗里精美的時裝、飾品、香水以及手袋,還有小販們那悠揚婉轉如同山曲兒一樣的叫賣聲,街上走過的對她行注目禮的英俊男子,仿佛在剎那間,他們都華麗轉身,沒有任何商量餘地地背她而去,把她仍在路邊,孤寂、絕望,卻又無可奈何。
醫生要她立即住院進行手術,不然癌細胞擴散,將會變得非常可怕。在此期間,不可避免地要接受沒完沒了的放療和化療,像吃飯一樣大包小包地吃藥。
一個女人,頭髮脫落成一個醜陋而又可愛的光頭禿子,胸口橫著可憎的疤痕,還有什麼美麗,還有什麼自信?
還怎麼能在男人面前嫵媚地寬衣解帶?
她拒絕了治療。
女人如花,那就在花開勝時一次性地謝落,不要一片一片地調零,那樣太殘酷了。
多麼可笑,從醫院出來後,她沒有想到曾豐富了她人生的一個個男人,她一再想到的就是那個已經和她斷絕母女關係,怎麼也捂不暖的女兒。
也許,她是自己身上掉下的骨肉,才是最真切的。
康劍在飯館裡抽了根煙,想起白雁提到過小時居住的文化大院,他信步往那裡跑去。
鏽漆斑駁的大門虛掩著,裡面幾間平房裡透著昏黃的光束,二月的天,溫度還很低,大門外並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