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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雁慢慢地咀嚼著飯粒,斜著眼看康劍,後脊樑有點發冷。

    回到家,李心霞和吳嫂還沒吃晚飯,餐桌上花花綠綠的擺了一桌。

    看到兩人前後腳進來,李心霞和吳嫂對看一眼,吃了一驚。

    李心霞小心地暫且咽下疑惑,眉開眼笑地看著康劍,“劍劍,去看佬爺、佬佬了嗎?天,怎麼才走了幾天,就又累又瘦。麗麗,快去把哥哥拉過來,和媽媽邊吃邊聊。”

    麗麗興奮的搖著尾巴撲過去,她仰起頭,看了看康劍,突地一躍,咬住了白雁的裙角。

    吳嫂急了,“麗麗,你瞎啦!”

    白雁拍拍麗麗的頭,莞爾失笑,抱起麗麗,親了親。

    “媽媽,我和白雁在飯店吃過了。”康劍放下行李,過意不去地對李心霞說道。

    李心霞不滿了,“你電話里答應吳嫂回來吃晚飯的,不然我們也不會等到現在。”

    心裏面嘀咕,這個白雁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嘴上說要離婚,這頭一轉,兩人又好成了一個似的。

    “我先上去了。”白雁低下眼帘,把麗麗放下,沒有多停留,很識趣地給康領導母子一個久別重逢的空間。

    “媽媽,你和吳嫂快去吃飯,我今天有點累,先去洗個澡,明天再陪你聊天。”康劍拎著行李,追上白雁。

    “劍劍……”李心霞眨眨眼,想叫住兒子。

    康劍跑得到快,耳邊聽著臥室的門“咚”地一聲,人沒影了。

    “不是沒上過床嗎,猴急什麼?”李心霞納悶地問吳嫂。

    吳嫂撇了下嘴,“一定是那女人後悔了,使了媚術迷惑劍劍,你想呀,哪個傻子會放著官太太不當?”

    李心霞想想有道理,心裏面對兒子的前程擔憂少了一份,可又多了另一份心思。

    “要是劍劍真死心踏地迷上了那女人,怎麼辦?”她問吳嫂。

    吳嫂很堅定地說道:“不可能,劍劍早就說過,只是玩玩她,不會當真。”,李心霞看著樓梯,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

    第四十四章 等著月光灑下來(四)

    臥室內,白雁很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影頻道今晚放了一部周潤發與張艾嘉主演的言情片《阿郎的故事》,已經近尾聲了,阿郎死在烈火熊熊的賽車跑道上,一雙痴情眼看著張艾嘉久久合不上。

    白雁心裡唏噓了下,悲情傷懷。

    她瞄了瞄坐在一邊的康領導,秀眉擰著。

    落地燈在牆角和地面分別打出淺淺淡淡的半圓光弧,卻將兩個人漏在光弧之外,很有些朦朧的意思了。如果燈光再暗一點,就成了曖昧了。

    康領導真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第一, 他拎著行李,沒有先進書房,而是跟著她一同進了臥室,當然他有這個權利;第二, 他洗好澡之後,沒有急著去書房上網、看文件,而是陪著她看這種老套的言情片;第三, 掛衣櫥前放著兩個偌大的行李箱,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問都沒一聲;第四, 時針己指向午夜十二點,他跨越了幾干里,卻沒有一點睡意,談話的興致還很濃。

    “領導,你明天不要上班嗎?”白雁拿起遙控器,把電視給關了。

    “要啊!”康劍理所當然地一挑眉。

    “那你睡床,我睡…、…”白雁正準備發揮孔融讓梨的精神,康劍突地把她拉到床邊, “不要說話,閉上眼!”

    白雁反而把眼睛瞪得溜圓, “為什麼?”

    康劍拍拍她的頭, “叫你閉就閉。”

    她才不閉呢,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他。

    康劍挫敗地嘆了口氣,從一堆行李中拿出一個大包,口朝下,嘩啦往床上一倒。

    有價值不菲的卡通圖案的真皮包包,模樣可愛的木質玩偶,有秀氣的女式錢夾、鑲水鑽的發卡,叮叮掛掛的手機鏈,一個裡面安置著格林童話般的小房子、糙地、森林的水晶球,還有一盤飛輪海的最新專輯。

    白雁挺驚訝, “領導,你要到夜市擺地攤嗎?”

    康劍斜著眼, “別問這麼多,先說喜歡不喜歡?”

    白雁眼裡帶了警覺,在水晶球與康劍臉上掃了幾回。 “不要告訴我,這是送給我的?”

    “如果是呢?”康劍按捺住期待,下一秒,白雁會不會激動地跳起來,撲過來親他?

    “那你送錯對象了,我覺著這些東西應該是送給簡單的女朋友的。”白雁說道。

    康劍嘴巴半張,許久,才出了聲, “這些是簡單陪我去買的,可是不是送給他女朋友的。”

    白雁挪諭地傾傾嘴角,感到可笑又可悲。她拿起飛輪海的專輯,晃了晃, “我連飛輪海里誰誰,都對不上號,什麼歌都唱不出來,送這個給我幹嗎?”

    “你……和簡單的女友差不多大,這個年紀不是都喜歡這些嗎?”他可是很謙虛地聽從簡單的意見。簡單拍著胸膛說,買這些,准錯不了。

    “簡單的女友出身,她是蜜水裡泡大的,和我能一樣?”白雁心頭一痛,笑得有些淒婉。

    “我是個不懂浪漫的人,如果你想送我禮物,還不如折成觀金給我比較好。”她如同平時一樣,小酒窩俏皮地閃了閃。 “以前,跟著你,吃香的喝辣的,啥都不要愁,以後獨自打拼,錢多一份是一份,對不對?”

    康劍整個人象浮在了半空中,看不到哪塊地能降落。這一床的琳琅滿目,變成了一張張血紅的大嘴,對著他放聲嘲笑。

    不送也就罷了,一送就露了餡。戀愛六個月,結婚二個月,他連白雁喜歡什麼都不知道。

    心裏面一陣痛苦,一陣自責,一陣絕望,人就有點呆呆的。

    “白雁,有些事,我……是不夠細心……”

    “那是你忙,沒關係。其實,領導,你沒必要再為我做這些的。”白雁很體貼地把床上的琳琅滿目一件件地放回大包中,又去洗手間拭了條濕毛巾,把蓆子擦了檫。

    “白雁,”康劍咬了咬唇,把白雁拉過來,面對面坐著, “那天,是我不好,別再說氣話了,好嗎?”

    白雁怪怪地看著他。 “你以為我一直在和你賭氣?”

    康劍沉默著。

    “領導,我沒有賭氣,我是經過深思熟慮,徹夜不眠之後,才決定的。我們離婚吧!”

    康劍急促地呼吸著,眼睛裡閃著細小的火星。他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語重心長地說道: “沒有夫妻之間不誤會、不吵架的,不能一有個事,就鬧離婚。”

    “你是不是在問我為什麼要離婚?”白雁騰地站起身, “幸福的婚姻有許多因素,最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得到雙方父母的祝福。你認為我們的婚姻有嗎?”

    康劍腦子一片空白,像突然丟失了記憶,又像喪失了思想的功能。

    “你媽媽對我的態度,我想你看得出來。你的心裏面也在留戀著另一個人。領導,娶我是增加你的親和力,可是人生好短暫的,不能為了仕途太委屈自己。而我也不能為了貪圖榮華富貴,讓自己這般辛苦又委屈。我想我一定能遇到一個真的給我一個健全的家的男人。我們不吵不鬧,好聚好散。你如果喜歡這床,那讓給你,我墊張蓆子,睡書房去。”

    “不要了,”康劍擺擺手, “我……睡書房去。”

    “領導的素質就是不一樣。”白雁笑睬眯地給他拿蓆子、毛巾被、枕頭,來來回回幾趟。

    “白雁,我媽媽她思想有點老舊,給她一段時間,我會讓她改變的。我……的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不要在意。我……不想離婚,我覺得我們會處得很好的。現在,只是我們還不夠了解。好嗎?”康劍一腳跨在門外,一腳留在門內,想了想,還是轉過身,硬著頭皮,把這番話說了出來。

    白雁噘著小嘴,慢慢搖了搖頭, “不好!”

    康劍的胸膛一起一伏,他閉了閉眼,脫口問出了一句蠢話, “難道你真的和……陸滌飛好上了?”

    白雁小臉突地一冷,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反問道: “你說呢?”

    不等他回答, 再一次, “砰”一聲,把他關在了門外。

    康劍躺在蓆子上,是僵的。心很重,喘出來的氣都是有重量的。

    他坐起來,躺下,躺下,又坐起來,怎麼也睡不著。只得起身抽菸。外面,風還在刮著,卻刮不走心裡的鬱悶和無力。

    在北京時,巴不得飛回濱江。身在濱江,卻羨慕起在北京的日子。至少那時隔得遠,白雁只能嘴上嚷幾聲,無法有實際行動。現在回來了,他再也躲避不了。

    行李收拾好了,房子租好了,面對面地向他把話挑明,他該怎麼回應?

    短短几天,事情怎麼會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變質呢?

    他不相信白雁會出軌,想來想去還就是他不該說沒碰白雁的話,還有李心霞的一巴掌。

    可是,白雁不象是會記仇的人呀!

    她以前不是很在意他麼,他已在為她改變自己了,想珍惜,想去愛她時,她卻變了。

    康劍想不起事情的癥結,一宿沒合眼。

    第二天早上,眼窩深陷,滿臉疲倦、滄桑,嗓子沙啞,還微微帶點低燒,早飯也沒吃,急匆匆就走了。

    白雁比他稍晚一步,兩個人沒遇到。

    白雁心情有些灰暗,離婚是件沉重的事,不管怎麼裝堅強,心裏面也不好受,想著接下來又要被別人說長道短,就有點疲累。上了班,臉上始終伸不開,鬱郁的,護士長問她是不是和康領導吵架了,她淺淺地笑了笑。

    第一台手術安排在上午十點,是泌尿科的。早晨不算忙,白雁和護士們把手術室消毒、清潔過,便到休息室看報。

    走廊上聽見有人在叫: “請問哪位是白雁小姐?”

    白雁翻了個白眼,走了出去。花店的小伙子手裡拿了束花,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遞過一枝筆, “簽下字!”

    “你沒弄錯吧?”白雁懵了。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收過花。昨天是一床的的禮物,今天是花,又是鑼鼓又是廟會,真是好熱鬧。

    “你們醫院還有第二個白雁?”

    白雁搖搖頭。

    “那就快簽,天氣熱,花經不住曬,我還要送下一家呢!”

    白雁狐疑地簽上名宇,接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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